38.秋月18

　　平崇十二年二月，西边胡人来犯，以北从永州入侵六座城池，黑夜强攻都京城退败，在夙州城内驻扎安营，当夜，胡人在城墙外堆积茅草放火，顿时烟雾四起。

　　这时城内寒夜中点燃着无数炬火，皇帝金胄盔甲，腰佩御刀，率领十万禁军，□□手，骑手军，御林军，将士们各个整衣顿肃，皇帝扫了一眼，这时有将士飞马而来，皇帝道：“吴简呢？”

　　将士翻身下马，喊说：“禀陛下，吴将军在城外领金吾卫杀退部分胡人，关城门的时候中了暗箭。”

　　说罢，所有将士倒吸了口气，士气大跌。

　　须臾，后面杂沓的马蹄声上前，皇帝立刻上前，吴简已经拔掉箭矢，随手扔下地，后背的盔甲被穿透，有血汩汩渗出来，吴简依旧正色下跪，皇帝脸色不好，缓和片刻道：“起来，这次我去，你留在城内守城。”

　　可吴简淡定从容的站起来，昂然挺胸道：“只是一点小伤，末将愿遥领北衙禁军守卫大周。”

　　此时寒风瑟瑟，将士们的热情又高涨起来。

　　皇帝从怀中拿出护心镜，吴简受宠若惊，万分惊愕，皇帝沉色说道：“你用得上。”

　　吴简只说：“末将区区小命不足以挂怀，还是陛下……”皇帝已经径直转身走了。

　　在城门楼上，这里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他金色的盔甲出现在雉堞中，旌旗招展，天犹方青，远处夷族人的星星火把如星辰一般渺小，城下的烟气还在冒着残烟。他知道，那些人就在不远处，等待时机。

　　皇帝觑着眼睛，突然，远处有一骑缓缓走来，不急不燥，那人长发迎风飘然，也穿着盔甲。那人勒马在城楼下，看见他的面容，风姿依然，皇帝似乎早就预料到，脸色却还是沉寂了下来，在快要升起来的晨曦中，像一只正在沉眠的野兽。

　　下面的人仰着脸，带着几丝不羁，喊道：“二哥，许久不见。”

　　皇帝道：“是你把胡人放进永州，你居然勾结夷族赫连云氏！身为皇族，你出卖了大周！这是叛国！死不足惜！”

　　下面的人十分淡定，长笑一声：“那又怎么样！叛国又怎样！大周和我又有什么干系！你什么时候拿我当过兄弟！”

　　“你对不起先帝！”皇帝抄起旁边一名将士的刀柄，刀寒光四射飞下城楼，“唰”地一声，重重的钉入了那骑马的脚下，那匹马忽然受惊，长啸一声，两脚向天一倾，四处乱转。

　　野风低吹过寥寥荒草，这里安静下来，犹如翻江浪潮的前兆。

　　城门被打开，领头的是骁骑营主将，战马鱼贯而出，烟尘四起，响声震天，带头的人一声下令，将士们齐声大喊。刹那间，对面乌泱泱的人头攒动，从稀疏的黑影间演变成一大片身穿异服的猛将，他们的声音粗旷高昂，震惊了这片土地。森林里的麻雀像幽蓝的天空飞去。

　　“李潭！”皇帝翻身上马，正要冲出四面乱战的地方，忽然，有人替他砍断了迎面而来的寒刀，原来是吴简，他身姿依旧，眉目轩昂，替他杀了身边来犯的胡人。

　　“陛下，莫追，小心中埋伏！”

　　皇帝拔出刀，在眼前杀出一条路，全然不理会他。吴简跟在身后，举起一个手势，这时，紧跟在骁骑营后还有在城堞上的□□手现身，万箭齐发，箭矢如雨，战场上顿时一片哀嚎。大周的将士们奋勇杀敌，刀起后人头落地，整片沙场弥漫出浓浓的血腥味。

　　胡人占据了北边的六座城池，各路闸口纷纷驻兵，一骑迎着刚刚升起的太阳扬起烟尘而来，他挥起刀，左右两下，十几人倒在了黄土边，而后又有一尘身着整齐盔甲的人在后跟随，领头的人手起刀落，砍下了在茅草下埋伏的胡人，他带领禁军，跟在帝君身后，一路马不停蹄前往夙州城。

　　忽然，前面的一骑停下，吴简跟在不远处走进，他感到一丝不详的念头，在河对岸的那群数不清的人，手执着弯月刀，服装奇异，好像一直在那里等待他们的到来，他手握着不知道沾满了多少胡人的血一直低落在草坪上的刀向上一提，握的更紧了。

　　皇帝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手上的青筋突起，扫了一眼河对岸用绳子捆住的那些人，他们跪在最前面一排，就是大周朝将士的盔甲，他走进了一点，想是说话听得更加清楚一点，所有人也跟着，随时迎战杀敌。

　　皇帝把拿着刀的手向前一指，大喊道：“你们的端王呢！李谡在哪里！”

　　大周九王李谡镇守夙州，在浮城河坝外，本应该在夙州城内的将士竟然被五花大绑的敌人擒住。

　　当然，那边没有回应，相对的，最残忍的是，原本早就有所预谋的画面开场，那边领头的胡人将士发出一个号令，站在后排的胡人齐齐的举起弯月刀，就在那一瞬间，小溪流似的浓浓的鲜血顺着野草隙间，流淌进了前面的河里，顿时被流动的清水化为乌有。

　　有个人发出不可抗拒的命令：“把这些侵犯大周的野人，统统灭口！”

　　无数骑马蹄声踏进小河里，水声四溅，河底沉淀的淤泥被带起，水被浑浊了。

　　晨辉的第一缕阳光，照了下来，无比的刺眼，在一道道被割断血脉贲张喷出的鲜血中，脸上沾上了无名氏的鲜血，群起激愤，他们依旧无惧般向前。

　　浮城林中，平素最擅长驯马练马的种族，居然没有使用马。有几个胡人落荒而逃，满身刀痕，他们向林中跑去。

　　皇帝警觉的勒马不再向前，只听“唰”地一声，马匹受惊的长鸣，四脚朝天，吴简踩到埋伏的一霎那，一根绳子崩得一声，蹬马往旁边躲过，刀深深的嵌入土中，他稳住了身子，幸好后面的禁军未向前而来。

　　突然林子里躲在树后的人都现身了，深林处，有马匹奔来，听得里面一个人一声尖锐的怪异长笑，有一匹马飞奔而来，那是红驹马，西域最有品级的战马，速度惊人。众人轩然，在这时，不知道哪里窜出一个健硕的黑影，在皇帝的身后袭击，吴简提醒道：“小心！”

　　皇帝用刀挡住，他的兵器不多时就被弯月刀重量无所能及的兵器砍断了，那人笨重的挥出一道，吴简身手矫健的飞踹，胡人的身体健壮，被他猛地一踢向后退了几步倒了下去，皇帝夺过弯月刀一横，那人当场毙命。

　　可是又从林子里冲出几十个胡人，他们刀刀凶狠，渐渐的，他们被包围进了林中的一个圈子里，越来越多的胡人上前，禁军与其厮杀，将皇帝围在垓心。只见透过晨光中的那片光影，一个邪恶的笑容举起一双手，无数箭直直的射了过来，毫不留情，外围的人倒落在地。

　　吴简大喊一声，对着余下的人说：“保护陛下，杀出重围！”

　　所有人都在拼命厮杀，一时间里不知道死的是哪方的人，突然，寒光尖锐，穿透人群，向站在垓心的人而来，箭矢如发，一把刀出现敏捷的把它砍成两段，只是一下，他的身体向后翻，刀落了下去，鲜血滋了出来，皇帝无所防备，喊了一句：“吴将军！”

　　林中的气氛十分怪异，不知道从哪里涌来杂沓的马蹄声，从四面八方而来，皇帝的眉心紧皱，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透过光幕渐渐看清那些人的甲胄后，胡人不备，在背后被人砍死在地，这才惊觉，已被诈围。

　　所有人才瞬间豁然开朗，从林道里出来一个人骑马的身影，气宇轩昂，那人举着刀，露出一丝笑容，喊道：“二哥，九弟护驾来迟！”

　　吴简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刚度过死亡之线的禁军围了过去，有些人不惊一呼，吴简捂着不断流血的右手，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皇帝脸色一白，不知说什么，有人抢先开口：“将军，你……”

　　吴简在地上沉余了片刻，脸色纵有几分痛苦，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他面色不怯，随手扯了一块布包扎好：“只是断根手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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