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王株林正准备说什么，头顶传来一阵急促的风声。
云春脸色一变，拉住王株林的胳膊往后拽去，法力从体内疯狂涌出。
掉落的吊灯停在半空，王株林惊讶的神色僵在脸上，徐宛吹拂水杯上方的热气凝滞在空气里，马阳眼里的爱意定在瞬间，教室里所有同学的动作都停在时间的静止里，连空气里的浮尘都安静不动，世界陷入一片寂静。
云春闷哼一声，全身剧痛，她急忙止住体内仅剩的那点法力。
时间重新回归流动。
被拽开的王株林一屁股坐到六七米远的地方。
人声、吊灯落地声、惊叫声。
云春倒退几步背靠墙壁，脸色苍白，闭眼虚弱地滑下。她感受到了，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天道的存在，天道一直隐藏在天地间最深处，这是她第一次触碰到它。
天道，裂了。
她自由了。
妖族的最后一点火种留下来了。
同学们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去扶坐在地上的王株林，有人跑去找老师，还有人朝云春这边围过来。
云春苍白的脸色和不断发抖的身体让他们止住脚步，地上吊灯的碎片触目惊心，王株林嘴唇动了下又紧紧地咬住。
那么紧急的情况下在生死之间救出同学，云春一定是被吓坏了。同学们默契地没有上前，隔着几步的安全距离，担忧地看着云春。
都是十四五岁的孩子，就算平时嚣张张扬，他们没有坏的心思。
别人都说他们国际班的人趾高气扬、仗势欺人，没错。但是他们有这个资本，生活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没有伪装自己的本领，又怎么能平安无恙地活下去。
丁荣得了信匆匆赶来，看到一地的玻璃碎片时脑子嗡了一声，声音不自觉地抖了起来：“有、有没有人受伤？”
“没有，老师，”徐宛示意马阳扶着王株林，走过去跟老师解释，“但是云春同学她好像受到惊吓了。”她回头看了眼仍旧缩在墙角的云春，眼里含着敬佩，“是云春把王株林救出来的。”
丁荣点点头，这已经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抬头看了眼教室别处的吊灯，他心里提着一口气，这吊灯不轻，要万一真的砸到谁的头上，说不定真会没了命。
王株林被几个人搀扶着，脸上的痞气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忍下眼里的湿润，云春握紧拳头缓缓睁眼，推开围过来的同学们伸出来的手，自己慢慢地扶着墙从地上爬起来。
看也不看所有人，云春低着头说道：“老师，我想回家。”
“行，”丁荣丝毫没有迟疑，“云同学，你先跟我去趟医务室，好吗？”
云春摇摇头，她没有受伤，什么事情也没有。
她只是，想看到陆轩镇。
丁荣看她如此倔强，只好走出去给家长打电话通知他们来接她。
王株林甩开被扶住的胳膊，走上前，语气不自然道：“谢谢你，云春。”
云春抬头，缓缓露出个笑容，刹那间如春暖花开，晃到在场的所有人。没了以往深埋眼底的恐惧，少了被束缚自由的绝望，现在的云春像是被拂开薄尘的宝石，晶莹剔透而闪亮。
“没事了。”云春既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道。
王株林突然湿了眼眶，三个字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他妈妈去世前拉着他的手时也是说的这三个字。
马阳无措地看着情绪不对的王株林，再看看明显不同之前的云春，一时茫然。
打完电话的丁荣擦着冷汗进来，刚刚电话里男人的怒气让人心惊。不管怎么样，这次没人受伤就是万幸，即便让他辞掉这个班主任的职位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看着教室里同学们脸上再也没了往日的叛逆、不屑，都是含着那么几分担忧和敬佩，丁荣愣了下，心中的什么碎开。
都是半大孩子呢，富贵显赫的家庭给了他们权力，也同样给了他们负担。他们也没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自己以前的看法带着偏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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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消息的陆轩镇摔了会议记录本，抛下陆氏集团的全球会议赶回家。
刚进公司的王向前正好看见陆轩镇一阵风似地进了停在公司门口的车，扬尘而去。看着怀里捧着的一摞练习册，王秘书仰天长叹，以前的工作狂陆总现在不仅不务正业，还他/妈迟到早退。
这公司吃枣药丸，王向前一边吐槽，一边认命地回办公室整理文件。
“快点。”男人的声音里满是压抑和怒气，掺杂着些紧张和担忧。
司机苦笑着把油门一脚踩到底。
陆总，您可再别催我了，就算您这是顶级的豪车，也架不住B市时时的堵车啊。
等到了陆家别墅前，没等车停稳，陆轩镇直接打开车门冲了下去。
脚步逐渐慢了下来，陆轩镇看着完好无损站在门边的那个小妖精，提到嗓子眼的心倏然落回了肚子里，他几步走上前，伸出胳膊，嘴角翘起来。
云春笑了，露出雪白的小牙齿，一头奔进他的怀里。
陆轩镇被撞得一踉跄，眼里闪过黯淡又马上恢复了正常。
强忍着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云春揪住他胸前的深蓝色西装，把眼泪鼻涕都蹭上去。不管这是现实世界还是只存在书里的虚幻世界，她终于摆脱天道获得自由了。
不知道实情的陆轩镇只以为她还处在惊吓中，像个孩子一样向自己撒娇以寻求安慰。
“小妖精，你又没受伤，哭什么呢，”陆轩镇轻声细语地哄着，“你喜欢我这衣服，我给你买一堆放你衣柜里，别用它擦眼，硬。”
云春小脾气上来了，“你闭嘴，就你话多。”
陆轩镇无声叹息，从口袋里掏出手绢给她细细地擦掉眼泪，“小祖宗，在外边别人求着我说我都不愿意。”说完重新把她拥进怀里，右手在后背轻轻地拍抚。
云春脸上挂着泪痕，心里却甜滋滋的。
两人抱了很久，陆轩镇觉得自己手臂有些发酸却不愿意松手。
张伯让小桃他们都回自己屋里去，走到大厅的落地窗前，他深深地叹口气，怪不得，一向待人冷淡的大少爷如此关心云小姐。自己早该看出来的。
想到今天夫人打来的电话，张伯现在无比庆幸自己隐瞒下来大少爷有康复希望的这件事，他当时只是觉得一旦消息说出去，夫人又要天天来这里表演一番“母慈子孝”，会影响大少爷治病的心情。
张伯蹙眉，大少爷康复以后，夫人绝对会逼迫他娶那些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或许他应该建议大少爷尽快和云小姐把事情定下来。
陆家可是很久没有办过喜事了啊，张伯想一出是一出，连到时候大少爷的卧室装饰成什么样都在心里策划了一番。
可没想到在陆轩镇这里遭到了驳回。
张伯不解：“大少爷，您是不喜欢云小姐？”
陆轩镇沉默。
张伯急了：“大少爷，您不要怪我多嘴，您不趁着这个时候和云小姐把事情定下来，以后可过不了夫人和老爷那关。”
陆轩镇闭上眼，吐出一口长气，“张伯，别说了，我心里有数。”有没有以后，他自己都不敢确定。
为陆家工作了一辈子的张伯生气了，不再多管陆轩镇，出书房门立马吩咐了厨子做盘桂花糕送到云春房里。
云春挺喜欢吃桂花糕的。张伯又加了句，多做几盘，他记得云小姐食量不小。
头一次被管家甩脸色的陆轩镇哭笑不得，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颗现在强而有力跳动的心脏终有一天会虚弱不堪，何必耽误了云春的感情，自己只要尽力宠着她就是了。
状况之外的云春白白得了六盘桂花糕，高兴地捧着食盒进了陆轩镇的书房，美名其曰要两人一同分享美食。
陆轩镇笑着抢过她咬了一半的糕点，塞进自己嘴里，香甜的滋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云春冲他翻了个小小的白眼，给他分了一半，剩余的都护在自己怀里，“我们一人一半，很公平了，你不能再抢我的。”
她乐呵呵地眯着眼：“张伯人真好，特意拜托厨师给我做的。”
张伯恨铁不成钢地站在书房外面，发誓不再多管这两个小混蛋的事情，转身下了楼又忍不住去了厨师的房间，嘱咐他明天也给云小姐做几盘桂花糕，让她带去学校吃。
厨师送走管家后，嘴里嘀咕着：“不是之前还跟我说不能再给云小姐做糕点么，啧，老男人心，海底针。”
云春性格不错，平时没事时经常跟他们聊天，陆家的佣人对这位突如其来的云小姐都很有好感。
最近几天陆轩镇身体渐渐有了起色，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变多。
那天的吊灯事件查清楚了，校方给出的解释是负责此间教室安全检查的维修人员当月没有进行常规检修，学校开除了这位员工，对相关人员进行惩罚，并对云春做出了一定的赔偿处理。
云春算是此事因祸得福，拒绝了校方的赔偿，只提出一点要求，希望丁荣还是继续做国际班的班主任。
云春接到校长电话时，张伯恰好站在一旁，听到云春说出高一国际班时，他眼皮一跳，当晚就去了陆轩镇书房。
“大少爷，您怎么能让云小姐去高一国际班？”张伯的语气里带着点责备。
陆轩镇挑眉，“这是云春选的，我尊重她的决定。”
看着陆轩镇的模样，张伯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大少爷，您、您是不是不知道二小姐也在云阳高中的高一国际班？”
陆轩镇：……
良久的沉默后，他问道：“陆婷，真的在高一国际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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