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避世唐赛儿

　　大殿右侧的禅房内，刘川枫走到床边，取下头上斗笠，挂于床头；转身来到桌旁，打开白天从洞里带回的包袱，里面有块硬物被锦缎包裹，轻轻打开，竟是一面令牌和一张跟天书里面有点相同的残卷；他大吃一惊，令牌是如此的眼熟，分明是锦衣卫所用。只见正面刻着“锦衣卫山东代指使唐赛儿”，背面刻着“统辖徐州道、太仓道、颍州道”。刘川枫赶忙从百宝囊中取出名册，轻轻翻看，终于找到了关于这个人的记载：“唐赛儿，山东滨州人，明建文元年生人，自小博览群书，精习武艺，容貌出众，后加入锦衣卫，属潜伏人员，掌山东代指使职，效忠于文帝；成年后与同县农民林三结为夫妻，婚后不久，丈夫在靖难之役中，被朝廷斩首；其得异人传授'剪纸人化天兵'之术，帅白莲教义士，攻打永乐王朝；终因寡不敌众，后不知所踪，世人称其‘佛母’。”

　　突然听到抽泣之声，刘川枫抬头一看，只见桌子对面的少年，正拿着那块令牌，轻轻抚摸，反复观看。

　　刘川枫非常惊讶，不解的问道：“你认识这块令牌？”

　　少年哭着说道：“我不认识令牌，但我知道这个人，她可是我家祖”。

　　刘川枫更是惊讶，说道：“你不会认错吧？”

　　少年肯定的含泪点头，说道：“绝不会错，其实我也姓唐，长辈们为了纪念他俩，取二人各一字命我名为唐三；听老辈说，靖难之役后，连年发生灾害，不是旱灾，就是疾病流行；贫苦的百姓，饭都吃不上，又哪里有钱治病，所以都是得病而无钱治，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受疾病的煎熬到死；官府视为平常，根本视而不见，不管百姓死活，任凭饥饿疾病流传蔓延；甚至还有官军借机欺压百姓、屠村杀户，弄得更是民不聊生、尸骨遍地、怨声载道，苦难不已，村落里四处可闻生者哭死者的断肠之声；家祖爹爹这时被抓，服劳役致死；母亲也因思其父，而重病身亡；她和丈夫林三冲进官府讨粮，其夫被处斩首。家祖至此义愤填膺，为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其四处开仓放粮赈饥民、寻草药治病乡亲；终得一呼百应，于是亲帅忠义之士，攻打永乐王朝；朱棣听闻此事大怒，派出将领多次攻打；家祖在机缘巧合下，得‘六丁六甲’之术；战阵前起法，霎时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用纸剪成的狼虫虎豹，一下子变成活物，呲牙裂嘴奔向官兵，吓的那些官兵，个个肝胆俱裂，抱头鼠窜，狼狈异常。朝廷震动，便派出四将，纠集二十万精兵前来；家祖终因寡不敌众，带着残部避世于此。山脚下的村庄，原本都是义士避世到此，表面安家立业，实则打探外面消息和保护寺中将领，以防侦缉搜查过来；这寺当年比较破败，她们到来后，对此修缮一新，将领们均落发剃度，改头换面成了和尚；她身为女子，不便呆在寺中，寻至山中巨蟒洞安身。”

　　“啊，原来是这样，巨蟒是她所养吗？”刘川枫不解的问道。

　　唐三答道：“不是，听老辈说，家祖找到山中一个山洞，里面生活着这条巨蟒；她用‘六丁六甲’之术降伏它，然后把它驱赶到下面的深潭之中安家，自己住到洞里，给洞起名叫‘尘世洞’；后来听传锦衣卫侦缉得到消息，说她被打败后，已经和将领落发为尼为僧；因而朱棣派人四处搜捕，因此京师和山东的女尼和女道士，被抓数万名酷刑至死。她从此再未回过京师，一直到仙逝。长辈们虽知她可能已不在人世，由于巨蟒之故，均不敢前往。家祖离世后，巨蟒又悄悄占回了山洞，长辈称它叫‘尘世巨蟒’；原本被降伏后还通点灵性，不敢再伤害周边之人；不想，时间一久没人管束，它野性又慢慢恢复了，开始时不时攻击路过的猎人樵夫。”

　　“噢，那这份残页，看来就是那‘六丁六甲’之术了。”刘川枫拿起这张残卷，伸手交给唐三，道“你家祖之物，本应归你所有，好好收着留作念想，令牌你却不能留下，我须收回。“

　　唐三不解的问道：“多谢了！请问令牌为何收回，这对你有那么重要吗？为啥你的名册上，有我家祖的身世过往?”

　　刘川枫轻轻解释道：“我爹为锦衣卫指挥使，他手握这份各地潜伏名册，不想招此横祸，如今传于我；让我代为行指挥使之职，凡名册中人，均由我自行决定他们的去留。你家祖虽在册，但早已仙逝，本该传其后人，但她没有，所以我收回此令，还你族人自由之身，今后再不用听人差遣。“

　　“多谢了！“唐三把令牌递给了他。说道：“如今巨蟒已除，我想跟长辈们商量，把家祖接出洞来，再秘密安葬”。

　　刘川枫赶忙制止，说道：“你家祖既已选了长眠之地，就别再去打搅她的安宁了；更何况，接出来安葬，难保消息不会走漏出去，那样可能会招来横祸；所以今后，你不可跟任何人提起，巨蟒已经被除去，包括你的长辈；多一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保持巨蟒仍在的感觉，这样就没人敢靠近，更没有发现你家祖的可能了。”

　　唐三致谢说道：“是我太心急了，难免考虑不周；多谢代指挥使，小三听命就是”。

　　刘川枫轻笑，说道：“明天我就要离开了；我把天书残卷交给你，就是希望你习得此术，在此保境安民；绝不可危害一方，否则我是不会轻饶的噢”。

　　“是，请代指挥使心安，我愿对天起誓，保一方安宁，如有作恶之举，人神共弃。可是你，不能在此多留几天吗？”唐三近似恳求的说道。

　　刘川枫缓缓说道：“我身负使命，实难在此久呆，得继续寻找潜伏之人；我愿还他们自由之身，让他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唐三欣慰的说道：“代指挥使真是宅心仁厚，实是我等之福；望佛祖保佑，早日完成使命，让众生脱离苦海。”

　　此时，远处传来声声鸡鸣，第一缕曙光射在窗上，两人望向窗外，不知不觉间，已整整交谈了一夜，但均无睡意，尚显意犹未尽。

　　刘川枫把桌上令牌和名册，收入百宝囊中，起身来到床边，取下床头斗笠戴上，走出了禅房；此时正是黎明时分，举目远眺东方，旭日发出的第一线晨曦，使东方天幕由漆黑灰暗变成淡黄，又由淡黄变成橘红，直至耀眼的金黄，喷射出万道霞光；唐三与他并肩而立，相互无语，只是注视着东方的旭日；而天空的云朵，红紫交辉，瞬息万变，漫天彩霞与茫茫云海融为一体，变幻出千万种多姿多彩的画面，令人叹为观止；须臾间，金光四射，群峰尽染，好一派壮观而神奇的泰山日出奇观。

　　就在这时，灵觉缓步走来，双手合什道：“施主，到斋堂用点素膳吧”。

　　刘川枫合什还礼，谢道：“多谢赐斋”。

　　三人来到斋堂，灵觉赶忙去里面，取出三副碗筷，整齐摆放桌上；然后端着素斋桶来到，缓缓的给三碗盛满，招呼二人坐下用斋。

　　刘川枫取下斗笠，放于斋桌旁凳上，轻轻坐下用斋。

　　灵觉边吃边问道：“施主，昨日你去山中探查巨蟒，可有发现其踪迹？”。

　　刘川枫和唐三对望一眼，后轻轻说道；“见是见到了，但此物过于巨大，想除去实在力有不逮，只能用雄黄丸把它困在谷中；今后你跟寺中及山下之人说，只要不到谷中去，可保性命无碍”。

　　灵觉高兴说道：“施主，真是大贤之人，此蟒虽未除掉，但已无忧；今后山下百姓和我寺中人，都会感念你的恩德”。

　　唐三不等刘川枫开口，接道：“施主，有悲天悯人之心，实为万民之幸；望今后好生保重，如路过此处，还请到寺中一聚”。

　　灵觉惊讶问道：“施主，今天要走吗？”

　　刘川枫缓缓说道：“是啊！叨扰多日，承蒙二位悉心招待，已感激不尽；因身有要事，不能久住，今后如过往此处，必进山一会”。

　　说完，取起凳上斗笠戴上，站了起来，唐三和灵觉也一起跟着走出来；三人边走边聊，来到右侧禅房，取上包袱，往寺门方向行去。

　　在寺门前，刘川枫回身，对身后的唐三和灵觉，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两位请留步吧！”

　　唐三和灵觉双手合什说道：“施主此行，山高水远，望好生珍重，我等在此为你祈福”。

　　刘川枫合什还礼，回身沿着山间小径，迎着朝阳向东南方向而去。

　　两位站在寺前，望着渐离渐远的黑点，慢慢消失在远方，心中不免有点怅然若失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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