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心的空隙
被传送回赝品公寓的客厅，卢万斯回想起数秒前被迫钻狗洞的情形，只觉得像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
“卢万斯，你刚才怎么不见了？吓我一大跳！”看到搭档突然现身，梅里奇先是惊讶，随后便露出了一脸关爱的神情，宛如一个终于找到迷路孩子的慈父。
而卡希迪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朝这里靠了过来，怀中的小迪“呜呜”地叫唤着，显然也对卢万斯的“从天而降”大惑不解。
为了安抚同伴的心神，卢万斯用力甩了甩头，把杂念从脑海中剔除，然后简明扼要地向二人讲述了自己刚才的经历。不过“吃下毒药”这一事实却被他下意识地瞒了下来，因为给他人增添无谓的烦恼不是他的风格。何况这俩人一个是老好人，一个是天使般单纯的少女，知道这种事不定会慌乱成什么样。万一因此而惹出了什么乱子，那可就不妙了。
“你是说你遇见了一个女人？”听完叙述后，梅里奇长长地出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照片，“她是不是长这样？”
“是！”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卢万斯便大叫出声来，只因这张脸、这个海滩，都是他刚刚才近距离接触过的对象，“这站在她身边的一定是她的丈夫吧？看上去和她还真般配……”
这个时候还能被这种事情吸引，估计整个警局也是唯此一人了……
联想到这名被夸赞的男性的遭遇，梅里奇只觉得哭笑不得：“如果我是个摄影师，估计也会有和你一样的想法。但我是一名警员，所以比起外貌，我更在意他的死活。”
“死活？这么说……”反复对比两张照片后，一个让人冷汗直流的想法油然而生，“这个男人已经死了，是被海水淹死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梅里奇抽走那张双人合影，把女人的单人相片推到茶几中间，向身旁的两人解说着，“这张照片上的女性面朝大海，手臂做张开状，而由于她脸朝斜上方，所以可以断定，她当时是面朝摄像头，而拍摄者就蹲在她的左下角，替她拍了这张照片。按照这样推算，拍摄者当时是在海中，而不是地面上。”
“不仅如此，海水当时应该已经没过了他的肩膀，否则是抓不到这个角度的……”卢万斯也发表了自己的见解，“我问过这个女人她是不是使者，但她什么也不肯说，所以姑且就称她为‘海女’好了。恐怕这名男子在为海女拍完这张照片之后就被突然涨潮的海水给卷走了吧，所以蓝瑟夫人憎恨着海女，但又不忍心杀她，就把她关在幻境中，让她日日夜夜承受着良心的谴责。”
“所以这就是谜题的答案？”
“恐怕是的……”虽然很无奈，但从现有的线索中，他只能得出这个么个结论。
“但是知道了这个有什么用呢？我们还是没办法离开这里啊……”就在二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卡希迪适时地浇下了一盆冷水，把氛围降到了冰点。
“不会的。”卢万斯伸手帮小迪顺了顺毛，一边冷笑着一边四处张望，“蓝瑟夫人一定在这里装了什么东西，以便随时掌控我们的动向。现在她一定已经知道我们通过了考验，马上就会有所行动了。不信的话，你就等着看好了……”
一语成箴。这边卢万斯话音刚落，蓝瑟夫人的声音便于同一时刻响了起来，而且这房间似乎配备了特殊的扩音装置，叫人分辨不清声音的来源：“各位，晚上好，很高兴能看到你们还活着。尤其是你，这位银色头发的保镖小兄弟。”
因为相信了卡希迪的谎言，蓝瑟夫人已经彻底将随行的两名少年当成了卡希迪雇佣的保镖，所以便出现了“保镖小兄弟”这个神奇的称呼。
“咳咳……我叫卢万斯，以后请直接叫我的名字，‘保镖小兄弟’这种称呼真的很不尊重人。您也不希望我们称您为‘演员老奶奶’吧？”肚子里的坏水涌了上来，一个损到极点的恶搞称谓脱口而出。另外俩人被勾得想笑不敢笑，憋得肩膀一颤一颤，看上去很是辛苦。
而蓝瑟夫人则没什么太大反应，在她眼里，这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你们已经通过了测试，很快就可以获得自由了。除了卡希迪之外，另外两个人都可以会获得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我会让女仆带你们去真正的储物间进行挑选。然后作为代价，希望你们从此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永远也不要出现了。”
“……”
“……”
“怎么不说话了，我的要求很过分吗？”长时间听不到任何回应，蓝瑟夫人只能主动开口，进行进一步的说明，“我既然让你们通过了考验，也就等于承认了卡希迪是我的孙女。作为她的奶奶，我会拼尽所有的力量来保护她，不会允许她受到任何侵犯。你们本来就是她雇佣的保镖，不具备和她进行接触的资格。”
“……”卡希迪只觉得欲哭无泪。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随意编造出来的一个借口，居然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可卢万斯明白，真正的问题并不是出在卡希迪身上，而是蓝瑟夫人自身的病态心理。她对亲人好像有一种过分的保护欲，所以在潜意识中就对外人有所抗拒。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她都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阻止他们与卡希迪见面。
换成别人可能会就此屈服，可卢万斯连上司的面子都敢不给，怎么可能会听一个陌生老太太的话？
要知道，猎人和猎手一旦交换了立场，可就再也纠正不回来了……
“梅里奇，把你手边的椅子搬给我。”他没有理会蓝瑟夫人一厢情愿的命令，转头朝着梅里奇喊话。
“我知道。”知道卢万斯鬼点子多，梅里奇也懒得去探究他这么做的理由，毫不犹豫地照办了。
双手接过椅子，高高举过头顶，然后调动全身的力量，狠狠地朝地板砸了下去。
“砰——”木头碎裂，地板破了个大洞，不过大小还是容不下人出入。
于是他再度高举椅子，又一次砸了下去，仿佛正在痛击的不是地板，而是仇人的脑袋。
伴随着一下又一下的重击，木屑也开始四处飞溅。梅里奇把卡希迪护在身后，防止她不小心受伤。
但这已经不是受不受伤的问题了。照卢万斯这么搞破坏下去，整个地面都会被砸穿，他们三个人会直接掉到楼下，摔个人仰马翻。
“掉下去会死。”没时间组织语言了，少女用最简单粗暴的句子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不会死的，我会接住你。”
终于把洞口扩展到了适当的大小，卢万斯毫不迟疑地纵身跃下，经过短暂的自由落体之后便轻巧落地，毫发无伤。
“下一个是谁？”他朝着上头大喊。
“我！”梅里奇也和他一样，以同样的姿势跳下，同样也是“安全着陆”。
“卡希迪，就剩你了，赶紧下来吧！”
“可是……”蓝瑟夫人家的天花板足有三米高，要卡希迪从这样的高度坠下去，那无异于要她的小命。
但事到如今，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那我要跳了！”这句话不仅是对卢万斯的提醒，更是对自身的告诫，鼓励自己克服恐惧。
“咻——”先是布料摩擦的声音，接着是失重的感觉。
意识陷入断层，心跳几乎停止。
如果就这样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话，很可能就会这样死去吧？
但这是不可能的。只要有那个人在，自己就不会出事……她这么坚信着，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银发少年嘴角上扬，眸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张扬和自信，抓住她下坠的某个瞬移点，一个蓄力弹跳而起，在空中将她稳稳接住。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卡希迪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依偎在少年怀中，露出了一抹舒心的微笑。
“你们对我的家做了什么？”蓝瑟夫人依然坐在主位上，只是已经失去了早前的那份淡然，眉头紧蹙，嘴角微微抽搐，似是在竭力忍耐着即将喷发的怒火。
“这个不用我们说明，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将卡希迪交由梅里奇照料，卢万斯邪笑着向蓝瑟夫人逼近，“我把你引以为傲的密室弄坏了。所以你准备怎么惩罚我呢？演员老奶奶……”
“你！”蓝瑟夫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甚至还不小心打翻了面前的茶杯，可见确实被这一句“演员老奶奶”气得不轻。
但这正中卢万斯的下怀。
要知道，一个冷静的老人，尤其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冷静老人，对付起来是有一定难度的。但是一旦她变得冲动易怒，就会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所以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卢万斯展开了进一步的攻势：“我之所以尊重你的游戏规则，是因为你是卡希迪的奶奶，但你现在违背了她的意志，想把她当成私人物品一样储藏起来。这样的举动，可不是一位合格的长辈该有的！”
“我这是为了保护她！我已经失去了很多亲人，不能再失去卡希迪了！”蓝瑟夫人义正言辞，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况且你们只是保镖而已，有什么权利对她死缠烂打？这根本就是骚扰！”
“不是这样的……”不知不觉中，卡希迪已经来到了她的身侧，温柔地抚上她皱纹遍布的脸颊，用十分轻柔的声音解释道，“我们不是什么雇佣关系，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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