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遇险
辽阔东海，茫茫苍苍。
晨间霜雾还未散尽，海寇大船在烟蒙中浮沉，江小天倚着船栏看着这个让他惊奇的世界。他瞪大眼睛，大船逐波破浪激起白水花，滔滔水声在耳畔流淌，雾霭的海面下似隐藏了无限玄奇，吸引小天的心砰砰地跳。
这片东海养育一代又一代海寇，关于她的传奇能写出很厚很厚的书册，比岛上授课老先生那冗长无味的道德文章有趣多，也惊心动魄的多。
岛民最津津乐道地也是种种海上传说，大寇祖先们曾在海域驰骋，搏击巨浪，勇斗海兽精怪。最勇猛的汉子一定是骁勇的海客，大海是大盗岛生存来源，也是勇者的摇篮，甲板上的汉子才是真汉子。小天对汉子一词向往而陌生，现在似乎他正走在通往汉子的路上，那铁骨殊荣离他很近，他的心激动又兴奋。
霜雾海风此刻都显得柔和，那冉冉而升的朝日是那般可爱，四周风光正无限好。
同样盯着海面的还有那群糙汉，他们偶尔投来一瞥，对小天这个新来的小家伙不加掩饰地鄙夷与不屑。而当他们巡视海面时，看似散漫却眼神犀利，湿潮浸湿他们头发和胡渣。多年海上讨生活，他们皮肤粗糙，性格大咧，在岛上他们是讲荤段子、不修边幅、不务家事的邋遢懒汉，而上了船便如同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属于他们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他们有神有骨，散漫外表下是坚忍的心。如同眼前一刻，他们毫不掩饰对小天的排斥，而对自己的工作在自己的领域，他们格外专注，异常老练，海面不时有小妖小兽作怪，他们只一眼便能做出最精准的判断。虽然他们大多只有蛮境三重天的武力，但他们是强大的。
小天想融入他们，走进那个世界，那是真汉子的世界。
当朝日变暖散尽晨雾的时候，远远行来一艘黄木商船，商船吃水较深，船上货物很有些分量。小天知晓这便是他们今日的金主，听船上汉子们讲，似乎姓金，要运一船货过海到一个叫东州城的地方。
海寇大船笔直驶向商船，白底血刀大旗咧咧风响，这片海域是大盗岛的天下，小天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是的，他是大寇子孙，是这片海域的霸主。
两船靠近，谢人礼站在船头对着对面挥手，隔船一个华装富态大肚中年满脸堆笑。海寇大船伸出一块木板连接到商船，人礼领着一群粗汉上商船，小天也跟了过去。
大肚中年赵金主殷勤地和人礼唠话，他说：“有劳谢岛主，这次过海全仗岛主和诸位好汉。”
赵金主买卖做的大，年关最后一次海运，也是得利最多的一批货。货物运转海运最省力便捷，走大陆车马劳顿不说，各个山头的绿林劫匪一波接一波，大鬼小鬼难缠的紧。走海运则少了许多麻烦，虽有海兽妖孽骚扰，但只要搞定大盗岛，那群莽汉便会安排的妥妥帖帖，一路风光便能到达。他赵金主还是舍得这点银钱。
话说那群海寇贼子竟能转性，拦海夺银钱的勾当做成护航保镖，那几位岛主倒也有明白人。商人极善算计，赵金主暗暗盘算过，如今大盗岛的收成应不比以往少。当然他不眼红这份薄利，有这群莽汉子护着，海兽妖孽就翻不起大浪，货物安全是大事，那系着他大半身家。相反，他会大方地使银钱，这样那群莽汉更会感恩戴德地护他周全，他乐意这样做。
人礼接手商船的护卫工作，汉子们安装重弩，绑系麻绳，不到一会儿功夫，商船变战船，当然他们防护的目标在水上，东海最大的祸乱除黑风便是海兽妖孽。
海寇大船和商船并排前行，汉子们各自司值。商船原本的护卫家丁悠闲的晒着冬日的暖阳，赵金主和人礼立于船头指点着海面捞起各自心中过往。小天也很悠闲，过船的汉子都有值事，只有他是个闲人，船行半日，商船的护卫家丁慢慢发现他这个特殊个例，纷纷带着疑惑看他。
小天很不自在，护卫家丁有自己的圈子，海寇汉子也有自己的世界，他无法融入他们，是被隔绝在他们之外的人，换句话说，他是不被他们接受的人。
到了下午，平静被打破，随着一声闷响船身剧烈晃动，所有人知道海兽来了，小天也知道。
“船头发现滑齿龙鲨！”
“船尾发现滑齿龙鲨！”
“对面海船有滑齿龙鲨袭击！”
呼喝之声接连传出，司值汉子们将自己所见说给所有人听。三头滑齿龙鲨，两头前后夹击商船，而另一头则奔着海寇大船去。
成年滑齿龙鲨体型数丈长，厚实的身子有一股子蛮力，是比较难缠的大家伙，出现三头算是不小的麻烦。护卫家丁们已经开始慌乱，赵金主额头见汗，他只能求助谢人礼。
人礼虎吼出声：“稳住船尾，集中解决船头那只。”
这样的事他们遇见过无数次，汉子们虽一脸严肃却不见慌乱，随人礼过船的十多人留四人守船尾，其余都奔向船头。早先装好的重弩对着水面怒射，粗大的箭矛闪着森然寒光插入龙鲨的身体。
这些大家伙皮肤滑溜结实，皮下还有厚厚的肉脂，这样的箭矛只能让它们疼痛无法造成实质的伤害。对付这样的大家伙，重弩最大的功用是震慑和驱赶，让它们在剧痛下知难而退。
今日来的这几只明显不买账，身上已经插了不少箭矛，它们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凶性十足。它们庞大的身躯对着船身猛烈撞击，水花喷溅，大船剧烈的晃动。
“扑击！”
人礼已经怒了，他腰挂阔刀，手握一柄倒钩长矛直接跳下大船，对着龙鲨扑过去。长矛狠狠刺进龙鲨身体，有倒勾卡着，人礼手握长矛像一颗钉子钉在龙鲨身上。他一手持矛另一手拔出腰间阔刀，对着龙鲨一刀一刀刺过去，每一刀都直没刀柄，血液染红一片海水。
“船尾稳住！”
“稳住船尾！”
汉子们呼喝着，船头龙鲨吃痛翻滚，想甩掉人礼。船尾的龙鲨死命撞击大船，修者的血肉对他们诱惑很大。
船身剧烈摇晃，汉子们行动受了大影响，船尾四张重弩喷射箭弩，效果不明显。
船头汉子们把早先系好的麻绳捆在腰间，使身体与大船连在一起，而后拿起倒钩长矛对着龙鲨扑过去。汉子们如同一条条蚂蟥挂在龙鲨身上，一柄柄阔刀对着龙鲨捅过去。他们手法老练，动作沉稳，龙鲨死命翻滚冲摇，他们像钉子般扎的很紧，这样的扑击往日做过无数次，对付大家伙，还是扑击管用。
船头龙鲨已是强弩之末，船尾的那只还龙精虎猛，四名汉子操控重弩，箭矛飞射却没有多大效用，熟练扑击的好手集中对付船头那只，船尾这只只能等他们回过身再解决。
剧烈撞击一记一记砸进赵金主心里，咚咚声响很刺耳，船体扛不住，这一船货就得撂在这。护卫家丁们也紧张，浩瀚汪洋，庞然巨兽，视觉冲击下是心灵的惧怕和胆寒。
梦想和现实是有差别的，小天憧憬搏击大海的壮阔，可事情真发生却是另一番情景。翻涌的海浪能淹没一切，置身汪洋，他比蚂蚁还渺小，海兽精怪更不好惹，庞大的龙鲨每次撞击让大船都震动，力量真的恐怖啊！还有那森森白牙，他细胳膊细腿可不够塞牙缝。
是的，他胆怯了。
没人注意他，胆怯似乎也不丢人，不过别忘了泪坠中还有我们的道主洛天清，天清不放过打击他的机会。
她说：“懦弱的废物，你连内心的恐惧都无法战胜，又怎么期待你去战胜那制造恐惧的巨兽？”
“看看你身边的人，你做不到和他们一样，他们便不会接受你，在大盗岛便永远是个笑话，出海更是笑话。”
“我对你的所有期待也都是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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