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岛 > 轻尘弱草 > 16.解梅观心落花游湖 爬船溺水胡搅蛮缠

16.解梅观心落花游湖 爬船溺水胡搅蛮缠


  文茵观其尽兴,便派人找了几把椅子,安置于这梅花林中,当时设计这花林便是别出心裁,潘老爷也是爱极了这梅花清冷的品性,然这神仙之性岂是常人可以企及,故而在这花园的湖中央花及重金找人造了一块陆地起来,似岛屿一般,又安排人修了一条窄窄的青石白玉阑干的小道,从花园里的某一角慢慢延伸至湖的中央的小道上,然倘若是府上来人了,潘衡还是偏爱走水路,划船上去梅林。这湖叫做水镜湖,既有水晶的谐音,又实为其真实写照,如明镜一般,然湖中的这片梅林却尚无名字,以往刚种好梅花树,潘老爷便思虑甚久,想了□□有十多个名儿,都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于是时间久了,这片梅林便成了无名氏。春日的阳光暖暖的,穿过梅花的缝隙洒在软腻腻的泥土上,许是梅林种在湖中央的缘故,水分格外的充足,也没有屋子挡着阳光的滋润,这片梅林生的格外的好。穆清,采苓带着四丫儿坐在梅林里做的石凳子上,随意式地清谈,而潘夫人则和文茵,柔止还有玉桂坐在一旁方才拿来的椅子上晒太阳,侃着天儿。

  采苓方才围绕着这梅花抛出主辞,穆清听着,不多时便想出一套客辞,说道:“方才采苓妹妹说的固然有理,梅花高贵优雅着实不假,然若是将梅花归之于自洁,故而清冷,我却无法苟同,《卜算子》后半阙中,零落成泥碾作尘 ,只有香如故,可见梅花日后的下场并非能一尘不染,反而与泥融合转而变为尘土,如此便是低到了尘埃里,然为何梅仍是以高洁自称,就好比妹妹所说的落雪,在太虚里仍是净的,然落入凡尘,浸入泥土,终归是沦为污水,灌溉了农田,再如羊脂白玉,翡翠玲珑,在为人发掘前皆埋藏于土壤泥泞之中,然发掘之后为人打磨抛光,竟是生的那般体面,都说璞玉养人,何尝又不是人养璞玉呢?故而若是一味地追求高洁,碰上了机遇倒还好说,若是和梅花落雪一般,命该如此,又何必强求,春梅碾尘尚有香如故,落雪润泥尚有清冷孤傲的品性,反倒是不明事理地追寻所谓的自洁,倒让人笑话。”

  采苓闻言也不作回应,只是弯唇笑着,而四丫儿听了只作惊叹状,敬畏又有些怯生道:“姐姐说得甚是精妙。”

  潘夫人闻言也觉如此,便插了一句嘴问道:“清儿的点倒是普通,只道是谈的缘由别出心裁,而苓儿的观点与常人一般是不认同的,故而谈的人也少,四丫儿觉着我哪位姑娘说的更在理些?”

  四丫儿想了许久,面色臊红臊红的,在方才说出精妙后就再难说出一个字了,支支吾吾了许久,愣是没比个高低出来,只是低着头,不说话。采苓看了启声安慰道:“不妨事的,你且慢慢想,想好了一并说,左右不过是玩乐罢。”

  玉桂也轻声安抚着女儿,道:“穆清姑娘和采苓姑娘学识和见解都是上好的,你多与她们谈谈,莫要羞于张嘴。”

  四丫儿抬眼看了看殷切的母亲和一旁也是不动声色的父亲,只觉着难过又紧张,仍是没有言语。玉桂绷不住了,扬了一个声调说道:“你这孩子,如何不听人劝,叫你说便说罢,和你姐姐妹妹学学是如何折煞你了?”

  四丫儿刹时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双眼朦胧地望着自己的娘,嗫嚅道:“我不知道姐姐妹妹的深意,该如何去说,家里便没有几本书,我也不识几个字,姐姐妹妹说的那些个诗词我皆未曾听过,说了怕说错了,倒是更引人笑话。”说着四丫儿便哭了起来,越哭越大声越难受,其母亲还楞在那里,白光更是无所适从。

  好在潘夫人反应快,连忙走过去抚摸着四丫儿哭得起伏的后背,柔声安慰着:“你娘没有怪你的意思,她是知道的,我们四丫儿这些年学了些东西,她欲想让你说说,想是我们丫儿太紧张给忘记了,那也不妨事,你便坐着看你姐姐妹妹清谈可好?你娘本意是好的。”

  四丫儿哭得抽抽噎噎的,拿着潘夫人递过来的手绢,擦着眼泪,点着头,回应着潘夫人,潘夫人佯装出严肃的样子说道:“那便不许哭了,再哭姨母可恼了。”

  穆清见四丫儿平静下来,便说道:“四妹妹不懂也不妨事,我和采苓教你便是了,许是清谈过于拔高的缘故,不若作诗来的简单。”

  采苓点头附和,轻声安慰着四丫儿:“今日便以春梅为题,作诗四句便好,我与穆清姐姐一并教你。”

  四丫儿还有些微抽噎,仍是点着头。穆清道:“作诗无它难的,无非就是仄平有分,韵脚压稳,善用典故,立意深刻便是了。”

  采苓闻言又补充着:“情绪也讲究直抒胸臆亦或者是借景抒情,二者均可的。”

  四丫儿头一次听也似懂非懂,穆清也是看出来了,便让其写一首诗出来,三人一并品品,将近过了半个钟头左右,四丫儿才堪堪写出了一首诗,不长不短四句话:粉红雏黄争枝头,风寻芬芳上阁楼。早蝶追春花不尽,摇曳湖风水更柔。

  采苓微微地笑着,不多时便评论道:“平仄韵脚倒是注意到了,只不过为一首打油诗,飘渺得很。”

  穆清点头也认同采苓说的:“不错,四丫儿日后多练习,巧用典故,标新立异也必是极好的。”

  潘夫人寻思着也差不多了,便让雨霏去准备船舫了,众人们欲去游游湖,吹吹湖风,也好换个心情。

  随着潘夫人上了船,在湖中央移动着,湖风吹的脸上温润的,春日青草和繁花的气息夹杂在空气里扑面而来,眼看着便要驶入潘家的树林花园区域,这便是名副其实的花园了,这里种了好些花草树木,另一边是走廊,白玉石铺就的栏杆,木板搭成的小道,而这边儿是船道,湖水蔓延的一个分支,慢慢延伸至花园里边儿。船儿慢慢划过一个拐弯儿,眼前便是大片大片的花儿,颇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意境,潘老爷是极爱这些花花草草的,然为商之人颇为忙碌,于是只好将这布置这些个花园,结构的任务忍痛割爱地交给了潘夫人,潘夫人也十分得意自己倾心的设计,日日派遣人来这里打理,将花儿草儿修建的一丝不苟。

  如今恰逢早春,这儿的花儿开的艳丽,艳黄艳黄的迎春,插空儿扎在大片大片地山茶花群里,粉红从中一点黄,颇有一番春意盎然之兆,再远处是粉得偏白的早樱,小小的却是一簇簇的,惹人喜爱,远远的便闻见摄人的清香,那高挑独矗的朱砂红,靛粉紫的是风信子,沿着河道一条过去均是香的,足了劲儿的早春气息,四丫儿没有见过这般好看的场面,一扫先前低迷的状态,又开心的四处看,站在船边儿上想要摘一朵花。

  玉桂见了连忙叫唤道:“四丫儿,你小心着些,莫要翻下去了。”

  四丫儿也不理睬自家娘,这里嗅嗅花香,那里碰碰绿叶,玉桂估摸着也无甚关系,便继续去和潘夫人侃着天儿了。穆清与采苓倒是经常来这花园,尚且就没有多大的兴致,整个船上也只有四丫儿兴致勃勃。

  穆清与采苓倚船而立,两个人闲聊着,采苓是不做声的,只是望着从身边经过的春景,穆清则是想到方才的清谈,不禁觉着有趣儿,说道:“采苓妹妹果真在学堂里学到不少,想出的点竟是这般难得。”

  采苓抬头,将目光放在了穆清身上,淡淡地笑了笑,回应道:“无甚,在学堂里不过念念书罢了,都是姐姐读过的经史子集,方才那点不过是我偶然想到便偶然说了,和姐姐的比起来,还是差些火候。”

  穆清闻言不禁失笑,顿觉这位不甚相熟的妹妹也有些意思:“可我听闻你说这话,仍是觉着自己在理罢。”

  采苓愣了愣,眼神飘忽地望着前边儿的景致,说道:“杨柳柔软细腻,遇风便摇,古松苍劲挺拔,矗立于悬崖峭壁仍是不倒,纵然杨柳钦羡古松的刚直,古松又何尝不向往杨柳的婀娜,即便姐姐是在理许多,妹妹仍坚守一辞,好姐姐,便是让我寻个梅花的高洁罢。”

  穆清沉默许久终是无奈地摇头,随后又笑了出来,说道:“平日里不见你爱说话,若是真的说起来,这张嘴便是不饶人了。”

  采苓也掩唇笑得开心。不料众人们个人玩个人的,都是没注意到在船尾玩的四丫儿,不多时,随着一声叫唤,便是“噗通”船尾水花四溅,再寻着,已是没了四丫儿的身影。文茵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步走去船尾,喊道四丫儿,水里的姑娘不停的扑腾,然也是不会水性的,一会子便是没了力气,玉桂终是反应过来,跑去一看,便着急地拍着船身又喊着:“四丫儿!”她急忙让白光下水把女儿救上来,谁曾想到白光连忙后退,止不住的摆手道:“我不会水性!”

  玉桂焦躁的跺着脚,睥睨一眼白光,眼看着水下的四丫儿渐渐没了动静,潘夫人连忙安抚道:“我已叫人唤了识水性的人来,四丫儿会没事儿的。”

  玉桂不答,这里偏得很,人一时半会儿来不了,这玉桂还是清楚的,众人焦急地于船上踱步着,不想另一头又是“噗通”一声,穆清翻下了船,跳入水中,这会子换成文茵急了,连忙跑至船尾处:“清儿,你快上来!”

  穆清一个劲儿地往回游,终是将快要沉下去的四丫儿托起来,然终究是个九岁的孩子,再加上冬日的衣物太厚,只能勉强支撑住让四丫儿将头浮出水面,不至于窒息,若是想带着一起上岸,断是不能的。潘夫人见拖住了时间,便连忙唤人划船将船划至穆清的位置,在这期间穆清一边划着水,支撑起二人的重量,一边安抚着四丫儿,把方才呛着了的水咳出来,不多时船便回到了这边,在众人的拉扯下,穆清先将四丫儿送上船,接着自己再爬上去,上船之后,整个人便躺在船上不愿再动了。这时候潘衡才带着人姗姗来迟,若是等着这班人马下水去救四丫儿,那后果多半是凶多吉少了罢。潘衡见穆清浑身湿透,毫无形象地躺在木船上时,顿时火冒三丈,吼道:“堂堂潘府大小姐,如此形态,成何体统!光天化日,将自己弄的湿淋淋的,还有无教养可言!”

  穆清听其急促的脚步声便知道是父亲带人来了,她非但没有站起身来,反而继续坦然地躺在船板上,仍湖里带出的水蔓延一地。良久,穆清终是站起身来,低着头,微微欠身,轻声说道:“爹,女儿知错了,这就回房换身衣服,好生反省。”

  语毕,借着靠岸了的船,穆清便沿着小路离开了。四丫儿上了船,显然是被吓坏了,躲在玉桂身后,瑟瑟发抖,冷的厉害。玉桂搂着四丫儿下了船,潘衡连忙过去,歉意问道:“可有伤着哪里没有?”

  玉桂皱着眉,摇头道:“多亏了令千金舍命相救,不然四丫儿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潘衡刚欲回应,这时白光快步走了过来,义正辞严道:“今日赏梅,游湖皆是为贵夫人提议,然于我们四丫儿皆为苦难,先是嘲弄,后是落水,潘公子不欲给我们些解释么?”

  玉桂瞬间反应了过来,连忙扯了扯白光,小声说道:“你在说甚么胡话?”

  潘衡也全然没有料到会来这么一出,不明所以:“何种解释?白公子意为是家母故意为之?”

  白光冷笑一声,继而说道:“潘府权高位重,家财万贯,潘公子意欲作何,我如何得知?”

  玉桂顾不了身后的四丫儿,死命儿地扯着白光的衣袖,不住地打他,将他往回拉着:“要死了,你在说甚么折煞人的瞎话?”又不停地给潘衡陪着不是:“外甥,你莫要听他胡诌!”

  只是潘衡凝视着白光,并未注意玉桂所言,这时潘夫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矛盾,走了过来,听了一会子,不悦道:“白公子,我看你是玉桂的相公,如今便不与你计较,我们便当无事。”

  白光不收敛反倒变本加厉:“潘姐姐,我敬你是玉桂的姐姐,然今日四丫儿来到潘府受了多少气,我不是不招事的人,我是四丫儿的爹,心里都有数儿。若不是今日四丫儿性命堪忧,我也不欲与你们红了脸的。”

  潘夫人皱着眉,瞥了眼玉桂,随后又不满的看着白光,眼神不善,尚未言语。潘衡嘴角向下偏了偏,沉下声音道:“怎么说都好像是我家清儿性命堪忧罢?白公子说这话的意思还是我们家盛情款待你,你还要找茬儿?人心都是肉长的,白公子说话还是思量清楚的好,你欲作何大家心里都清楚不是?”

  白光默了默,这会子玉桂狠狠地当着众人的面就是一耳光甩到他的脸上,声音十分尖锐:“要作妖回去再作,莫要在别人家丢人现眼!“

  想必也是把玉桂惹急了,才做出如此出格举动,白光也愣住了,片刻后顿时恼羞成怒,转过身子扬手就要去打玉桂,她也是怕的,不禁往后缩了缩身子,只是这里也无人护着她,潘夫人也算是凉了心,冷眼看着二人的闹剧,白光快要打下去的巴掌在玉桂脸庞前停住了,吼道:“你这贱女人,一心只有面子,还有没有这个家!”

  玉桂顿时哭了出来,方才绷紧了的身体瘫坐在了地上,哭腔道:“到底是谁爱面子?谁又不顾家?当初我是如何瞎了眼!”

  四丫儿见母亲哭成了泪人儿,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跌跌撞撞到玉桂身边,拉着她的衣袖,哽咽道:“娘...四丫儿无事,您不要和爹吵了...”

  随后又拉着白光的手,道:“爹...我们回家罢。”

  白光看了眼女儿,甩开袖子便离开了。他没走几步路,潘夫人便道:“你要去做甚么我们心知肚明,都是一家子人,倘若你定要说两家子话,我们也丁是丁 ,卯是卯,到头来,莫要悔过才好。”

  白光的脚步顿了顿,又快步离去。玉桂彻底瘫坐了下来,啜泣着,潘衡眼不见心不烦,便吩咐了一番先离去了,潘夫人看了眼玉桂无奈的叹了口气,无话可说便也离开了。文茵随后走来,说道:“白姐姐,这事儿一会子也是了不完的,今日便先在府中住下罢,我已经唤人给您安排好了。”

  柔止看着她沉吟片刻,随后也离开了。偌大的花园里,落樱缤纷,花香四溢,将近黄昏的日光穿过缝隙照在了土地上,四丫儿一个人站在自己母亲身边,二人均啜泣不已。

  不出所料,白光离开后便去书房里找到了潘老爷,要挟以银子换声誉,潘老爷愣是没想到,这看起来堂堂正正的妻妹公,竟是会编造出这种拙劣的说辞,并以此为要挟。然纵然说辞拙劣,漏洞千万,若是和白光说的一般,去集市上传上一传,三人成虎,假的也传成真的了。更何况现如今潘家的口碑又如此紧张。然潘老爷固然是不会答应此等没有道理的交易,但终是要顾全大局的。每个人各怀各的心事,睡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穆清很早便去兰芷院找采苓说话,只看见采苓不住的摇头,又时时说着些“不可”“不妥”之类的话语,穆清只好悻悻地出来了,终是在文茵上午教导完功课后,下午耍着老技巧,溜出了潘府,直直地往集市奔去。


  (https://www.daowx.cc/bqge221905/1402081.html)


1秒记住笔趣岛:www.daowx.cc。手机版阅读网址:m.dao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