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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遇难


  雨停了,未曾打在车篷上,风似乎也静了下来不再喧嚣,倾心听到外面的男子缓缓地轻呵着,让马停下来,于是原来的风声,雨声,人的吵杂声,马的嘶鸣跟奔腾声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倾心的那颗心,怦然作响,连她自己都觉得心跳声音太大了,便不自觉地用手捂住心,怕声音大到让他人看出她的怕。

  男子下了车,便激起一地的烂泥,脏了一双好鞋。这双鞋是男子昨日刚买的,原想着刚从寺院出来,便把那些清明与佛心都留给寺院,自己仍旧做回沉溺红尘的浪荡游子。因此全身上下都是一整套的新,连这身夜行衣都新的有点皂硬,衣袖划在衣服上都沙沙地响。

  倾心听到有下车的声音,眼睛便是盯着这个车帘,她知道有人接下来会撩开它,她知道有人会对她言语一些她不知道是好是坏的事情,习惯了周围身边都有玲珑陪着,如今真的一个人去面对另一个陌生的人,便是心中不自觉地怕。她仍然想着玲珑,不知道她是逃离了那场埋伏,还是被别人抓住了,还是死在了别人的剑下。她怕知道玲珑的答案,正如她怕面对接下来掀开车帘的未知。

  倾心终究是压着心缓缓地吸了口气,那双平时柔顺的眼,立刻变得坚毅起来,她知道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得盛着,她得去面对,而她此刻无法再害怕,无法再软弱,她是苏家的人,她记得父亲的话,苏家没那么简单被人吓怕。

  倾心未等男子先开口,便是吐着声,言语了先机,公子既然停车何不掀开此帘,当面言语?

  男子先是一愣,便是嘴角扬起了笑,笑声不大都哑在了空气里,但仍旧被倾心听得真切,自己努力提起来的那口气,差点被这个笑给气出去。

  轻浮!倾心脑里立刻浮出来这个词。不明不白的把人掳来此处亦不说其他的言语,不说救人也不说害人,只是一路向前让人胡乱去猜。去问他,却只得一个哂笑,轻浮至极!

  帘终究是被人撩开了,借着风雨过后的月明,看到那张在佛寺里低眉静目的脸露在车外,露在了月下,露在了天地当中。

  倾心不自觉地抱紧手中的剑,仍旧问他,公子何为?

  那男子便在月下收敛了刚刚的笑,立在那里对着倾心一拜,言语到,姑娘莫怪,只是路过而已,曾有一面之缘便是出手帮忙了,莫怪我多管闲事。

  那男子言语完便伸手邀倾心下车。

  倾心看那只手缓缓地深入到车中,她厌恶至极,仿若这双手下一秒就会在她身上随意的碰,她皱着眉,不去碰那只手,只是言语,公子,若真是单单路过出手相救,不会在出手前就先弄响铃声,不会在玲珑离车后,立刻赶上车来,不会连言语都不言语就把我推入车中,只让我待车里,你我本就是萍水相逢,擦肩而过,未曾有过大因缘,何以在兵戈之下救我?

  男子便是一愣,觉得倾心说得有道理,自己的这借口未必说的太简单了些。他伸出去的手就耷拉了下来,想了下便又收了回来,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嘴里不自觉地念道,今天的月还是真好。心里却在想,去年今日我在何处?

  倾心见他不再言语只是看着天上的月,伫立在那里不声不响,便是又叫了他一声,公子?

  男子这才回神,张了张嘴,仍犹豫了下,才吐出了个人名,谢子山。

  他看着倾心的脸微微一颤,不知道倾心明白了还是没明白,便又加了几个字,谢子山,让我来保护姑娘你。

  倾心的心就被纠了起来,本以为自己做好了任何心里准备,无论是被杀,被抓还是被救,她都想好了应答,但是突然听到一个毫不相干的名字,而且是自己在意的人的名字,脑袋里任何想法与思绪都像是立刻被拧起来了,纠缠在了一起,嘴要言语,但是又不知道要说哪一句,脑袋里拼命的思考着如何应答但是发现脑中只不停地回荡着这男子吐出来的“谢子山”三个字。

  倾心还要去问,那只手便又伸了进来。她不自觉的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两只手拉在了一起。倾心深深感受到对方的手便是那么一用力,自己就从坐着的车里,轻飘飘地钻出了车篷,站在了车辕上。

  男子的手要换劲力把倾心往下拉,倾心却停在车辕这,站在高处,站在月下,问他,你是谁?为何知道谢子山?

  男子便是仰着头去看倾心,看到她高高地立在那里,一手抱着自己的剑,一手拉着他的手,月亮斜斜地照在倾心身上,一身的天青色的衣物上绣着更淡的花卉,头上的珠翠跟耳上的珠玉被月光照得发着亮,那张脸便是一明一暗的看着他。他有点想去看倾心那一面被月光挡着的脸,是不是跟这一面一样,他总觉得是不一样的,如果一样的话为何另一半会偷偷藏在暗处不让他看呢?他些微动了一下,才想起来倾心的那只手还握在他的手中,那只手开始热了起来,热了他一身的暖。他似乎想多看一会倾心,他想了想自己,似乎自己的一生很少有跟女子这么亲近过,他也救过不少单独的女子,但是那些女子对他终究是怕,她们都愿意躲在车里的角落里,不敢靠近他,也不敢让他靠近,他有时候常想,自己究竟是在救这些女子呢,还是准备去害这些女子呢?最后他不愿意多想,常常便是把车子停在路边,自己一人去了他处,那些他曾经救过的女子究竟去了何处,她们如今怎么样了,他再也未曾关心过。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倾心见他又不言语了,只是一双眼空洞地看着她,她便紧了紧那双手,使了下劲力,把男子的想,打断了,男子这才眼里有了光,那道光便是一直看着倾心,然后言语道,我认识子山,他走前曾拜托我照看你,怕有他人相害。

  倾心不信,便是仍旧站在车上不下来,仍旧问他,你跟子山如何相识,他又是如何嘱托?

  倾心要等他回话,他却目光一转,看向来处,便是轻轻言语道,姑娘,静。

  男子把手上的劲转一个回旋,倾心便在车上旋转了半圈,一个不稳,从车上倒了下来,倒在了男子的怀中。她不敢喊叫,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男子便是原地毁了足迹,借着车辕的力,飞去路旁的硬石上,再轻点了两步,便整个人躲在了月光找不到的暗处,仍旧如上一次一般丢了石头,打在马臀上,那原本是承载着倾心去京城的马车便是一路狂啸而去。他把倾心从怀里放下来,要拿倾心怀里抱着的自己的剑,他用了力,倾心便也用了力不让他拿出剑,他便不再用力,只是手仍然按在剑鞘上,眼却瞅着来时的路。倾心也就知道他的用意,跟他一样伏下身子躲在暗处看着来时的路。

  远处便是来了几个人影,在马车停下的位置分成了两对,一队仍旧顺着车轨往前去追,另一队便立在那里去看改变的踪迹。

  倾心仔细去看,看追来的人一身黑紧衣服,若不是有月光照着天地,若不是自己特意去看,便是看不见。她并没有看见玲珑,心里便仍旧想着玲珑。倾心想要问男子是否帮了玲珑解困,嘴未曾张,便感到耳边有暖暖的气缓缓地荡了起来,就听到那个男子的声音悄悄地飘了过来,屏气。倾心这是除了父亲以外第一次让男子的声音是靠的自己这样近。那声屏气,就这样在她耳边随意地荡开。她耳朵突然有点痒,想要用手去挠,她怕这个声音钻入到她的耳中就再也出不来了。

  他知道倾心要动,便是用力紧了紧倾心怀里的剑,倾心便知道了他的用意。她便不敢去动,只等他告知她应该如何是好。

  男子早已打出石子,石子穿过初春刚刚茂盛出来的树枝,激起林中的鸟虫都鸣叫了起来。便是一阵嘈杂,闹得夜里的静都躁动了。停下来查看踪迹的那队人留下了一人仍旧四处张望,其他的人便去了吵闹处。等了些许,留下的那人也轻点着脚步离去了。

  倾心早已屏不住气,便是也学着男子紧了紧怀中的剑,男子便知,亦只是缓缓哈着热气,吐出个吸字。倾心这才敢把口张开,去吸夜里的寒气,刚下完了雨,便把草木的尘都洗了干净,这一口气就吸得又凉又香。

  男子趁倾心吸气的时候,想用力来拿剑,倾心仍旧不给。他不张嘴要剑,倾心也不松手给他,两人便是僵在那里,各自在暗处用着力。

  终究是拗不过倾心,男子才张了嘴,姑娘,剑我先拿着,怕来人折返,你我不好应付。

  他想要剑,倾心便是要跟他谈条件。她要问他问题,而他只能回应她的问。

  问他玲珑的事,他回,上车前已帮玲珑偷袭打伤两人,网困不住玲珑,应是逃离了。

  问他子山的事,他回,早已相识,便是来帮,并无他意。

  问他出行的事,他回,跟随已久,贼人在前,他在贼人后。

  问他佛寺的事,他回,仅是偶然,确实修业如此,偶遇姑娘。

  倾心问他的名,他便是回了他的名。

  余临渊。

  那柄剑便从倾心的怀里回到了临渊的怀里,剑上还带着倾心的手里,怀里的温热,那体温便在临渊手里一点点地烫了起来,烫得他全身都热,烫得他脸都发了烧,自此他便再也不敢随意把剑让倾心去拿,怕她的热把他烫伤了,便无人去救她。

  他们从暗处出来,站在了月下。往山中深处的客栈走去,要在那里躲人,要在那里寻车,要在那里吃一口饭,暖一暖一夜的寒,更是要在那里过夜。

  倾心看着在前面走的临渊,便是慢了几步,等他走了远了些,便是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余临渊。

  他回了头,看着她,等她对他说话。

  倾心便是露出今夜的第一次笑,看来他确实叫余临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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