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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月落


  月终究是落了下来,把所有的光都暗了下去,夜便是黑的更加彻底,只等着日,赶快爬上来,把黑到深处的夜都驱散开来。

  孔若虚抬着头想看看天上的月,却发现月不知在何处,他想要转头去找,却发现自己的头极其地沉,终究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倾心看着若虚的身子在院子里缓慢地倒了下去,她便着急地去拍临渊,急着声音说:“余公子,你看,孔大公子倒下了!”

  临渊把手放在嘴唇上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嘘”。

  临渊知道孔若虚倒下来了,从他的剑掉到院子上石板的清亮的“叮”的一声发出时,临渊就知道孔若虚出了问题。但是他不能去看若虚,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去看他。

  临渊先盯着毒貂蝉的死,看着她双手不停地交互着捂着喉咙上流出的血,看到血都呛到了喉咙从里面不停地咕噜噜地冒出血泡。

  最终毒貂蝉的那双手要伸去抓临渊,终究是未曾把手伸到临渊的脸上,便是断了气,死去了。

  临渊便把头转到刚刚要逃走的贼人的方向,看到玲珑盲丢出来的三个梅花镖,有两个射中了身子,一个射中了衣襟,虽然伤的不深,但是却未曾逃走,临渊看了看玲珑。

  玲珑见临渊看她,她便笑着说:“我只有这一次哦,才弄的麻药的,平时都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的。”

  临渊笑了笑没有看玲珑,把眼重新看上那个贼人,话却是对着玲珑说:“干得不错。”

  玲珑未曾想到临渊这个平时只会跟倾心说话的人,从来未曾开过玩笑的人,居然会夸她,她便不自觉地骄傲了起来回着说:“那还用说!”

  说完了便又觉得后悔,自己干嘛要同意这个浪客啊!自己干嘛又要得意啊!

  临渊便拖着剑盯着那个贼人僵住的身子慢慢地靠近,直到确定了这个贼人确实是被麻住了,动弹不得了,这才回过身子,对着玲珑说:“把他捆起来!”

  玲珑愣了一会伸了手指了指自己,刚想要说:“我?你是让我来?凭什么!”

  倾心怕玲珑心中不忿,也便是接着临渊的话说:“玲珑,去帮帮余公子。”

  玲珑才没好气地回了句:“好!我去就是!反正我现在没人疼了!”

  倾心无奈地笑了笑对着临渊说:“余公子,不要介意。”

  临渊没去看倾心,把眼盯在了孔若虚的身子附近,只是随意地回了一句:“无事,我不在意。”

  临渊在从屋子被毒貂蝉砸出来的破洞出去前,先停顿了一下,怕有人盯在外面,正是要趁着你出来时来暗杀你。这种事对梅花门来说太常见了,对跟梅花门斗过多时的临渊来说,早已熟稔惯了。

  临渊见没有意外,便知道这次梅花门估计是真没人了,才回身嘱咐身后的人:“都先别出去,我去看一看,若是出了意外便是先护好苏大姑娘。”

  月娘知道临渊这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她便是回着话说:“余公子,放心。”

  临渊要走,倾心嘱咐了他一句:“小心。”

  临渊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离开屋子去看看孔若虚如何了。

  红鲤杀死玉蝴蝶后,看着他如何一点一点地死去后,才收敛了自己的笑,想起要赶快回来看一看若虚如何了,她虽然不认为若虚会败,虽然平时若虚有些轻浮有些任意妄为,但他终究是老太爷亲自调教出来的孔家的继承人。

  红鲤抬着头去看月,却发现找不到了,便是知道天快要亮了,便趁着没有月的天,往回赶。

  回到苏家后宅时便立刻看到了在烛火下的若虚,躺在了院中。临渊则在一旁俯下身子看他。

  红鲤心中一紧不自觉地大叫道:“大公子!”

  临渊抬头看见红鲤往这里奔,身上的红衣沾了血之后便是更加鲜亮,连脸上都扑溅着殷红的血。临渊的眉头便是一蹙,他突然觉得这个女子是喜爱嗜杀的那一类人,这一类人每次杀人后便是身上要沾满着被杀人的血,血腥味会弄到让你不得不忽视她,而他们却喜欢被血腥味刺激到兴奋起来。

  临渊身上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若不是自己强压着意识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个女子是来帮苏家的,他或许早就挥着剑不让她靠近了。

  红鲤奔赴到若虚身边,临渊便是赶紧起身,远离了一步若虚,也是远离了一部红鲤。

  红鲤推着若虚的身子叫了两声:“大公子!大公子!”

  若虚便是在迷迷糊糊里听见了红鲤叫她,也就迷迷糊糊地回着不清不楚的话。

  红鲤见若虚是回不了话了,便是抬头问临渊:“大公子怎么了?”

  临渊先没有回话,他转到了若虚的脚附近,俯下身子,去看若虚的脚,但太暗了,附近的灯光离得太远,便是看不清楚了,便是大呼:“灯!”

  玲珑刚把那贼人绑完后,便听到了临渊在外面的呼喊声,倾心要把灯从屋子里带过去,玲珑见了哪里能让倾心去,便是赶紧抢过倾心手里的灯说:“阿姐,阿姐,你别动,你呆在屋子里,我去!”

  玲珑抢过灯之后,便是小步跑到临渊身边,说道:“灯来了!”

  临渊没有看玲珑只是说:“靠近。”

  玲珑脑中一颤,心里想着:“这家伙还上脸了,要求个没完!”

  玲珑虽然这么想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按下心里的不满,把烛火靠近,照着若虚的腿。

  临渊顺着灯光把若虚的腿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没有其他外伤,才去看若虚的脚掌,临渊知道若虚的脚掌必然已经被毒貂蝉的鞭子伤了,怕夜中慌忙,把其他的外伤漏掉了。

  灯光飘到若虚的脚掌,便看到了那靴子底早已烂了,血从里面不停地流出来,仔细去闻,竟然有些腥臭。

  红鲤见了,便未说一话,小心翼翼地托起来若虚的腿,缓缓地脱下靴子,用刀划开脚上的袜子,便看到了脚上的伤口已经发黑了,伤口流出来的血都不再是殷红而变成了死黑色。

  红鲤立刻便知了不好,便张口问:“是毒貂蝉伤得?”

  临渊点了点头说:“是,大概伤了有半个时辰,看颜色估计已经中毒很深了。”

  红鲤吸了口气,把自己的慌憋住,别让它们抖搂了出来,只能去问:“毒貂蝉人呢?”

  临渊指了指倾心脚下的尸体说:“在那里,我还没有翻找毒貂蝉身上是否有解药。”

  红鲤点了点头,知道临渊什么意思,便是赶紧快步跑了过去,蹲伏下去后看了看毒貂蝉的死状便知道了并非是若虚杀得,若虚杀人的方式与伤口她再熟悉不过了,这个伤口太重,若是下手再狠一些,整个人的脑袋就要被切透了掉下来。

  红鲤便知道了毒貂蝉的死是临渊下的手。

  红鲤看了看毒貂蝉的身子,犹豫了会,便只能一狠心咬着牙去掏毒貂蝉的怀。手刚摸进去便是摸到一个滑溜溜的物,再想拿出来时,手已经被咬了。红鲤赶紧掏出自己的手,连同咬红鲤的物一起带了出来。

  红鲤皱眉看了下是条毒蛇,虽然她不识这个蛇究竟多毒,但是藏在毒貂蝉的怀里的蛇的毒性便不可能简单的了。但红鲤只是用着另一只手捏住蛇头,把咬入手里的蛇牙小心翼翼地提着蛇头带了出来。见蛇牙没有碎在肉里,便是把蛇头捏爆了,丢在了远处。

  再去摸毒貂蝉怀里的药,翻来翻去只有一**。红鲤不识药物,她终究是在大家里出来的婢女,这种在大家里看来是歪门邪道的东西都不会在家里出现,更不会让宅子里的人跟这些物品接触。

  红鲤抬着头看了一圈,发现能帮忙她的只有临渊,便是赶到临渊身边把药给他,问:“这个解药吗?”

  临渊用手掰开**子上的木塞,用手轻轻扇了扇味道,自己轻轻闻了一下,并没有异味便问:“还找到其他的药了吗?”

  红鲤摇着头说:“翻遍了,没有了,找不到了。”

  临渊便点着头说:“好,我知道了。”说便是从**子里倒出两粒药丸,一粒放在若虚嘴里,仰着头让他吞下了,另一粒便是用着力把药丸碾碎了,然后洒在了若虚的脚上的伤口上,然后便撕碎了自己的衣衫,绑紧了若虚的脚。

  临渊回着头看了看倾心,便问:“上次的郎中,解玲珑毒的郎中,现在能来吗?”

  倾心点着头说:“能,现在就让伙计去找!”

  临渊点点头,便去看红鲤想要问她,斗的如何了。红鲤在那里低着头正吸着自己的蛇毒,临渊看到了便没打搅她,起着身子找到刚刚红鲤捏碎的蛇头的蛇,找到了蛇胆的位置,便是划开口子,捏了出来,让红鲤吃,红鲤犹豫了下,便是接过来,吃了下去。

  有人从外面入,喊着:“苏大姑娘,苏大姑娘,梅花门退了!梅花门退了!”

  所有人便是都心中一紧,异口同声地问:“真的?”

  来人抱着拳行着礼说:“真的,王瑞大哥与宗大爷那里的梅花门人的已经退了!”

  临渊便走进倾心的身边问:“可曾识得这人?”

  倾心点了点头,临渊便不再说什么了,倾心便说:“好,你去通知其他人,说梅花门主力已退,其他人若是还要斗便是接着斗下去,苏家绝不让步,若是不斗,便请走,苏家也绝不会有任何阻挠!”

  那人便是拜着走了,倾心伸着手要玲珑过去,她便跟玲珑悄声说道:“你去叫门房,看看那人说得是否为真,若是为真便赶紧请着老郎中来,已经嘱咐他了,若是没了危险才会叫他前来。”

  玲珑点着头说:“阿姐放心,我跟门房一起去,若是有事,我便先回来,若是无事,我便去请着老郎中回宅子。”

  倾心点了点头,玲珑便是赶紧点着脚步跳去了门房的小屋。

  明海也赶了回来,跟玲珑错了个肩,喊了声:“阿姐,好。”

  玲珑心里想着:“这小和尚挺懂礼节。”便也是点着头对他笑了笑,就继续往前走。

  明海看到若虚躺在院中便知道出了意外,但大家都没说,他便也什么都不问,看红鲤紧握着手,便是问:“红鲤阿姐,受伤了?”

  红鲤给他看了看手中的伤口,明海又看了看那蛇的样子,便是从怀里掏出半粒药丸说:“红鲤阿姐,吃这个我,我知道这种毒蛇,在我们那里的山上颇多,毒性有些猛,但是这半粒药丸好用,是我家大主持亲手调制的,上次我被咬了,不舍得全吃,只吃了一半,这一半给你。”

  红鲤不知道该收不该收,看了看若虚,想着:“若是不知大公子的死活,我便先去了,即便到了阴间也不好交代。”因此便是把那半粒药丸吃了,等郎中来再让郎中看一看。

  临渊要背起来若虚,明海就在背后帮衬了下,接着力把若虚整个人驮在了临渊背上,这才把若虚从院中搬到了若虚原来在后宅住的屋子里。

  红鲤要在屋子里照顾若虚,而临渊便跟着倾心一同在院子里等四方的消息来报。

  他们不知道这一战苏家损失了多少人,来帮苏家的江湖人士损失了多少人,这次的胜究竟是真的胜了还是亦是一个埋伏,之后还有其他的阴谋。

  门房回来了,隔着院子来报说:“大姑娘,的确是胜了,王瑞跟宗大爷一会儿便来。”

  倾心点了点头,便是说:“好,你先到正门迎接,我一会儿亲自到正堂迎接各位的胜。”

  门房点着头,退了出去。

  倾心把月娘跟郁儿叫过来,让他们去若虚的房中,若是有个不方便的时候好去帮个手。

  临渊则把明海叫到身边,让他去盯着玲珑屋子里的歹徒,怕没人看着这人,麻药过了没了效力反而让他给跑了。临渊知道这些在门派里总是喜欢不随着门派走的人、愿意贪门派便宜的的人总是会知道一些他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临渊不知道这次胜是不是仅仅是梅花门的一次试探,之后或许还有更强更多的人压过来,把苏家把倾心压垮。

  明海点着头说:“交给我吧,临渊大哥。你去照顾倾心阿姐吧。”

  临渊点了点头,未曾想这个孩子,这个比郁儿大不了几岁的明海却如此老道,目前仿若只有他在面对这些是是非非里是最轻松自在的,而他人都像一个只要缺了这口水就会渴死的人,不停地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这口随时会漏干的水。

  临渊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自己老了,还是江湖里的下一代的人更强了。

  “余公子。”

  倾心在不远处叫着临渊的名要他陪她一同去正堂,去看一看这一夜的战究竟如何了,这一夜的人又如何了。

  日从东方缓缓地升了起来扑打在所有活着的人的身上。

  倾心、临渊、审言、青松、宗都知、张瑞、鱼凫、水生连同在屋子里的月娘、郁儿、红鲤与明海,所有人都抬着头看着这缓缓升起来的日,看着它如何打破这场漫长的黑夜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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