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24


  农历七月初七,又称七夕节、乞巧节,是历史悠久的中国传统节日。

  这天晚上喜鹊要在银河上搭桥,让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秦少游有词云,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无论什么身份,何等阶级,都有他们过节的方式方法。幸福的人生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生却各有各的不幸。

  在深圳,这个外来人口多达百分之八十的一线城市,经济特区,无计其数的打工仔打工妹求职生活的地方,王桃就像落入沧海的一滴水,渺小甚微,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也没有人在意她的喜怒哀乐。

  作为一个十八岁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想拥有一份美好甜蜜的爱情,像牛郎织女一样,度过一个浪漫而刺激的晚上。

  人生之苦,在于所求不得。

  越是求不得,越是不甘心,越是不甘心,越是着急上火,痛苦百倍。

  工厂的夜晚是静谧的,有对象的大都出去约会了,或者是男女朋友,或者是男女炮友。

  无庸讳言,这是一个恋爱、求欢的时节,而王桃,以后注定牛逼闪闪的人物,还在唱着单身情歌,左手牵右手。

  一个人漫无边际地在厂区闲逛,寂寞弥漫,心回九转。

  在生命的纵横阡陌,王桃踽踽而行,或见落花翩跹、衰草盘桓,或经流水人家、榆柳娉婷,或恍然听见黄鹂声声清啼,或一路尘满客袍。

  蓦然回首,红了芭蕉,绿了樱桃。

  或许,横陈在面前的荆丛,萦绕于身畔的夜雾,甚至像毒气一样漫过头顶的孤独,都是命运的安排,都是注定的劫难。

  梁爽拉着王耍到附近游乐场蹦迪去了,据说那儿的靓仔特别多,而且绅士多金,热情似火,所以艳遇几率出奇的高,也就是说,像梁爽王耍这种稍作打扮就风情万种的姿色,只要看中了某位帅哥,随便抛个媚眼或者发出那方面的暗号,基本没有睡不成的。

  就像某个诗人讲的,其实,睡他和被他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他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王桃没跟着去,她不喜欢那种嘈杂的环境。也不是不喜欢,是那里没有让她感兴趣的东西。鬼使神差,她掏出手机,一口气发了十条短信给林申,约他出来坐一坐,聊一聊。但石沉大海,久久不见回复。

  失望透顶。一首凉凉送给自己。

  只有自我安慰,也许他太忙了,没空理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十点多了,主管们都下班了,他在干嘛?

  算了,没啥大不了的!不理我,我还懒得理他呢!不就一个有点颜值的臭男人嘛,谁稀罕!他又不是鹿含吴亦凡,没必要自作多情围着他转。况且,他年龄太大快都做我爸了,真要跟他走在一起,肯定背后遭人骂。

  这么想着,眼眶却有些湿润了。

  她宁愿相信这不是缘自内心悲伤的感受,而是风沙入眼的结果。于是继续形影相吊,任凭昏黄的路灯将她的身影拉长,再拉长。

  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看到几个男工热火朝天地打球,矫健优美的投篮动作令围观的女生尖叫连连,王桃想,这一幕真是久违了。

  她想起了天真烂漫的学生时代,每天放学以后第一时间往操场跑,还要叫上梁爽,叫上别的女同学,因为篮球场上打球的帅哥特别多。不管是学长还学弟,左冲右突奔跑的身形都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活力四射,意气风发。

  可是如今,球场上的热闹景象与当年并无多大区别,只是自己改变了,或者说,心态不一样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就像朱自清说的,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

  终于走乏了,时间也接近凌晨,王桃晃晃悠悠往宿舍的方向行去。

  心情无比沉重,像是穿行在雾霭重重的夜幕里。

  昨晚,梁爽抱着手机找王桃,说梁冰来电话了,想跟她聊几句。王桃有点难为情,但又不好推托,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梁冰的声音粗厚,有质感,听起来熟悉又陌生。

  “喂,小桃吗,我是梁冰啊,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那个,我,我还好啦。”

  王桃心绪复杂,不知如何以对。很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积压在肚子里,形成一个莫大的累赘。

  “你觉得是深圳好,还是咱们老家好?”梁冰问道。

  “怎么说呢?”王桃想了想,字斟句酌,“在老家的时候吧,觉得老家好,在深圳了,又觉得深圳也不错。我喜欢家乡山青水秀的风光,也喜欢这里快节奏的生活,喜欢和五湖四海的人交朋友。”

  “那你愿意以后在城市生活,还是在农村生活?”

  “我哪有选择未来的资本!”王桃自怨自艾起来,语气酸楚,“一个小小打工妹,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我就像《红楼梦》里的晴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

  “为何消极起来了?不应该啊。”

  梁冰像极了王桃的一位高中老师,特别擅长说教,只听他喊口号一样大声疾呼:“小桃啊,千万不能忘记初心!圣人云,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美好的生活是由我们的双手创造的,空想主义者永远不可能成功!要想获得理想的生活,像我们这些农村孩子,更应该努力拼搏、力争上游,用永不服输的意志,打拼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小桃啊,悲观厌世不可取,脚踏实地才能赢——”

  “放心吧,我的悲观是一时的,快乐才是恒久的。”

  王桃突然不想跟他聊了,他永远一副高屋建瓴普度众生的姿态,着实受不了。

  “你还有别的事吗?不然我挂了。”

  “有有有,下面我告诉你一个可能听了不太舒服的消息,不过你要保证不生气,好吗?”梁冰欲说还休,娘们儿唧唧的。

  “快点说吧,我困了,想睡觉啦。”王桃故意打了哈欠。

  “是这样的,”梁冰顿了一下,接着说,“我订婚了。女方是我大学同学,淮上人,我们准备十一国庆领证结婚。”

  男神订婚了,新娘不是我!有没有搞错???

  眼前一股黑云飘过,王桃一阵眩晕。虽然早知道和他是没结果的,但是对于那个没结果的结果,王桃仍然抱有一丝期待,就像是古代刑场上待斩的死囚,总会幻想皇帝的一道赦免诏书从天而降,从而大难不死、躲过一劫。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你结婚是好事啊,我怎么会不舒服呢?由衷地祝福你们!”王桃快哭了,心在滴血。

  “谢谢你的宽宏大量!”梁冰满腹愧疚,“其实我很担心你,你别难受啊。”

  “我难受个茄子,我他妈的跟你很熟吗?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骂完,王桃迅速把电话挂了。眼泪冲出眼眶,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流个不停。

  很快,梁冰又打过来,梁爽让王桃接,王桃死活都不接了。梁爽把王桃的号码报给哥哥,不多时,王桃的手机响了起来。

  吃里爬外的东西,讨打!她气冲冲对梁爽哼了一声,然后直接挂机。

  “你哥订婚的事,为什么瞒着我?”王桃质问梁爽。

  “小桃……我……”梁爽自知理亏,无言以对。

  “你以为我听后会伤心吗?错,大错特错!”王桃言词铿锵,口沫乱飞,像发表一场就职演讲,激昂慷慨,“请不要误会我!我跟你哥之间,本来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不对,是老乡关系!他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我会吃醋吗?不会!为什么?吃不着!犯不上!没必要!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王桃,如果再对他梁冰产生一丁点痴心妄想,我他妈的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无视梁爽的安抚劝慰,王桃钻进被窝,蒙住头,呜呜痛哭。

  夜凉如水,半宿无眠。

  深夜,王桃伫立窗台,独自抽烟。

  烟是问王耍要的,掖在枕头下,一直不敢抽,觉得有失淑女风度,有损少女形象。虽然是第一次抽烟,其实感觉还好,把痛苦化成烟圈从嘴里吐出来,也是一种发泄方式。

  只是伤心伤肺又伤肝,得不偿失,有害无益。

  冷风袭来,王桃不禁打了个寒战,想起昨晚梁冰的电话,嘴角不禁咧出一丝酸涩的笑容。梁冰没有错,错在自己,是我一厢情愿,是我自作多情!

  不去想他了,想也没用。两个平行世界的人是走不到一块的,冰火无法相融,他是冰,王桃是火,注定无法融为一体。

  漫步前行,F栋宿舍楼前乱哄哄的,似乎有很多人聚集,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王桃加快了脚步。

  希望是男生求爱女生泼水之类美妙又遗憾的事儿,但很明显不是。

  楼下停着几辆警车,警灯闪烁,大凶之兆。警车周围,人头攒动。王桃用力挤进去,竖耳一听,原来是一名女工跳楼自杀了!

  王桃惊出一身冷汗。

  本楼女生死了,而且还是自杀,多么诡异的一件事!

  警方封锁了楼整栋,保安也来了十几个,协助警察维持现场。看来今夜是无法安然入眠了,宿舍都不让进,在哪儿睡呀。

  惊奇之余,王桃马上联系梁爽,催她尽快回厂。

  “厂里出大事了,你快点回来!”

  “能有啥大事,天塌下来了?还是宿舍着火了?”梁爽没头没脑地问。

  “女工宿舍有人跳楼了,来了好多警察,场面可恐怖了。”

  “跳楼者是男是女?自杀还是谋杀?从几楼跳下来的?死了吗?死了几个?”梁爽的好奇心过于强烈,连珠炮般抛了一串问题过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王桃不耐烦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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