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毛豆中毒
为期一周的兽医学术论坛交流会在忙忙碌碌中结束了，纪雨琪离开酒店的时候在学术会馆门口拍了张走廊的照片，找了张胖丁躺在床上的照片，配了段文字发了微博：出差结束了，感觉大脑里的知识储备又多了些，真的很想念我们家胖丁，等我回家～
因为晚上睡眠不足，纪雨琪在出租车上几乎一路昏睡过去，下了车院长还笑话她：“小纪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困成这样。”
纪雨琪当然不能说是因为时陌迁视频说了奇怪的话导致自己乱想睡不着，朝着院长笑了一下没说话。
从包里找出手机看了看，并没有什么短信电话过来，纪雨琪内心有些失落。
刚才按下发送的时候，她竟然在想，如果时陌迁看到这条微博，会给她回复吗？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所期待了，纪雨琪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临上飞机前还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纪雨琪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影帝在忙。
认命地关了手机，带上眼罩一直睡到飞机落地。和院长去行李到达处等了好久，才等到自己的小箱子从出口处沿着转盘转出来。
纪雨琪把手机开机，发现收到一条短信，心里一喜，赶紧打开，却发现是一条房屋租赁广告，很气愤地点击删除。悻悻地和院长推着行李往外走。
一周没回家了，开了灯觉得灯光有些刺眼。少了往常胖丁在家门口等着自己回来，纪雨琪觉得有些不习惯。
还是待会洗个澡联系一下时陌迁，接胖丁回来吧。纪雨琪从行李里翻出洗漱用品，又从卧室里找出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纪雨琪始料未及。
从浴室里出来，听到手机在响，纪雨琪围着浴巾赶紧往外走，身上还滴着水，脚下一滑，脸先着地，眼眶正好磕在了浴室门口的地板沿上。
很痛，纪雨琪眼泪差点飞出来，也顾不上看看伤势怎么样，赶紧爬起来去拿沙发上的手机。
是顾云打来的电话，纪雨琪接起来，听到他的声音很急，“小雨琪，你回来了吗？”
纪雨琪忍着眼角的疼痛，一瘸一拐地爬到沙发上，“嗯。怎么了？”
“毛豆出事了。陌迁今天一直在拍戏，把它锁在房间里，不知道谁给它打开的门跑了出去，误食了附近人家准备拿来灭鼠的药，我们找到它的时候，发现它口吐白沫躺在地上浑身发抖，我们现在正在往“宠爱”有家赶，时陌迁已经急疯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给你打电话了。”
纪雨琪一下从沙发上起身，感觉到膝盖处一阵剧烈的疼痛，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先冷静一下，让时陌迁听电话。”
“喂，是我。”时陌迁的声音特别低沉，还透着一丝不安。
“恩，毛豆的事我大致了解了，你现在要做的事是趁着赶往医院的时间联系一下它中毒的那家主人，问一下它吃的是哪一类鼠药。另外，毛豆现在是昏睡状态还是癫狂状态，大约持续多久了？除了吃鼠药之外，它又没有再吃别的东西？有没有再出现呕吐情况？”
“我已经问过了，那家人只说是灰色灭鼠粉，刚才毛豆还在挣扎，咳了血以后已经基本不动了，持续了应该、应该是15分钟左右，吃没吃东西我不知道。但是没有再出现呕吐情况。”纪雨琪觉得时陌迁在努力保持冷静，声音都有些颤抖。
“好我知道了，你们还有多久到医院？”纪雨琪单腿蹦到卧室开始穿衣服。
“大约还有20分钟。”时陌迁停顿了一下，“来得及吗？”
“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医院。”纪雨琪绕开眼角的伤口，小心地把毛衣套在头上，“时陌迁，”她叫了他一声，“会没事的。相信我，我是医生。”
“恩。”时陌迁挂了电话。
纪雨琪放下手机，轻轻拨开眼角沾到的头发，瘸着腿到镜子前一看，发现眼角处果然划开一条不小的伤口，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现在整个右眼眼角周围都已经肿起来，看着有些恐怖。
医生的直觉告诉她，如果处理不及时可能会留疤，但是现在毛豆情况危机，顾不上那么多了。她从医药箱里找出创可贴勉强盖住伤口，在小区门口打了车直奔医院。
等她到达医院的时候，发现时陌迁和顾云正坐在急救室门前走廊的长椅上，时陌迁一只手还抱着胖丁，一只手放在大腿上，胸前一大片血迹。
纪雨琪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看见他抬起眼来看着自己，下意识捂住眼角，问了句：“已经进去多久了？”
“刚进去，”时陌迁站起来，低头看着眼前的人，眉头皱在了一起。“你眼睛怎么了？还有你的腿，怎么回事？”
“不小心摔得，没什么。”纪雨琪不敢看他的表情，从刚才一进医院的门，自己的心跳就开始乱了频率，远远地看着他落寞的样子，心里竟然难受的不行，现在离他这么近，纪雨琪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蒙上了一层汗。
避开他看自己的视线，纪雨琪转身吩咐身边的助手，“给我消毒换衣服，这只金毛我来救。”
小助手犹豫了，“可是纪医生，你不是刚下飞机吗？而且你的眼睛和腿，不处理下吗？”
“没事的，救狗要紧。”纪雨琪走进抢救室。
时陌迁看着她的一瘸一拐的背影，一直没说话。
毛豆的情况和纪雨琪料想的差不多，是因为误食了磷化锌灭鼠药而中毒。通常这种药品被动物食用之后，在15分钟至4小时内会出现腹痛、不食、呕吐、昏迷等症状，到后期会逐渐演变成运动失调、狂吠，体温升高和酸中毒，最后四肢挣扎，感觉过敏，直至肌肉痉挛，由于缺氧导致死亡。
幸好毛豆发现的及时，处于中毒早期，纪雨琪给它灌服了0.2%~0.5%的硫酸铜溶液25毫升进行催吐，然后注射15克硫酸钠导泻。最后静脉注射高渗葡萄糖溶液保肝。
过了一会儿，药物渐渐起作用，毛豆呕吐出了大量暗黑色带血物，在光下闪着磷类物质特有的白光。
毛豆慢慢清醒过来，开始不耐地抖动身体，两个前爪无力地在操作台上来回抓挠，不住地低沉地吼叫，时不时地吐着舌头，看起来很痛苦。
纪雨琪摸摸毛豆的头，用手轻轻揉了一会它的肚子，再用消毒纱布蘸其取蒸馏水擦拭它的眼睛和鼻子处的血迹。不停地安抚它的情绪，“毛豆乖，姐姐在这里，虽然现在你很难受，但是忍忍就过去了。”
毛豆折腾了很久也累了，终于在纪雨琪温柔的话语中安静下来，整个趴在操作台上，眼睛时闭时睁，样子有些憔悴。
纪雨琪把毛豆移到宠物病床上，打算推着它出去，但因为站的时间久了，腿早已经麻木了，纪雨琪尝试弯了一下膝盖，却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巨大疼痛，身体一软，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助手已经去抢救室门外通知了时陌迁和顾云，告诉他们毛豆已经脱离了危险，却发现纪雨琪迟迟没有出来，忍不住回来看，发现她正蹲坐在地上，吓得大叫“纪医生，你怎么了？”
纪雨琪摇摇手示意她不要小题大做，却发现时陌迁已经从外面进来，蹲在自己面前，拧着眉头盯着自己看。
纪雨琪朝他灿烂地笑了，“你放心，毛豆没事。”
时陌迁嗯了一声，朝身后看了一眼毛豆，又转过头问她，“你怎么了？”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伸手拉起了她的裤腿。
看到她的两个膝盖中央一片淤青，轻微破了皮，肿的像两个馒头。时陌迁整个眼神都暗淡了下来。
纪雨琪惊觉身边人情绪不对，急忙把自己的裤腿放下，装出故作轻松的样子，“没事，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摔了，刚才站麻了腿，现在整个人有点软。”又拍了拍时陌迁的袖子，“你别管我了，先去看看毛豆。”
时陌迁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腿，“还能走吗？”问完又不等她回答，一把就抱起她往外走。
纪雨琪整个人愣住了，这是被影帝公主抱了吗？而且还是当着小助手的面，这怎么可以。
“喂，这是抢救室，你放我下来。”纪雨琪拽着他的衣服拼命挣扎。
“别动，再吵我就吻你。”时陌迁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纪雨琪耳边轻轻地说。
一句话，成功让纪雨琪噤了声，感受到怀里人僵硬的动作，时陌迁心情突然变得很愉快，长腿一跨就出了门。
顾云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一边推着宠物病床上的毛豆一边拽住还在继续往前走的时陌迁，“哎呀我的祖宗，你什么防护措施都没带，竟然敢抱着小雨琪走来走去，幸亏现在医院下班了没什么人，要不然明天非上热搜头条不可。”
时陌迁脚步停住了，顾云能感觉到他正在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虽然稍稍怂了一下，但还是壮着胆子对他说，“我知道你是热搜上惯了，有没有无所谓，可是小雨琪就不同了，我敢肯定，她上热搜不超过一个小时，所有的私人信息都会被人肉出来，到时候你想想，她能受得了吗？”
顾云的话把纪雨琪彻底吓懵了，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了，两只手抓住时陌迁的两个肩膀，可劲地摇，“时陌迁，你赶快放我下来，我招谁惹谁了，你自己出名就好了，我只是个小小的兽医，我不想被人肉，更不想卷入你们的娱乐纷争。”
时陌迁见她的态度如此坚决，也就不再坚持，轻轻地把她放在走廊的长椅上，又在她的身边坐下，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是我，纪雨琪受伤了，伤到了眼睛和膝盖，现在在宠爱有家，你赶快过来。”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很严重，尽快来。”
挂了电话，时陌迁把手轻轻靠在纪雨琪身后的椅背上，看着在宠物床上的毛豆，陷入了沉思。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二次她和他的狗在抢救室里。
第一次她抱着不点出来的时候，她对他说，“你别怕，它不疼。”还有就是这一次，她坐在地上对他说，“你放心，它没事。”
天知道他今天发现毛豆中毒的时候，他有多么害怕，多么着急。拨通打给她的那通求救电话，听到她的声音，他有多么庆幸，当初那个短发青涩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兽医。
可是刚才她的那番话，又把时陌迁打入了不见底的深渊。她果然是不喜欢他所处的圈子，甚至费劲一切力气想和他拼命划清界限，固执地把自己放在了他的圈子之外。
时陌迁双手盖上自己的眼睛，一股深深地无力感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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