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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又起


  老人抱头掩面,如此静寞地坐了一会儿,一句话也没有出,和之前那副意气风发、轻描淡写之态截然不同,浑是一个为世俗纷扰斗争所累的俗人。

  李绝情看着他这副模样,心想:“听他此前和谈行歌的言语,便是一向自负惯了的,经此大变。一时接受不了,那也是人之常情。”

  李绝情打过胜仗不少,可他也吃过败仗许多,心里自然理会得巅峰到落寞这一夕间的落差感。想想这是自己一手酿成,不说自责,却还是有些可怜他的。

  所以,他十分识趣地和田小娟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更是站起身来,动手将棋子都收拾进篓里去,没有再让老人多麻烦。

  过了一炷香功夫,老人终于站起身来,这期间李田二人都似程门立雪一般的那样站着,即使田小娟有出言相劝的意思,也被李绝情叫止了。

  老人站起来,看见光净的棋盘,愣了愣神,随即用赞赏的目光看了一眼李绝情,道:“绝情大侠,不但胆气十足,更是谦逊有礼,不以胜者气凌老夫,哎...想我年轻时苦尽其生钻研棋道,自以为这棋盘便可尽人生百学。到头却忘了习棋本心,只争这方寸间的输赢,眼界到底还是太狭隘了...”

  说完这话,他长叹一声,伸出手在棋盘四个星位处飞快地各点一下。

  正当李绝情和田小娟纳闷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何的时候,却发现眼前亭子开始剧烈地颤动,李绝情慌了神,握紧了田小娟的手,喝道:

  “你这是要干什么?”

  老人微微一笑,道:“绝情大侠不必惊慌,老夫只是在为你们揭示下一步将去到的地方。”

  他话音刚落,李绝情就惊讶地发现,那张石桌底座挨着的地面部分不知何时开了个偌大的洞。接着,就看见那石桌急坠下去,在地下发出“轰~”的一声响。

  李绝情惊怒之色未消,接着居然又看到一块和周围地面完全相嵌合的地面升了上来,只是缝隙仍在,看上去就好像在白纸上画了一个圈儿一般。

  老人笑道:“这就是我欧阳家的机关术了,我家主聪明非凡,一生对奇术涉猎众多。只怕在当今世上,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聪明绝顶的人才出来了。这厢乘这圆板下去,就能见到小姐了。”

  李绝情想想来的时候庄子内部建筑物的构建排列,以及来这地方时候那曲折离奇的经历,已经对老人说的话十信有八。抱拳道:

  “前辈,刚才误会,绝情口无遮拦说错了话,还请恕罪。”

  老人笑道:“自然,自然。”

  李绝情瞧着老人的样子,觉得他和风林火山四人不同,思索再三,终于是开口道:“只是,绝情有一事不明。”

  “绝情大侠所疑,老夫不敢不言。”

  李绝情道:“实不相瞒,这次我们所来并非是为了见令庄千金,而是想拜访庄主一面。不知前辈可否借为引见?”

  老人脸色一沉,道:“绝情大侠若是说别的老夫都可代为求恳,唯有此事是老爷亲口下的命令,老夫实在爱莫能助。”

  李绝情万万想不到在这看起来十分好说话的老人面前也吃了瘪,懊丧的同时又不禁想:“这欧阳策究竟是什么人,来这金锋庄尚且未见着他一面就领教了他这多神通,想必接下来又会有那许多劳什子。”

  老人作势示意他们上去,李绝情拉上田小娟的手。走上那圆板,他二人刚一站稳,圆板就开始缓慢下落。

  田小娟站在李绝情身边,拉拉他的手,道:“诶,你觉得,欧阳家小姐会是什么样子一人儿啊?”

  李绝情皱眉,道:“我在来这庄子之前,只以为欧阳策是个胸无大志却又好行奢靡之人。现在进庄一睹。倒有些佩服这人了,虽然有些毛病我实在无法认同,但他的本事我却也不得不佩服,他如此做,应该是在唱空城计吧?”

  田小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是欧阳策在故弄玄虚咯!”

  李绝情道:“正是,欧阳策正是利用了众人的好奇心理,又在这路上设下关卡重重,众人闯不过来,自会以为欧阳家千金会是什么美艳动人的女子,娶她要经历这多的艰难险阻,嘿嘿。到时候一见是个丑女,后悔也来不及了,对欧阳家来说,闯过这些关卡的自然又不会是什么凡夫俗子,到时候欧阳策只需略施手段,聘得佳婿一名。啧啧啧,这人算盘打得好响!”

  田小娟早就笑弯了腰,抱着肚子,擦擦一对眼睛,道:“你...你...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李绝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我胡乱一猜啦,只是觉得这欧阳策要求当真是高...”

  田小娟这时停止了嘻嘻哈哈,疑问道:“绝情,你说,这板子会带咱们去哪儿呢?”

  李绝情思索一番后,露出不甚所喜的表情,道:“应该是地底吧,哎,居住在地底下又能有什么好人呢?”

  谈话间,二人突然发现一直相对着黑洞洞的墙壁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映入眼帘的是这样一副景色:

  放眼望去,直面而来的便是一道长长的石桥,桥下水流难溯源头却可瞧见其急湍不息,壁顶石乳冰花有如水晶那般璀璨晶莹。照理说,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出现在一起应该会显得有些突兀,可这次却偏偏相反,因为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存在,它们于冲突中显融洽,呈现出了一副相当奇特的富丽堂皇的景色。

  在以前,李绝情会以为“地底”所指就是睁眼闭眼一摸黑,永远不见天日,永远昏暗低沉。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像昆仑墓那样有几盏长燃不灭的星火。眼前这景色,倒真的要让李绝情张口结舌,揉揉眼睛了。

  李绝情正值这出神之际,却听得身边田小娟“咦”了一声,当下不解其意,向她看去,发现她伸出一手,指着那石桥的对面,道:“你看那儿,怎么会有个那样式的房子?”

  李绝情循声望去,果真在石桥对面,看见了一座材料用工都颇为考究的一间房子,心中和田小娟一般不解,道:

  “这屋子不会就是欧阳小姐的闺房了吧?”

  田小娟摇摇头,道:“总之事情真假,还是看过再说。”于是拉起李绝情的手,变乡自然而然地去闯那石桥,突然听得耳后生风,有人凛声道:

  “不是冤家不聚头,今天就好好地与你做个清算吧!”

  李绝情心里一惊,当下想着的首要事便是保护田小娟。他武功比起田小娟自然是要高明不少,田小娟刚刚意识到危险将近的同时,他却已经能听声辨出位来了,立刻回转过身,双臂齐出,向着来人的方向对上双掌,片刻后他掌力迸发纷飞,恰如长江三叠浪,喝道:

  “去罢!”接着一运劲,那人就被击飞出去。

  自从西域亲生父母惨死后,李绝情就恨透了对他身边亲眷下手的人,这一掌打出去用了五分力。且自信这力道普天下间接住的决计不会超出五个人。不料那人在空中吃力虽深,却打个筋斗继而复立,后退几步后站稳了。

  李绝情大奇,心想自己武功如今已是天下第一,除了那不问世事的恩师和铎凰以及三大高手,大概都不会有人具备这等功力。

  可,恩师和田轩辕都是和自己亲近的人,而铎凰身为一军之帅,出动也应该不会如此轻薄。张鸿辉和自己虽然有些不愉快的芥蒂,但远远不到寻仇滋衅的地步,夏逍遥就更是离谱,他上次共李绝情交手,内伤未愈,这会儿前来上门更像是自杀来的。

  这样的话,这人的身份可就十分值得猜测了,李绝情见他带张古怪的面具,瞧不出真面目来,道:“这位英雄,普天下想要李某这项上人头的人不在少数。你要是真有此意,至少也得报上名来,让咱将你看个清楚才是。”

  那人哼一声,随即动手摘下了面具。就在他真面目显露出来的那一刹那,李绝情和田小娟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人居然是蔚成风!

  不过他的容貌大有改变,和五年前的时候已经像两个人了。他原本乌黑的头发此时全部雪白,那张昔日可引神注目的俊美脸庞也变得苍老,简直就是不人不鬼。

  李绝情惊道:“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蔚成风冷笑道:“这都得要拜你所赐啊,先后两次将我心爱的人从我身边夺走,若不是你,我会变成这样?”

  他看着自己此时白渗入骨的手,喃喃道:“这么多时间以来,我一直在寻找打败你的方法,李绝情。我以为我喜欢的人是杨玉城,我以为我喜欢的人是夏候雪,现在我才明白了,我喜欢的,不过是那种和你争锋的感觉!”

  他说到这儿脸色变红声音变粗,歇斯底里起来,像一只病态而发疯狂躁的野兽,嘶吼道:“我自从遇到你以来,我的人生就没有一天好过过,你像个梦魇一般笼罩我的生活,我蔚成风何等样人?!肯屈于你之下?无奈贼老天一直偏爱你,他将原本属于我生命中的一切都给了你!”

  他说到情绪激动处就背过身去,这时转过脸来,阴森恻然道:“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在这五年内练成了足以和你那什么邪术媲美的武功!今天恩怨情仇,尽此一笔勾销!”

  说完,他一个箭步冲将上来,速度快得出奇,运起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的拳法就冲了过来,李绝情起初还感如临大敌,想用“无用神功”却发现根本也找不见他的具体位置,只见其步伐左踏右沉,似醉酒般。

  这种武功向来最让李绝情着恼,表面上不成规矩实则招招险奇。“无用神功”这隔空取物固然好,但多以死物为准,再上一个台阶,就是面对活蹦乱跳的人,这样李绝情也有办法。可就是奈何不了步法的躲闪,这就好比是擀面杖织布功夫虽大却无用武之地。

  李绝情正在为找不到对付他的办法而发愁,这一会儿就已经吃了好几记拳头,只是奇怪,李绝情但觉他这拳头打来之时,拳中隐隐蕴寒冰之力,不然自己怎么会感到没来由地浑身冰冷刺骨呢?

  田小娟在一旁相看,原本以为李绝情对付蔚成风绰绰有余,哪知蔚成风说的根本也不是打哈哈,他是的的确确地练就了十分精妙的武功,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道黑旋风在围着李绝情转,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田小娟忍耐不住,喝道:“绝情!我来助你!”随后轻跃赴前,一套“破月指法“这时施展开来,已经是具有了相当高的水准。她出手极快又准,几指头点出去尽向着蔚成风背后来不及护卫的穴道。

  蔚成风吃了这几指,沉闷地哼一声,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李绝情也在这时把握住这良机,提手抬足,拳防蔚成风攻势,脚暗地里作势反击,唰唰唰数脚踢出,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如影随形腿”。

  这以拳作防以腿主攻之套路,便是之后广为流传的“拳为两扇门,全凭脚踢人。”

  如此以来,二人所采取的“犄角之势”果真有效,只见蔚成风被逼得后退连连,终于是从那圈中被挟裹出来。

  李绝情此时气血沸腾如火,早早就将刚才残留在体内的寒意尽数化去了。现在边出手如雨打芭蕉一般快捷,蔚成风却招架不住,徒吃了许多拳脚。

  李绝情一边打,一边喝道:“你这厮,为了些虚无缥缈的仇怨,连自己的男儿身都可弃之不要么?”

  蔚成风使手回挡,冷笑道:“若是今生不能和你交手而报得此血海深仇,这男儿身要或不要,又有什么区别?”

  李绝情现在终于明白了他为何看起来和之前截然不同,也明白了他的武功怎么会在短短几年内有这样的进展。但更让他为之震撼的,是蔚成风对自己那不知从何而起的仇怨,竟然会这么深,这么重。

  李绝情横下心来,想起了当断不断这个理。眼下左手作鹰钩状,在蔚成风眼前迅速划过,却只是假招并无真格。骗得蔚成风刚要收手回撤,右手自上而下,先后扣在肩胛骨、大臂、脉门三处,又将他手指捋顺后依次撅断,蔚成风惨叫一声。李绝情本还想将他筋脉也废掉,却因为这一声嚎而动了恻隐之心。收手站回,道:

  “我和你算不上有什么深厚的交情,你怀疑我横刀夺爱,三番四次地向我横施毒手。我都能谅解,只是那天我爹惨死之际,你也在场。这只手,就作为你为虎作伥的报应吧!”

  李绝情说这话时义正严辞、掷地有声。蔚成风则是因为难捱痛苦地低下头去,紧紧握住了自己那条还尚存的手臂。

  李绝情看他一眼,叹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去,却听见蔚成风诡异地笑了起来,李绝情原本还可以和田小娟自走自的路,直到蔚成风开了口道:

  “李绝情,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何我会出现在这儿么?”

  李绝情心中一凛,想起了此前在亭子中和老人下棋的谈行歌。

  他猛地回过头去,上前一步抓起蔚成风的领子,厉声道:“你们总共多少号人!来到这儿的有多少?”

  蔚成风这时被他提溜着,却露出了胜利者的姿态,他惨然笑道:“李绝情,不瞒你说。我和谈行歌不过是眼线而已,铎凰已经亲征云南,在这附近安营扎寨了,你以为你们一路过来的隐秘...嘻嘻,告诉你好了,就连你在船上遇见的那些**,也是我们的探子。眼下,他们应该快到了,哦,顺便提一句,你们的那些部下,可都给我们找人宰了哟...”

  李绝情勃然大怒,愤道:“你说什么!”说着抬起手正要打下,却被田小娟给抓住了。

  田小娟身为捕快,即使面对最危难的情况,还是能保持住相当出色的思考力的,她道:“他今天来找你,便是有恃无恐。你若真的把他杀了,只怕会再难收场,眼下还是保持冷静,将他口鼻手脚缚住,藏在个隐匿的地方好了。”

  李绝情只得落下了手,怅然道:“你说的是,就只能放他一马了。”但是如此却又无法甘心,想起惨死的兄弟们,李绝情怒火中烧,收回了刚才那个“只留一手”的决定,动起手将他四肢一一废了。随后把他打晕过去,口鼻全部捂住,扔到了另一旁。

  羊皮还没拿到,敌人却又要来临,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绝情道:“咱们现在怎么办?”

  田小娟道:“自然是继续找那家千金了,兄弟们都已经惨死,覆水难收了,不把羊皮拿到,如何祭拜他们的在天之灵?”

  李绝情沉声道:“也只能这样了。”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苦涩。

  是啊,谁曾想这一生竟然会如此颠沛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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