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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轲刺秦


  这天晴朗,日光丰沛,树叶因为不堪太阳过分的厚爱而将身体微微蜷曲了起来,本来该是秋深了,照理说不应再如此炎热。可这儿是云南,这是浪子的埋骨同乡,是文人的折桂蟾宫,是一面玲珑剔透的八棱玉镜,从不同的角度能折射出每个人不同的所想。

  这是奇迹之地,这里无所不能。

  李绝情走在大路上,今天秋风萧瑟阵阵,和同样猖獗的日光相洽合就是又冷又热,风声很大,吹得李绝情脚下的树叶总是簌簌作响,两边植着树,年龄应该都很久了,毕竟能在这样苛刻又无常的环境中活下来的,一定会是枝叶最繁茂而树干也最粗壮的那一棵。

  李绝情脚步沉重而缓慢,他看着远方那逐渐开始清晰的目的地,心中却毫无喜意。

  他抽出别在腰间的酒壶,将塞子启封开来,一手提溜着酒壶,高高举起向自己的嘴里倒。

  这酒是他在前面驿站打的,酒水说不上多么清冽或甘甜,喝起来只觉得辛辣和刺激,但是李绝情还是闭上眼睛仰头将它喝了个底儿掉,因为这酒中有粮食的厚重感,李绝情今年二十岁,已然不小。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时光少之又少,他从西域逃亡到大漠时,倒有十年光阴是饥寒交迫的。

  十年,人生不过白驹过隙,又能有几个十年哪?

  悲戚的时光给人唯一的作用便是使他们珍视自己目前的境遇。所以李绝情从来也不喜欢糟蹋五谷,他菜可以不动一筷头,馍馍面食等定是要一点儿不剩的消灭的。

  再说喝下这酒去,等会儿大战的时候,李绝情或许就不会感到十分的疼了。

  酒精能麻痹人的心灵和感官,是一种最高级的逃避现实的途径。

  李绝情咕噜噜喝了许久,从壶中所倾泻出来的液体益发稀少,终于,酒壶内部枯竭,一滴也倒不出了。

  李绝情抬手将酒壶打翻,看着木府里那气派恢宏的建筑,伸出手擦了下嘴边酒渍,这举手投足间颇有燕赵慷慨悲歌之士的气概,酣然道:

  “小娟...若是你在,一定有最巧妙的办法能救出我。可我脑袋笨,除了横冲直撞外,便是什么也不会了。今天救出你,则成万古流芳,救不成,我便遗臭万年。”

  这样想想,他但觉那孰能与天公比高的石牌坊,也在自己眼里变得矮小了起来。

  他不做再多逗留,只是信步,走了上前去,随着他越离越近,那些把守大门的卫兵也开始暗自称奇。

  李绝情来到了木府门口,这儿有四个举着长枪的士兵负责把守镇压。见到李绝情来的时候穿的衣服破破烂烂,还道他是走错了路的生人还是醉汉。正要不耐烦地拂手将他赶走。却见李绝情对他们如若无睹一般地要向里面赶,忙不迭地格起手中长枪,左右各二的挡在前面,封住了李绝情的进路。

  李绝情脸色红通通的,这就更加印证了士兵们所想,看来不过是一个借着酒劲撒疯的醉汉而已。

  如此想想,那些士兵可就来了兴致,送上门来的受气包不能不欺负,尤其是右边打头的一个,将手中长枪握在一边,另一手则十分不礼貌地点着李绝情的胸膛,道:

  “孙子,瞧清楚了吗?这儿是木府,是咱们九千岁的地方,撒酒疯冲你婆娘撒去啊,赶快滚!再来这地方,哥几个可就不饶你了。”语气恶蛮横霸,狗仗人势之意显而外露。

  见他这么过嘴瘾,剩下三个可也不甘落后了,左边和他相对的兵卒则是上前来,直接打了李绝情一个巴掌,嬉笑道:“小子,醉的不轻啊?喝了不少吧,这儿是木府,擅闯是要掉脑袋的,还是说你是荆轲,要给咱哥几儿唱出刺秦呐?”

  面对眼前这几个自视甚高之徒,李绝情酒气上涌,不怒不嗔,反倒是哈哈大笑道:“凭你们这几个小喽,也配挡得你家爷台的去路么?”

  他这一声运足真气,高彻辽远,直叫个伏狮慑虎,那四个兵卒但觉得震耳欲聋、各自丢戈扔兵地去捂住耳朵,李绝情则在这时使狠手将四人一一打死。随后便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地从大门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他一进门来,只听得玉音楼处哨声大作,想是他那一嗓子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了。就在这时,四周施以回应的哨声逐渐开始此起彼伏,响成一片,好似鹰隼啸叫般,久久不绝于木府的上空。

  李绝情知道敌军增援很快便会像潮水一般攻过来,面对此困兽之斗。他倔强性起,不仅无惧怕之意,反而更感热血沸腾,这厢站定了,用上十二分的力气大喊:

  “小爷今天要血洗木府!不怕死的,都把一对招子给我放雪亮了!”

  他一声吼毕,四周环顾一下,发现这儿场地虽大,打起架来却终究不能过瘾。东寻西瞧的寻一番路,这厢来到了一片儿豁大的区域,此处既为木府议事厅。

  李绝情刚来到这儿,便见到一众锃盔亮甲的刀斧手从里屋跑出来,各自领左右两条路,人数有一百之多,都握紧手中兵器,死死盯着李绝情。

  李绝情见他们将自己呈环形包围起来,倒也不急着动手。只是问道:

  “你们那狗屁千岁呢?叫他出来说话。”

  “放肆!”

  这一极具威慑力的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李绝情抬头望,见一个人站在议事厅大门口,双臂环抱,模样十分熟悉。

  李绝情又看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迟钝地道:“啊...原来是祝帮主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你也来这儿啊?这些虾兵蟹将可能保护不了你的周全哦。”说话间,李绝情声情并茂,在说到“虾兵蟹将”的时候,手指乱点,却处处都向着众人,脸上更是露出了十分鄙夷的神色,包围他的士兵各个气得要死,却都不敢轻举妄动作出头鸟。

  祝战冷笑道:“大言不惭之辈,徒在这儿逞这一时口舌之快,今日就要叫你命丧此地!动手!”

  若是要论管理手下,祝战可是要比夏逍遥胜出不少,夏逍遥虽然也曾做过一派掌门,但他管理的弟子大多都是在拜入其门下前就对他“夏大侠”的名声有所耳闻,心悦诚服之徒,管理起来自然简单。而赤衣帮起初只是作为个强盗窝子,鱼龙混杂青黄不接也是必然,在这种情况下,祝战却还能抵住大势,一己之力将赤衣帮做成三千之人的大帮派,其实力可见一斑。

  果不其然,那些兵卒这次纷纷亮了兵刃,速度极快地向李绝情冲锋而来。

  李绝情冷笑道:“好一群死士!你死有余辜不假,但笼络人心倒也是真。”

  祝战捋须笑道:“谬赞了。”

  “礼”已行尽,眼下自然是要到“兵”的时候了,李绝情左脚发力蹬地,将那地面踏出一个凹陷,随即双臂打开,立刻便将左边一部分的兵器夺了过来。

  那些士卒们则仿佛早有预备般,兵刃脱手后不慌不忙,而是从身旁随即拔出把短刀,悍然无畏地向李绝情冲锋而来。

  李绝情心中一凛,将兵器全部转到右手处,在面对左边突击的时候将右手一张,刀枪剑戟,诸多把白刃映着寒光,直直地便向右边兵卒冲去,登时死伤无数。

  这时,左边的诸人也都举着短刀杀过来了,李绝情知道眼下再夺兵刃已是不可。别无他法,只得将目光选中了正面朝着自己而来的两个士卒,决定以他们来做突破口。便在这二人离自己五步之余,运起毕生轻功绝学,从那两柄直直插入过来的刀间空隙,穿了过去,那两柄短刀则不偏不倚地被他夹在腋下,巧似见缝插针。

  那两个士兵大惊失色,李绝情身手太快,他二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却就已经抢了过来。这时面面相觑,见李绝情不知何时出现在中间,饶是熊心豹胆,也是为之一悚。

  祝战喝道:“别分神!他不会什么瞬移法!齐齐围截他!”

  李绝情斜眼瞧正在指挥的祝战一眼,这一眼却把祝战瞧得心中发毛。只见李绝情大喝一声,周身发力出来。所夹两柄短刀登时碎成几半,李绝情妙手一起,用无用神功将那些碎的刀片夹起,手所至处,刀锋飞舞,血花乱溅。不多时已经割开了数位士卒的喉咙。他手法精准快妙,众多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发生何事,只是喉管一热,随即就没了气息。

  祝战在台上瞧得兀自心惊,他见这一百多位士兵在李绝情面前也不过如一碟开胃小菜一般,心生去意,正欲转身离开。

  李绝情目睹到了,喝道:“狗贼!哪里跑!”说着将手中活计一撇,施展起轻功追上。

  他来势极快,祝战当真是心惊。这时,却见得一个红影一闪,一个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祝战身边,使一记劈空掌将李绝情去路封了。李绝情抽身离开,片刻后才看出,这女子就是伊如婉。

  祝战惊魂未定,将手搭在伊如婉肩膀上,气喘吁吁地道:“婉儿,真是多谢你了。”

  伊如婉则将他手甩下,看着李绝情,如临大敌地道:“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份人情。”

  李绝情站定,看着这二人,冷笑道:“毒妇小人,你俩倒也真的是一对了。”

  伊如婉哼一声,道:“臭小子,今天就送你去见你爹!”

  伊如婉倘若不说这话,李绝情倒还能抑制住狂性不自发,眼下她此言既出,便像是锤子一样狠狠地击叩着李绝情的心,血海深仇齐齐涌入脑海,将他原本稍有克制的杀心彻底引燃。

  原本五年间,李绝情杀性太重,已堕修罗业,与田小娟重逢后他才稍作克制,不过眼下他戾气已是颇盛,就算是谁挡在他面前也是毫不犹豫的杀掉处死。狂性酒气难除,李绝情大喝一声,身子跃起,一记“封虎拳”直直打出去。

  伊如婉抬手欲格,却感到这股力量根本不是自己能够撼持的,忙用眼神示意祝战。

  祝战立刻反应过来,也是上前去一掌对了上去,可螳臂不能当车,螳群亦复如是!

  终于,眼看着二人就要被这股力量给击垮压扁,伊如婉出声艰难喊道:“行歌...”

  她话音刚落,一个青年就从议事厅内抢出,只是看了一眼就通晓了情况为何,他也是二话不说就加入进来,三人力聚一处,和李绝情相搏。倒真的似是三英战吕布。

  可惜,三人成众可兴万古大业,三人与共可令人信虎,这三个人在一起却不能让李绝情复仇的**退让一丝一毫。

  李绝情的力量像一座大山一般死死压制住了妄想翻身的三人,眼看李绝情大仇就要得报。底下台子的一个小兵却俯身从地上拾起长枪一杆,奋力向李绝情扔去。

  李绝情侧目一看,枪真瞄准了自己的头,自己现在所有力量都在压制这三人,根本也分不出神再来保护,可如若不这么做,自己只有脑袋开花。

  无奈之下,李绝情恨恨收手回撤,同时就伸出手控制住了那杆长枪,扭头一转,似怒目金刚般瞪了那人一眼,随后连恐惧的机会也不给他,李绝情抬手一抡,铁枪夹着大力飞过去,那人来不及避闪,肚子就被铁枪贯穿出一个口子。而且铁枪力度也并未在这时候有任何衰退迹象,仍然往地下深穿,最后甚至像钉子一般将那人钉在地面上。

  这一景象实在是让人害怕和恐惧到了一定境界,那些自诩为“壮士”的士兵也都作鸟兽散,奔逃而走了。

  而祝战、伊如婉、谈行歌三个人却因这一个士卒的牺牲从而获得一线生机,跪在地上,疯狂稳定着躁动的将要跳出嗓子眼的心。

  李绝情看着那三人,森然道:“真是可惜,那人就这样为你们白白送命了,而他为你们结局所做出的改变,却也只是时间而已。”

  谈行歌吐一口血,道:“你...你...我是你兄长啊...”谈行歌面对这即将到来的宿命,殊死地打着感情牌。

  李绝情恨恨地踢他一脚,道:“亏你还跟我是一个爹生的,你这等狗贼,也配和我称兄道弟?别把人大牙笑掉了!”

  谈行歌气喘吁吁,当即只是不语。

  李绝情又看了那二人一眼,厌恶心顿起,他不准备给他们任何对遗言再做申诉的机会,抬起手一掌欲落,却听得远处传来个十分洞明清晰的声音:

  “绝情将军,别来无恙?”

  李绝情侧目作视,看见两个人缓缓向自己而来,左边那个身材高些,面容枯槁阴冷,头发披散,穿的衣服却是龙袍。

  而右边的那个,却更让李绝情惊讶,随着视线的推移,甚至几乎要让他失声叫出那个人的名字。

  田小娟!

  铎凰押解着田小娟,缓慢过来,他右手就按在田小娟的肩膀上,指甲黑而乌长,整个人和李绝情在大漠初见到是已经不一样。再想想蔚成风和项广平,或许这可能就是修炼寒冰**所带来的反噬吧。

  李绝情看见了田小娟,连什么生死大仇一并抛在脑后,他跃步下来,看见田小娟的脸,喊道:

  “小娟!”

  田小娟这时的模样看起来却是十分的诡异,倒不是说她的容貌发生了如何的改变,只是她那一双平日里活灵活现的眼珠却在这时像死鱼眼一般,嘴唇乌紫,毫无生气。对于李绝情的呼喊,报以的却也只有木然和沉默。

  李绝情立刻反应过来事情有些不对,怒喝道:“你这死太监!对她作了什么?”

  铎凰装作无奈地摊开手,道:“绝情将军,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是我们的座上宾,您的夫人自然也是同理。我们哪敢对她作出一丝一毫的出格之举啊?我见尊夫人火气很旺,只是喂她服用了颗祛热的丹药而已啊。”

  李绝情心中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绞痛,见到昔日活泼好动的爱人变成今天这副半死不活的木偶样,眼泪简直都要滴下来,但他却又决计不肯在这些人面前露出丝毫的胆怯,当即强忍眼泪,道:

  “果然是中了寒气,是么?”

  铎凰哈哈大笑,道:“不错!正是藉由夏掌门所饲养的五花青口蛇,再配上我体内的千年玄冰所炼成的‘九寒九伤丸’,普天下自然是无药可解,不过这药倒也没必要解就是了,也不会在几天几月内要人性命,只是会让人神志全无,触感麻木,变成木偶,最后再变成一尊无意识的冰雕啊!哈哈哈哈哈!”

  李绝情目眦欲裂,嘶吼道:“你这狗贼!你到底要什么!”

  铎凰脸上此时满满都是胜利者的姿态,他笑道:“倒也简单,只要让你将兵权拱手让出,带着你的小娟姑娘从此浪迹天涯、不问世事。这倒也是个不错的建议吧?”

  铎凰一直以为,御**的脊梁从来都只是田小娟而已,李绝情不过是一个有勇无谋、刚愎自用之徒,只要抓住痛点再恩威并用地施些手段,这种人就会任凭自己差遣。

  果不出他所料,李绝情趴在地上,患得患失地道:“只要我交出兵权,你就能饶小娟一条命,是么?”

  铎凰心中狂笑,一切都在按照着他所预料的走向来,他点点头,道:“不错,作为交换,用兵权来抵她的性命。”

  李绝情双手撑地,站了起来,冷笑道:

  “但是,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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