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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Chapter 38


  十七瞅着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就来气,但到底还是软下了声音:“薛白,你就听我一次好不好?先把毒解了,其他的以后再说,嗯?”

  薛白沉默良久,才道:“不解能如何?解毒了又能如何?我在这世上已经无欲无求,无牵无挂了。”

  “你死了,只会让恨你的人大快人心,爱你的人满心伤痛。”

  “不会的,这世上向来是我孑然一人。”薛白垂着眸,神色有些模糊不清,他的声音极轻,近乎低喃,“我在这世间留了太久了,已经没必要了。”

  十七忽然心里有些发堵,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叹了口气,道:“薛白,十六年前是你的父王母妃拼命救你出了火海,这个恩情你不能忘,他们宁愿自己失去生命,也要让你活着,你就这样来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吗?”

  薛白忽然不合时宜的就想起了那天,他那戎马一生,征战四方的父王母后在尸骨成堆的战场上,生生的用身体护住他,被活活烧成了两具骨架。

  “你知道么,其实我并不是慕云天的亲生孩子,哦不对,你肯定知道的。”十七自顾自的说着,“我是他偶然捡来的,更确切的说,是阿雪叼着我在慕府门口蹲着时,被我阿爹发现的,哦,阿雪就是那只和我一起长大的银狼。我阿爹本来不想把我捡回去的,后来阿雪死活跟在他后面,他甩也甩不掉,又仔细一想这也是缘分,便把我带了回去。”

  十七看他在认真听,便笑了笑,又道:“他捡到我的那日正好是三月十七日,于是为我取名为十七。”

  “你也知道啊,慕云天这个人亦正亦邪,谁也不怕,天生不受任何拘束。他捡到我的那年,才二十八岁,那时的他刚成为了永夜城的城主,有权有势,有才有貌,正是意气风发的好年纪。”十七微微眯着眼,似乎在怀念。

  “可他啊,却坚持每日为我洗手做汤肴,耐心的哄我吃饭睡觉,还教我武功。我自小体弱,寒蛊缠身,每次蛊毒发作时,他都急的满头大汗,恨不得自己替我受这蛊毒噬心之苦,他为了我的身体,已经损耗了不知多少的内力和精力了,直到今年四十多了,也未曾为自己打算过。我每次都问他阿爹你为什么不娶妻生子?他都会佯装生气的说……”

  十七看了他一眼,清咳两声,开始学慕云天的语气和神态:“臭小子有你一个就够我操心的了,你居然还想要我再要一个?!”

  十七脑海中想象着慕云天横鼻子竖眼的样子,自己说着说着便乐了,她笑了笑,又继续道:“其实我都知道,他是怕他娶妻后,我会受委屈,所以啊,这些年来,即使我受过再多的苦,寒蛊发作时再痛,我都想要好好活着。”

  十七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碎碎的星光,她看着薛白,神色温柔:“我要努力活着,为了我阿爹,为了所有爱我的人不要悲伤,也为了所有我爱的人,我要活着才能保护他们。”

  薛白那双漂亮的凤眼忽然闪过一种奇异的流光,他静静的看着眼前逆光而坐的少女,阳光从她斜斜打来,像是给她渡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

  眼前的少女将素白的手轻轻按在他的胸前,感受他胸腔里心脏的微微震动,眸色是从未见过的认真:“薛白,你看,我们都还活着,这样,真好。”

  薛白看着她眼底真切的柔光,半晌,微微点头轻轻的笑开:“嗯,真好。”

  十七听了他的话,才满意的收回手,一瞬间又换成了恶狠狠的语气,似乎刚才的那抹温柔只是他的幻觉一般,“你居然想死?!哼,老子就解毒给你看,我跟你说,我和你也算是有交情的了,所以才对你说这些话的,一般人我才懒得和他墨迹。”

  语罢,她又伸出爪子爱惜的摸摸他的脸,啧啧了两声道:“瞧瞧,这副好容貌,死了多可惜,我要是生的这副模样,天天捧在手心里呵护着,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当时我就想,一个如此千娇百媚的……男人。”

  十七絮絮叨叨的话锋一转,“当然,如果你真的有一天不幸的挂了,能不能让我把你的脸皮剥下来日日上香供着,这可是上帝的艺术品。”

  薛白被她的话弄的哭笑不得,却还是应道:“嗯,可以,不过上帝是谁?”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她第三次提起上帝了。

  十七觉得解释谁是上帝这件事要从创世神开始了,一天的时间也不够用,于是转移了话题:“这不是重点,哦对了,我一直有件事想要问你,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费尽心思的帮我解寒蛊么。”

  薛白嗯了一声后,声音开始变得悠扬:“嗯,这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了。”

  十七一听他这个要讲长故事的语调立刻打断了他:“长话短说。”

  她并非是个有耐心的人。

  “哦,你娘救过我娘。”

  长篇大论被及时的缩减为六字真言。

  十七倒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她斟酌的问道:“我娘?”

  薛白嗯了一声,十七巴巴的等他的下文。

  “没了?”

  薛白的眉一挑,道:“没了。”

  十七一呆:“太简短了。”

  “不是你说要长话短说的么。”

  “算了,你还是从头说起吧。”

  薛白的眸光开始变得悠扬,他忽然提起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及的话题:“其实薛信将军和夫人并非是我的生父生母,我的亲生父亲是周文羽。”

  周文羽,十七在脑海中搜寻着对这个名字的印象,听着似乎挺耳熟的样子。

  半晌,她回过神来,周文羽不是当今圣上的名字吗?!

  十七这下是着实一愣,这可算是个惊天大秘密了,薛白这厮居然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周皇子。

  她看了看他的脸,这才发现,薛白的眉宇之间隐约确实有两分周文羽的模样,以前还真没注意过,或者说她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过。

  “他登基之前曾有过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个孤儿,她跟了他七年,却成为了他登基最大的阻力,那个女人为了不使他为难,在生下我之后便自尽了。”薛白的眸中有几分讽刺,“周文羽和我父王是生死之交的挚友,于是便把我交由他抚养。”

  “在周文羽还是个皇子的时候,曾带那个女人去大宛游历,那个女人却被其他想要争夺皇位的皇子设计中毒,命危在旦夕,是你的母亲救了她,我母妃临死前将这个秘密告知于我,这份恩情我必是要还的。”

  薛白轻嗤:“虽然我很不喜欢那个懦弱的女人,但不可否认,她是我的生母,给了我生命,你母亲既然救了她,我便会替她还这份恩情。”

  十七倒是能稍微理解一些那女子的做法,她忖度了下语言,道:“皇上,他是爱你的,可能因为心中多有愧疚,所以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去表达他的关心,若是不然,他也不会包容你的无法无天,肆意妄为了。”

  “是啊,他爱我,所以把我交由薛信将军,他爱那个蠢女人,所以任由她自杀,在他登基后又杀光了所有曾经对她不利的皇子大臣。”薛白的唇角弯出一个讥讽的笑,“他不是不爱那个女人,他只是更爱他的皇位而已。”

  “皇上或许不希望你像他一样,卷入皇位纷争,而你的母亲……”十七顿了顿,语气带了几分轻柔,“她若是不爱你,为什么要生下你呢。她只是在你和皇上之间,更爱他一些,但你并不能因为此便否认了她对你的爱。”

  薛白不以为然的点点头。

  他的生父皇帝一直认为对他还有他的生母多有亏欠,所以将最好的一切都补偿给了他,他要什么他便给什么。

  他不期然的想起那个满身豪气的说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九五之尊的男人,在他面前小心翼翼讨好他的神色,想起了他为他满天下寻求解毒之法而白了头发,想起了他使用一切手段压下朝中对他的不满和弹劾。

  薛白看着十七,忽然点点头,道:“或许你说得对。”

  “那是,本殿下有说的不对的时候么。”十七的表情有些洋洋自得,“不过话说回来,你认识我的母亲?”

  “算不得认识,只是知道一点。”薛白摇摇头,“她是大宛皇帝最疼爱的小妹,央玉公主,据说在祈福的时候弄丢了孩子,后来抑郁而终。”

  只是十七已经牢牢的捂住了耳朵,摇头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薛白失笑,他拉下她的手,道:“我不说了便是,为何不听?对自己的身世不好奇么。”

  “自然是有几分好奇的。”十七点点头,又道:“但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啊,我不想为一些有的没的去耗神伤脑,我阿爹对我很好,就算知道了身世又能改变什么呢,我断然不会为了我名义上的父母而离开我阿爹,放弃我现在的生活的。”

  薛白闻言弯唇一笑,道:“这倒是。”

  “说起来,你其实是有一个哥哥的,你娘亲生了一对双生子,在滚落山崖的时候,你哥哥没有你命大,没活下来。”

  十七嗤笑一声,命大,这还真不是她命大。她并非是这个身体里原有的灵魂,这身体的原主人应该也是死了,所以才给了她这么一个契机。

  她上一世打完喷嚏后,一睁眼便看见一个巨大的狼头在自己眼前出现,倒是吓了她一跳,然后她就悲剧的发现自己的身子缩水了,缩成了一个尚在襁褓的小婴儿,后来那匹颇为通人性的银狼便叼着她,为她寻了一个……爹。

  说起来,她能活下来还多亏了阿雪。

  “其实……”十七神秘的对他一笑,“命运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怎么讲?”

  “就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佛经中说,每个人所见所遇到的都早有安排,一切都是缘。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都是天意。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

  十七这话不止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说给薛白听的:“我想,佛主既然安排我来此,必有来此的意义。”

  薛白表示对她后半句话的不解。

  十七则是神秘兮兮的摇摇头:“佛说,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你这丫头,怎会懂如此多的大道理?”薛白凤眸中含了笑,右眼眼角的那颗泪痣将他的容貌勾勒的越发的妖艳。

  十七呆呆的看着他,半晌感慨道:“你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呢?”

  “嗯?”薛白薄唇轻扬,半倚靠在身后的桃树上,凤眸中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笑意。

  一阵微风吹来,簌簌几朵桃花轻轻落下。

  有一朵纯白如雪的桃花正巧落在他如墨般漆黑的发间,薛白顺势用莹白的手指挑起了那朵桃花。

  十七不由得眯起了眸子,三千桃花妖妖,有红衣凤眸美人慵懒如厮,倒是难得的一副美景。

  “喂,拿出来。”十七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

  “拿什么?”

  “酒,你酿的桃花酒。”十七边说着便到处看着,这薛白酿的桃花酒可谓是一绝,只是他素来不喜以酒待客,或者说不喜待客,是以即使在皇宫里,也只皇上那有几坛。

  慕云天以前去皇宫时,周文羽曾赠予他一坛,十七尝了后便念念不忘,饮过薛白亲手酿的酒后,便尝着其他的酒都没有了滋味。

  “你怎知我会酿酒?”

  “我不是都说了么,这世上有我不知道的事吗?”十七眼尖的看到他身旁有松动的土的痕迹,便伸爪子刨了出来。

  很是大方的递给了他一坛,她自己也抱着一坛喝的欢喜,连眼角都是满足的笑意。

  “良辰美景配美人。”十七喝的直打了一个嗝,她摇头晃脑的在口中徐徐念着,“那时那日此门中,桃花树下初相逢。只见仙人种桃树,未闻仙人看花红。朝朝期待仙人顾,日日桃花笑春风。忽闻仙踪一朝至,桃花人面分外红。桃花谷里桃花仙,桃花美人树下眠。花魂酿就桃花酒,君识桃花皆有缘。美酒消愁愁不见,醉卧花下枕安然。花中不知日月短,岂料世上已千年。不入浊世凡尘染,情愿枝头做花仙。春来三月香风送,便是花奴问君安。”

  “日日桃花笑春风,这诗倒也是应景。”薛白也饮了一口后,方才看着十七嗤笑道,“可是醉了?”

  他的桃花酿初尝极为清冽,入口后又有一股桃花香,尝着没有什么酒气,可后劲极大,十七喝的又多,看样子是有些醉了。

  “我才没醉。”十七盘腿抱着酒坛子不撒手,笑的一副不设防的模样。

  “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那我醉了。”

  “我知晓你醉了。”薛白探过身一看,她怀里的酒坛子已经空了。

  十七被他绕的有些晕,索性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她扔掉怀中的酒坛子,又扒出一坛酒来,喝的香甜。

  薛白伸手按住她,微凉的指尖让她稍稍有了些意识,她睁着迷蒙的眼睛看着他。

  “不能再喝了,再喝明日会头痛,你明日不是还有要事么。”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现在是现在,管明天作甚。”十七拍掉他的手,兀自抱着酒坛子喝的欢快。

  “薛白。”十七突然唤他。

  她的声音比平时的清冷不同,多了一股糯糯软软的气息,有些湿漉漉的,带着不为人知的轻柔。

  “嗯?”他回过神来,应声。

  “之前多谢你为我找的解药,我母亲救过你母亲,那不是我的恩情,你不必去还。”她抱着酒坛子又打了一个酒嗝后,才继续说道,“我素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我会帮你解毒,如此我们便扯平,两不相欠了。”

  薛白的凤眸忽然一深,他扶住她晃晃悠悠的身躯,凑近她的脸:“或许,我并不想两不相欠呢。”

  十七由于吃多了酒,脑袋有几分不灵光,外带着反应也迟钝了不少,她呆呆愣愣的看着他傻笑,并未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小丫头这么不设防么?”薛白看着她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眸子忽然一眯,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似的俯身便咬住了她的唇。

  身后,是落了一地的桃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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