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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宫廷宴集向来热闹,宴初已行了迎礼,此时又要行觥筹礼,热闹起来。下头觥筹交错,酒樽相撞,酒香并着脂粉香气和殿中薰香,混杂成融融的宴席气息。

  宴上有几道果盘,是边境出产的奇异特产烹制而成,带一点关外的风情。此时呈上来,诸将皆是一番惊喜,又要感念皇恩,颂扬霍棣体察众人心意,设计这些菜肴。

  套话说完,便开始品尝。其中一盘果子与霍棣平日所食不同,一个侍从上前来指导霍棣如何食用。霍棣一面听着,一面看诸将如何食用,悄悄照做,视光到沈冉白处,望见他正耐心与世子讲解食用的方法,心里觉得有些惊异。

  诸将们懂得,那是他们原本就长居边境,沈冉白是如何知道此物的食用之法?

  再看他低头哄着世子的样子,温柔耐心得不似她所认识的那个话锋凌厉的沈御史。世子始终自己剥不开那果子的壳,小小的顽童,索性不顾礼节上嘴来咬。结果一松嘴,那果子咕咚咕咚地滚到地上,落到一个宫女脚边。

  那宫女连忙拾起来。世子咿咿呀呀地问她要。宫女生怕把世子惹急,世子若是哭了,场面有些难看。于是用水洗净了,递还给世子。

  接过去的是沈冉白。

  那宫女望见沈冉白,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垂下头侍立在一边。霍棣想起那天沈冉白入宫见定王妃的时候,宫里女孩儿们那副上赶着围观的情景,就觉得有些好笑。

  沈御史长得是很不错,但是内里是个一根筋的工作狂,和他吵一架,能气你一整天。霍棣心里嘀咕,你们这些小姑娘还是不知道他的厉害。

  她想着,嘴角就含了一丝笑意。沈冉白感到有人在看这边,抬头,望见霍棣笑吟吟地往他这里看。

  目光触及的一瞬,霍棣赶忙转开视线,和其他人交谈起来。

  吃了几口,到底是关外的菜肴,有些不惯口,再加上殿内坐着的,除她以外,全是男子。武官们性格豪迈,推杯换盏,弄得满殿是酒气。但毕竟是庆功宴,霍棣又不好意思扰了诸位功臣的雅兴,只好借着出恭名号逃离席间。

  顺便还能往御膳房寻两个让人提前备下的酥饼。

  只两个宫女跟着霍棣,寻了那酥饼来,又找一处芭蕉叶挡着,狼吞虎咽地吃下那饼。

  正满脸都是饼渣,芭蕉叶后头却传来一声轻笑。霍棣正不知当不当转头,生怕哪个大臣看到她这副样子,有失体统。

  林风剑的声音朗朗地响起:

  “陛下竟然在这里开小灶吗?”

  霍棣心里石头放下,却狡黠一笑:

  “只准你林风剑溜号,却不许朕吃点独食?”

  时隔一年后霍棣终于又见到风剑了。日光泻地,他站在其间爽朗地笑着,因着一半外族血统而英挺的眉眼在边塞的寒风里洗礼得愈发深邃,肤色也晒得深了一些,换了戎装再穿盛服,俨然一个贵公子。

  他去时还是十九岁呢,如今及冠了,束起发来。霍棣望着他心想着,这少年郎在塞外骑着高头大马践踏胡敌,必定威风八面,不然怎么如今眼神里平添这样多的坚毅自信呢?笑起来却像日光一样灿烂清透,不藏污垢。

  风剑回道:“臣吃撑了,出来消消食。在外面从来没有这么好的一顿,能打到两只野兔子都能回味三个月。”

  听得霍棣心里跟着凄凉,他过得这么惨么?若不是霍棣为了在军中安插势力,他本可以当富贵闲人,在程府吃祖上封爵的老本。所以语气也缓和许多:

  “今年各处上贡许多珍奇野味,朕可还替你留着呢,过两日府上给你送去。”

  又问:

  “在外面日子怎样?趁现在报点委屈,朕听了如果心疼,还多赏你些。”

  他听了又咯咯地笑起来,爽快的少年郎的笑:

  “陛下是谢丞相的好弟子,连说话口气也学得好。”

  “林将军,朕好歹是一国之君,你竟然敢取笑朕。朕宽宏大量不追究你,你下次不许这样。”

  林风剑知道她只是吓唬他,依旧是满脸的笑意盎然,倚着芭蕉杆儿端详打量着霍棣。

  她望着他的笑脸心想,怎么能追究这样日光一样明媚的人呢。

  在萧京阴雨绵绵时,霍棣时常想起这样的笑容,担心世间好物不能坚牢,关外的风沙会湮没这样的笑容。

  但他现在又完头完脚地站在她眼前了,霍棣好像又回到了雁回山上与他一同骑马练箭扎马步,被程柔师娘“□□”的日子。

  “那边休鸩越来越少了,商户也多了起来。驻边的时候,进城里还能吃上萧京的点心,就是贵点。不过打起仗来的时候还是不一样。”

  他的笑容略微收敛了,眉目间罩上一层浅浅的阴翳:

  “微臣总算见到真正的战场了,亲眼目睹战场生死。好在定王很有经验,牺牲只是少数。而且——

  我命大,等着回萧京向陛下讨赏啊。”

  霍棣方才听他说战场生死,还悬着一颗心,此时落下,跟着笑起来,抹了抹嘴,向他说道:

  “随朕回宴上,朕正要给你大大的赏赐呢。”

  正要走,他却踟躇在原地,问霍棣:

  “陛下看过我献上来的罪证了么?”

  霍棣这几日处理之前收押的众人,再加上封赏回来的各个宫将,忙得打转,并不曾留心这些,只叫人送去刑部处理。

  “那道伪造的圣旨,风剑觉得有些蹊跷。只是不敢下定论。若陛下有空,可以亲自去验一验。”

  霍棣知道林风剑不是一惊一乍的人,必然是觉察到了蹊跷之处,才会特意出来与她说。于是郑重地点点头道:“朕知道了。”

  林风剑恢复方才嬉笑的样子:“皇上是太忙了。我也觉着陛下是瘦了,可要保重龙体啊。”

  别离许久,乍得这样的关怀,霍棣感怀地望他一眼,只宽慰地一笑:

  “并不碍事,只要他们不要再生乱子,朕自然活得逍遥快活。”

  世子学了半天,到底年纪小,也不甚会剥那果实,又闹着要吃。沈冉白干脆放下食箸,亲自替他剥好,再把果肉放在他的盘子里。

  他余光瞥见霍棣与林风剑有说有笑地回到宴上来,忍不住抬起头来,望着他们那头。

  一前一后形影相伴,好一对韶华正盛的人儿。一个身量纤纤,步履端庄,行止高贵,面若桃花;一个高大俊朗,骨若刀削,脊背宽厚,眉宇英气。

  霍棣含着笑,眼睛弯成一道月牙,白皙透红的面庞难得堆满了惬意。林风剑用手比划着什么,似乎讲了一个笑话,霍棣几乎忘了自己的女帝身份,被逗得开怀大笑,花枝乱颤,指着林风剑道:

  “好你个风剑,真是什么都敢说。”

  也不知怎的,沈冉白心头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沈舅舅,你把壳放到我盘子里来啦。”是世子。沈冉白低头看,方才一边走神一边剥,竟然把壳放在世子的盘子里,把果肉丢进果壳堆里了。

  他感到一丝被戳穿一般的尴尬,连忙替世子将果壳挑出来。世子还要他再剥,他看看已经快要堆成小山的果壳,揉了揉世子的小脑袋,温缓地教导道:

  “不可再吃了,这东西是凉性的,吃多了要闹肚子的。”

  抬头,看见霍棣就站在他眼前,笑容可掬地说道:

  “沈御史和世子相处得还挺融洽。果然是血脉亲情,有缘分在的。”

  沈冉白看见霍棣,想起刚才的一幕,心头有一丝莫名的不快,只垂下头恭敬地回了一声:

  “是。”

  也许,只是同病相怜罢了。可怜的小世子,早早没了娘亲,父亲又病重。生长于锦绣罗绮又如何,到底是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沈冉白内心怅惘地叹了口气。

  霍棣着人呈上她预备好的一只璎珞,亲自给世子戴上:

  “朕希望你强壮康健,长大后,像你父亲一样保家护国。”

  沈冉白望见霍棣纤纤的手指绕过世子的颈项。在雁回山上的时候,他握着那双当时还布满茧子的野丫头的手,在琴弦上挑弄出一个个音调来。

  几年过去了,那双手如今养成得如水葱似的,修长洁白柔媚,灵巧地扣上璎珞的机关。

  霍棣又转而问他:“沈御史的伤可好了?”

  沈冉白并不看她,语气冷冷地答道:“无碍。”

  见沈冉白又恢复那副面瘫的表情,语气也清清冷冷的,霍棣也不多寒暄,就举起酒樽:

  “那便与朕同饮一杯吧。”

  沈冉白摇摇头:

  “微臣体质无法饮酒,恐怕宴上失态,还请陛下恕罪。”

  霍棣打量着他,又闻见他身上并无酒气,知他所言不虚,遂仰起头自饮了一杯:

  “就当朕敬你当日护卫之功。你照顾好世子罢。”

  那少女身着玄色的袍服,袖口绣着龙纹,在这孩子面前,却收敛尽平时杀伐决断的戾气,似春风般巧笑倩兮。

  他也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被殿中的酒气迷乱,还是被那女子的言笑搅乱了心神,明明滴酒未沾,却感到一阵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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