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止戈
宾佩里，狮王旅馆。
“刚才那小号太猖狂了，竟然想打我，哈哈！”回到旅店的海纳百川想起刚才被那鞋子都没穿的小号伸手扼喉不由有些好笑，“一个PK任务都没做的小号，竟然想打我这个45级的大号！”
“刚才如果是在现实，你已经被人打死好几次了。”天火重云接过话茬冷冷数落了一句：“那人的战斗画面你没看？”说着天火重云调出了先前他偷拍的战斗画面指着刘烈施展快斩刺小三连的动作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标准的练家子风格。”
“切，那又怎么样！”海纳百川经过天火重云的指点也回过味来了，但在妹纸面前逞英雄的雄性本能却促使他死鸭子嘴硬：“天启又不是会武术就能吊打其他玩家的游戏，前天烈王朝公会的叶青会长还不是被我单杀了？人家可是专业的保镖头头！”
“像你这么整天惹是生非，总有一天会踢到铁板的。”天火重云似乎和海纳百川天生不对付，仍旧是冷冷地反怼道，说话间却是隐晦地扫了苹果味一眼。
苹果味丝毫没有听出来天火重云的潜台词，心情不佳的她开口打断了这两个整天针尖对麦芒的家伙：“都闭嘴！”
“老鬼，那个小号我看他很不爽！”想到刚才被那嚣张的小号逼退苹果味就觉得很委屈，长这么大了连她爸妈都没这么凶过她，那家伙竟然敢凶她、骂她！
“我会匿名发布悬赏的，果果你放心吧。”鬼箭愁阴恻恻地开口了，“上次龙舌兰害你账号清零的帐我们慢慢跟她们剑与玫瑰算。”
“你加了他死仇名单？”天火重云犹豫道：“现在我们会的风评本来就不好，你再杀小号……”
“放心，我没那么愚蠢。”鬼箭愁在队伍频道发出了“幻甲·神上之神”的图鉴截图：“那傻X小号用斗篷隐藏了身份又怎么样，不隐藏装备他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追杀！”
“杀10次！要他升不了级！”苹果味恨恨地补充道，“让他装13，让他不带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闹剧过后土豪关一众先回城去交任务了，刘烈陪着心情不佳的蔷薇在原地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冲动了？”
“你这么温婉的性格，没惹毛你怎么会发火？”刘烈义愤填膺道，“再说了就算你欺负他们也没关系，我这人一向帮亲不帮理，有什么事先把他们打趴下再坐下来慢慢讲，如果真的打错了大不了道个歉也就是了。”
蔷薇被刘烈不假思索的霸道给逗笑了，只觉得原本淤塞的心境仿佛有道光照了进来。自小坚强独立的蔷薇不知道这是不是言情小说中所描绘的那种男性的呵护，但是她听见刘烈这番话觉得心里暖洋洋地很舒适。
“那要是别人不接受道歉呢？”
“那就再打，打到他接受为止。”刘烈诧异地看着蔷薇：“以理服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以理服人？”
“先兵后理啊。”刘烈认真为蔷薇扫盲道：“古代人比较有涵养，所以讲究先礼后兵，现代社会大家都比较忙，而且也都穷得送不起礼，所以讲究先兵后理，意思是先给你打趴下，建立了讲道理的环境，让你有了讲道理的诚意和冲动，这样大家才能坐下来好好讲道理。”
有道理！
蔷薇差点就下意识点头附和，但马上醒觉自己又被带进坑里，她又好气又好笑地锤了刘烈一下：“整天歪理邪说没个正经！差点又被你带进沟里了！”
“你刚才不是这样啊。”心情转好的蔷薇搓炉石回城，私聊刘烈道：“跟你说起天启就是个弱肉强食的游戏，你还说龙腾高科这是煽动斗争，这会儿怎么就忽然变得这么冲动了？”
“因为游戏不光是打打杀杀啊，其实还是能碰见很多有意思的人的。比如说像你这样的。”刘烈认真道：“我不喜欢斗争，但也不惧怕斗争。胆敢有人欺负我的朋友，我豁出性命也要跟他刚到底！”
蔷薇想要说些什么，但炉石的进度条已经走到了尽头。伴随着一道绿光冲天而起的一刹那，蔷薇冥冥中忽然有了种明悟：上帝创造男女、世间万物皆有阴阳两面并不是偶然的，新时代的女性或许是地位、自由、思维都逃脱了旧时代的枷锁，但某些天性里的东西却还是没法单靠自己去补完的——除非某一天女性能够达成单性繁殖，不然男性的勇武和阳刚始终都是世界的主旋律，女性再要强，实际上也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比男性弱，仅此而已。
蔷薇刚回到城里，刘烈就伴随着一道闪电出现在她身旁，傻乎乎地抬头望向天花板：“呼，还好这闪电只是特效动画，真要电穿了人家房子那就麻烦了。”
“真？”蔷薇敏锐地捕捉到刘烈话里流露的潜意识，“意思是你猜到有这种可能但还是这么做了？”
“哈哈，今晚阳光真好。”刘烈打了个哈哈，心虚地瞥了蔷薇一眼。
读懂刘烈“这不是有你吗”的眼神的蔷薇不由气结：合着我就是给你擦屁股的冤大头？
二人出门向着东城平民区而去，《保卫农田》的交割NPC农夫哈博的家就在那里。虽说现在游戏里已经是深夜，但是这种悬赏任务哪怕是半夜三点去交都不会惹得NPC不快，因为这类任务地点都是独立的相位空间，不存在无数个玩家交任务NPC就得爬起来开门关门收头无数次的情况。
“你怎么会想到去习武呢？”蔷薇这会儿总算是发现了刘烈身上与众不同的地方了：这家伙尽管油嘴滑舌没个正经，但行动之间明显有种常人所不具备的精气神，不光肢体动作看起来协调而自然，而且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自信，好像什么困难都不值得他一哂。
“小时候身体不好，去公园跑步锻炼的时候认识了我师姐，被她打哭了好几回。”说起少年时期的糗事刘烈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因为在他心里他师姐陈凤不属于女性这个范畴，那家伙就是一个人形暴熊，你要是被她女性的外表欺骗，那恭喜你你将会被她打得更惨。
“然后你就想习武报仇？”
“嗯。小孩子嘛，哪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挨打了打回来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后来打回来了吗？”
“没有，前8年我一直打不过她，到了19岁那年我发现我能打得过她的时候但是我却不想这么干了。”
“为什么？”
“好男不与女斗啊，而且我师姐虽然凶了一点，人其实还是很好的。小时候我太顽皮被师兄他们惩罚，每次都是师姐帮我出头，给我上药。”说起往事刘烈也有些怀念一年未见的师兄师姐了，他叹了口气，感叹道：“实际上人争强斗狠都是一个境界一个境界的事，就好比攀登高峰，山脚、山腰、山顶的人眼界不同想法也就不同。”
“以前小时候师父给我讲武德，说武的本质是止戈，小时候不能理解，习武不就是为了比别人强吗？”
“后来到了19岁那年，我经历了一场对我人生来说至关重要的决斗，那天我忽然就明白了止戈的含义。”
“有时候其实没必要证明你比别人强，强不强不是别人来评论的，而在于你自己的心。”
“武的本质，就是止戈。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是为了锤炼意志，是为了让自己拥有停止干戈的能力，而不是制造干戈。”
“当你的力量足够强大，那么所有的阴谋诡计所有的干戈纷争在你眼里都是个笑话，因为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出手化干戈为玉帛。”
“这就是屹立巅峰俯视浮云的超脱吗？”蔷薇听见刘烈一顿猛吹不由心生向往。
“超脱这个词太遥远了。就和知识一样，力量这东西拥有得越多越觉得自己渺小。你再牛逼你敢冲枪林弹雨吗？你再牛逼你敢徒手抓炸弹吗？”
“用骄傲来形容比较准确吧。”刘烈迟疑道：“我不知道我师兄师姐他们是怎么看待普通人的，但是我自己就觉得很多时候我不去争不去在乎不是因为我超脱，而是因为我骄傲，我觉得争来争去挺没意思的，有那心思和时间还不如看看书，打打游戏呢。”
蔷薇似乎有些理解刘烈为啥这么懒散、没个正经了。
因为他没有目标。
“那你是怎么进入这个游戏的？”蔷薇好奇道：“据我所知有好多武术界的年轻人都受邀参加了内测呢，我就认识好几个这样的人，你也是受到龙腾高科的邀请吗？”
“是吗？我不知道这回事。”刘烈抓了抓脑袋，想了想道：“算了我还是不和你说了，因为我发现很多时候我实话实说别人都不相信，这个时代的价值观真的是太奇怪了。”
“不说拉倒！”蔷薇气呼呼道，“走吧去交任务，今晚姐姐带你冲10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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