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那是自然。”柳婉婷拍着桌子，一旁的暗芮却是轻声咳了咳:“姑娘，天色可不早了，该回房休息了。”

　　柳婉婷没扭过头看向暗芮，只是摇了摇手说要接着来，然而杨建成将茶杯递给了身边的木子方才请了柳婉婷回去歇息。柳婉婷嘟着嘴，像是没有尽兴一般，她开口道：“明日建成哥哥陪我去逛街市吧！”

　　大风起兮云飞扬，孙艳命了几个小宫女将延庆殿中的大门一一紧闭，挥着手让了宫女上前接过自己手中捧着的茶水，她走到了耳房，让了门口守着的宫女将门上的匾额取了下来，她推开门，走进屋拿了本册子，方才出来时说着那几个宫女小心将匾额抬出去，便是朝着德妃的方向走去。德妃倚在贵妃榻上，雍容的姿态正衬的上那一身高贵的蓝紫长袍，金线绣着的凤凰在袍子上栩栩如生，一副皇家女主人的威严，却使得未晋封成皇后的德妃有些愤懑不平。

　　德妃没有戴凤冠，只是取了两支碧玉琉璃金雀钗戴在用纱堆的牡丹花下，微微斜坠宛如生在发髻上一般，一支镂空珍珠飞凤步摇于发髻另一侧自然垂下，细小的珠子搭落肩头，正盖上肩上那一朵开放灿烂的红线绣花。

　　孙艳让了站在德妃身后的宫女前去小厨房端刚热好的红枣莲子鸡汤，随即将册子放在桌子上，她走到德妃身边，缓缓弓着身子替她捏着肩膀。德妃闭着眼睛，紫红色的嘴唇轻启：“今晚皇上又去了贵妃那儿？”

　　孙艳捏着肩膀的手顿时停了下来，她愣了愣，神情有些紧张，她是德妃的陪嫁丫鬟，却也不知现下该如何回话，德妃微微皱了皱眉：“你只管回话就罢了，从哪儿养成这啰嗦的习气！”

　　一个宫女捧着红枣莲子鸡汤走进了大殿，走到德妃面前将汤放在了一旁的原木案桌上，转而将碟子放在身子，弓着身子退了下去。孙艳在德妃一侧略微低着头，见那宫女出了大殿方才说着：“回娘娘，刘司寝说皇上原本传了话去刘更衣那儿，可后来在雅静轩些许坐了坐便去了金凤殿，现下估摸着已然在金凤殿歇息了。”

　　孙艳低着头，缓缓说着，德妃睁开眼，轻微咧起嘴角：“这贵妃才多大的年纪，皇上真是越来越糊涂，竟是将原计划许配给华儿的妻子纳为贵妃，弄得如今叶家与柳家不对付，生怕哪家压了哪家的风头。”

　　孙艳俯身，刚想着退下便是被德妃给叫住，德妃端起一旁案桌上的热汤微微吹了吹，她说着：“一会儿派了人去牡丹台先将苏合香点上，再添些炉子，牡丹台的正殿太过空旷了些，去取了几扇屏风将屋子隔着。”

　　“林昭仪来了许多次，不过奴婢都以娘娘身子不适回复了，不知娘娘是否要邀林昭仪一同前去？”孙琳有些试探性的说着，德妃睹了她一眼：“你现在的差事是越发好了，本宫吩咐的事你倒是不上心了。”

　　“派了人去付家传话，让付泽得了空进宫来一趟。”德妃抿着茶细细品着，她将茶杯放下，便有两个小宫女上前替她捏着肩膀，她又闭上了双眼，镂空珍珠步摇缓缓摆动着，正搭一对精巧的珍珠耳坠。

　　孙艳问道：“娘娘是有意抬举付家的公子？”

　　“如今叶家与柳家生了隔阂，杨家与柳家又是连襟，本宫着实不放心让杨家的小子做欢儿的驸马，付将军到底是父亲手下的副将，若是付家的小子做了这个驸马，本宫倒是能够安心的！”德妃说着便是端起了放在一旁的红枣莲子鸡汤。

　　一到了夜里，六宫上下皆是冷冷清清，只是来往几个宫女太监举着明灯来往走着，连侍卫也只能守在被下了钥的宫门外。然而阴森森的皇宫一角，总有亮堂着灯火，不时传来嬉笑玩闹的声音，那便是宫女才进宫时所要待着的晨夕九所。

　　晨夕九所一到了夜里，学习宫规的宫女们便都回了各自的屋子，或有人在长廊上玩弄，或有人在屋中谈笑，也有人坐在院里感叹着一生的命运。

　　崔嬷嬷走到了晨夕九所的大门口，停下脚步，看了守在门口的两个年长宫女，她想不到会有一天重新回到这里，当年好不容易从这里逃脱，现如今又回到了当初进宫时的地方，但她转而抬头看了眼门首的匾额，随即抬起眉眼，作出一副自信的模样，毕竟当年以小宫女身份出去，现在以教习嬷嬷的身份回来，她得提起精神气儿走进去。

　　提着行李穿过了晨夕九所外院的穿堂，跑跳的几个小宫女都不认识她，见她衣着普通，便也没有打声招呼，只是自顾自的嬉笑着，崔嬷嬷没有理睬，毕竟她也不好意思去强调自己的身份，差些误伤公主却没被判重罚已然是格外开恩了。她走到转角处，看见一人正坐在游廊外的长椅上拨弄着指甲，崔嬷嬷本想转身绕过她却不想被她叫住。

　　“崔嬷嬷这是要去哪儿？”

　　崔嬷嬷侧过头微微俯身:“不知仲秀姑姑有何吩咐。”

　　仲秀起身朝着崔嬷嬷走去，她身着一席暗黄色的宫装，在红墙绿瓦的宫苑不免有些显眼，宫女们也纷纷躲开，她们一瞧仲秀的服饰便知这是个有身份的人，仲秀轻声启口:“不知千凤台一事，可是与延庆殿有关吗？”

　　“是奴才不小心。”崔嬷嬷抬眼睹了眼仲秀，只敢自己将责任都揽了下来，也不敢牵扯到延庆殿的主子。仲秀走到崔嬷嬷跟前，微微耷拉着那一双戾气的眼睛:“想必德妃身边的孙姑姑已然是为嬷嬷安排的差事吧！”

　　崔嬷嬷愣了愣，不想仲秀如此直白，仲秀便接着说道：“这晨夕九所的主事，资历颇深，贵妃打算将她挪去内侍局辅佐新上任的尚宫，这空下来的位置，不知崔嬷嬷可有意向争取一下？”

　　崔嬷嬷不敢出声，只是微微抬头望向仲秀，仲秀红唇轻启:“这晨夕九所虽不上是个上好的地方，到底也不比主子们住的宫殿差，即使现下成不了这儿的主事，到底也算的上第二把交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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