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小晖归来

　　前前后后的事，一会让陈雨航的心里温暖如春，一会又让他心如刀绞。该如何处理这样的事呢？就是想破脑袋，到头来，他还是无可适从。

　　不管是如今错到了哪个地步，以前，她毕竟是有恩于自己的。现在，且不说自己心里的感受如何，就是小晖，肯定也是悔恨交加，生不如死了吧？陈雨航默默地腑下身去，将她挽了起来。而就在小晖站起身来的那一刻，她趁势猛地将陈雨航连同女儿，紧紧地搂在了一起。

　　一阵天昏地暗的哭泣之后，小晖泣不成声地说：“雨航，都是我对不住你，不管以后你还会不会要我，但我的这一生都会永远地属于你。你不离，我是你的妻子，以后做牛做马，我会尽自己的全力报答你。你若把我离了，我也不怪你。但我的一生也不会再有别人，我会把对你的爱，都集中到女儿的身上，让她好好长大，看着她成就一个好人家。”

　　陈雨航无言，听着小晖的含泪倾诉，他只是忍不住一个劲地哭泣。

　　“时间到了，都回去吧！”

　　狱警的一声吆喝，惊破一朝春梦，小晖的心都要蹿出体外了，她急急地对陈雨航说：“都是我对不住你，把好好的一个家折腾成这样，把你折腾成这样。雨航，原谅我，就是做牛做马，我也会用一辈子报答你的！”

　　“走吧走吧！”狱警的一只手已经按到小晖的肩上，容不得她说更多，也管不了她有多么的不舍得，也只能将怀中的女儿还给陈雨航。

　　可是，未了的心愿就像线一般地拴着小晖的心，虽然脚不由自主地走去了，可她仍然回过头来，一双眼睛痴痴地看着陈雨航。

　　陈雨航知道，小晖最后说的这句话才是她的真心话，不管走到哪一步，她都不会放弃自己的。

　　他的眼睛看看女儿，又看看身不由己，可怜巴巴的小晖，他想，如果这时候不给她半点的希望，她的心就会被悬在半空，一定会食不甘味，睡不安稳的，这样的日子，无论对谁，都是一种无法承受的剧烈煎熬。她是孩子的母亲，就是自己诚心想报复她，恐怕女儿也不愿意吧？而女儿又是自己的骨肉，怎么能让自己的骨肉在遗憾中与她的母亲告别？当脑神经不由自主地在这一点上搭住时，他神差鬼使地向她点了个头。也就在这时，他发现，小晖脸上霜冻的表情一下就舒展了很多，她也很认真地向他慎重地点了一下头，离去的脚步终于变得轻松多了。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与目的，陈雨航呆呆地立在那里许久，直到管教赶人了，他才抱着悦悦心情沉重地走出了接见室。

　　在出了监狱大门之后，他拖着沉重的双脚一步一步地走着，突然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快步回头，在门卫房那里问了下情况，然后又在门卫的指点下，走到门卫室里面一点的一间办公室的窗口，从口袋里掏出钱来，分别给小晖与小楠各存进去两百元的零花钱。

　　做完了这事，他的心里好像轻松多了，于是抱着女儿快步地朝大街那边走去，然后叫了出租车，当即就往火车站赶。

　　这次的探监是小晖被抓之后，陈雨航带着女儿的第一次探监，也是最后一次。

　　日出日落的规律是不会因为谁的心情问题而有任何改变的。时间就那么不慌不忙一天天从容地逝去。时渐日久，慢慢地，人们好像也把陈家的事给忘了。悦悦大部分时间就跟着奶奶，而陈雨航则是日出而作，日落而休，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他的农活，而拖拉机却是很少有人叫他开了。因为出了小晖的事，他自觉脸上无光，所以性格也变得很不入群，他成了那种不凑热闹，习惯于孤独生活的人。

　　就这样过去了四五个月。

　　当一切都趋于平静之时，小晖却意外地提着行李回来了。

　　小晖在即将走到门口时，陈雨航也正扛着锄头从里面的小路出来，两人正好是相对而行。当陈雨航意外地看到小晖，心里不觉一愣的时候，小晖也看到了他，心里不觉一阵悸动。

　　她认为，此时的丈夫一定会跟她打招呼的，于是也做好了回应的准备。可是，陈雨航却没有，在一愣之后，转过脸，快步地走进了大门。

　　小晖不由得一下呆住了。可是，在这样的时候，站在门口总不是办法啊！就是厚着脸皮也要先进入这个家门的。于是，在继陈雨航之后，她蹒跚着也踏进了门去。

　　回到家里，陈雨航扔下锄头就进入了房间，“噌”地坐到了床沿之上。此时，他的心里就如注进了万顷波涛一般，彼此起伏的无法平静。而小晖，从陈雨航探监，到得到通知，知道陈雨航为她存进了生活费，就认为陈雨航已经原谅她了，心情也就变得一下开朗了起来，在监里干活也变得特别的卖力，所以得到了减少一个月劳教期的奖励，提前出来了。在劳教的这段时间里，她也已经想得十分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要说亲，唯老公与女儿最亲，唯有陈雨航对自己的爱，唯有女儿与自己的亲，是其它任何人所不能替代的。回来之后，她一定要好好做人，善待老公，善待她的家人，把自己的过错通过努力补回来。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真的到了家里，老公会对她视而不见。

　　看到陈雨航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快步走回家去，小晖凭着这么多年来对他的了解，知道他此时已经处于极度的生气状态了，那颗本来就是惴惴不安的心，不由自主地一个劲地往下沉去。她在房间门口呆了一会，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此时，陈母做好了午饭，见出去干活的一班孩子们都还没回来，就带着悦悦逛到邻居那边玩去了。屋子里除了陈雨航，再也没有别人。

　　小晖想，不管陈雨航对自己的态度如何，但毕竟也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自己做了错事，他生气是可以理解的，总归是自己对不住他。于是便厚着脸皮来到陈雨航的面前。

　　在这样的时候，小晖是多么地希望丈夫能够开口叫她一声啊！可是，她的这一愿望却得不到满足。既然不能开口与自己说话，那就开口骂自己几句也行啊！她了解丈夫，知道他的沉默是最为可怕的。

　　“雨航……”终于，她忍不住，开口试图同他说话。

　　陈雨航的心好像略微平静了一点，他朝与自己有着一丈之遥的凳子指了指，“你先坐吧！”

　　在这样的时候，陈雨航表现的越是平静，小晖就越是觉得可怕，她惶恐不安地看着他的脸，也不敢违背他的话，慢慢地退到凳子边，将半个屁股搭了上去。

　　“雨航，悦悦呢？妈带去了吗？”小晖问这话，一方面是因为她确实是太想见到女儿了。而另一方面，她也明白一个道理，在夫妻关系紧张之时，孩子往往是最好的缓解剂。

　　可是，陈雨航却没正面回答她的话，他用上齿狠狠地咬了咬下唇，待松开之后，嘴里蹦出的却是这么一句：“小晖，我们离婚吧！”

　　一股巨大冷气从小晖的脚底下生起，然后顺着她的腿膊渐渐地往上爬，只一会，便爬满了全身，让她的整个人都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窖。尽管现在已经是四月初夏，可她仍然被冻得瑟瑟发抖。

　　眼泪，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爬进了眼眶，在眼眶里久久的萦回，到最后，终于忍受不住，“吧嗒”一颗，掉在地上，就如一颗沉重的水银，摔成无数颗细小的珠子。“吧嗒”，又是一颗……

　　“我知道，雨航，这次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可是，就算是看在女儿的面上，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小晖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陈雨航的脸。

　　“婚姻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你把女儿扯进来干嘛？”陈雨航冷冷地答道。

　　此话看似不重，可决绝的程度是任何人都能感觉得到的。小晖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面对着表情冷若冰霜的丈夫，小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显得凝重了起来。

　　正当两人都默默地僵持在那里时，陈母带着悦悦回来了。当她来到房间门口，突然间看到小晖也坐在里面时，不由得惊喜地叫道：“小晖？你回来了？”

　　一声亲切的招呼，一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小晖的心一下就热了起来。“嗯！妈，我回来了。”她先回答了婆婆的招呼，然后站起身来，快步地走上前去，从婆婆的怀里抱过女儿，“悦悦，来，妈妈抱你。”在将女儿抱在手上的时候，她凝神地看着孩子的脸，激动的心，一下又把泪水儿挤出了眼眶。“女儿，我的女儿，妈妈好想你啊！”她的脸，不由自主地贴到女儿的脸上。

　　只有母亲的疼才是真正的疼，这点，陈母比谁都要清楚。当她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心里真的是感到无比的激动。老泪儿也不由自主地夺出了眼眶。

　　她边用围裙拭着泪水，边走到饭桌边，打开菜罩，向小晖招呼道：“来，小晖，先吃饭吧。”

　　小晖也用手背擦了擦溢出眼眶的泪水，赶紧回应道：“好的，妈！”然后对着女儿，自言自语地说：“悦悦，奶奶叫吃饭了，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好！”怀里的悦悦脆脆地回答道。

　　小晖的心又是一阵激动，想当时，自己糊里糊涂地不辞而别，离开家，离开女儿时，她才多大点啊？现在竟能清清楚楚地回答她的话了。

　　一切，让她感到既陌生，而又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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