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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云涌


  草甸越来越稀,终于被冰雪世界吞没。

  在草甸与冰雪世界的分界线上,雪瀚城巍然屹立。

  当蒲草仲抵达雪瀚城的时候,实在无法想象大雪山竟然也有如此多的人。

  在雪山六堡,蒲草所见也仅是住在堡里的几百来人,有时跟苏子仲跑得远一些,遇到零星的聚集点多的也不过千把人。

  因而在蒲草的认知里,人才是大雪山最稀少的物种,现在还未进入雪瀚城,蒲草就已经深深感到这个世界与自己以为的根本就不一样。

  苏子仲看蒲草被震惊的样子,笑着鞭马与蒲草并辔,“雪瀚城的人还不算多呢,到时你去了雪鹰城、席雪城,你就知道什么是摩肩擦踵了。等迎雪节的时候,那才叫一个壮观。”

  雪山六堡各自打出自己的旗号,使团的车架上也悬着代表各国皇室的旗徽,雪瀚城的城守早早等在城门口,迎了车队入城歇息。

  城守府前有一片极大的广场,立着一尊雪神的雕像,四周跪俯着密密麻麻的雪山子民,他们表情肃穆,口中念念有词,听苏子仲说,只要进了大雪山内围,每一座城市皆是如此。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银发碧眼,与雪山六堡和使团的人很容易区分,偶尔会遇上几个只有银发或只有眼珠颜色不一样的人,苏子仲给蒲草解释,这是大雪山与外族人联姻的后代,看着蒲草啧啧称奇。

  城守领着一队从盔甲到战靴以及坐下马匹都是雪白色的骑兵队伍在前面开道,入城以后,蒲草与苏子仲他们换乘了雪辇,辇车的车辙既平又阔,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两道印子。

  “蒲草,这就是护教军的一支迎宾旗。”苏子仲指着开道的白盔白甲的队伍对蒲草轻声说。

  “我以后也穿这个?会不会被冻死。”说实话,这白盔白甲看着挺威风,实际不怎么保暖。

  “你以为你是我么?,迎宾旗要长得好看才能进,你这长相大不了能安排守门就不错了。”

  “滚蛋。”

  “我爹肯定帮你争取留在大雪山山脚下的护教军本部,有我丁伯伯照应,你肯定很快就能升迁。要是把你外放到其他的城市,你就一辈子当个伍长吧。我老丈人总不能看着我苏子仲的兄弟在底层挣扎吧。”

  “治好病才能想其他,伍长能修行冰瀑经吗?”

  “怎么可能,冰瀑经就那么烂大街吗?有部冰刃决给你学就不错了,不过你别担心,过几天我去找叮叮叮,让她偷偷传给你第一层心法,到时候你两部一起练,对练的时候不要暴露出来就成。”

  “这能行吗?别到时候连累你和叮叮叮。”蒲草一听有些着急,干坏事儿他倒不怕,私自传功搁在哪都是大忌。

  “切,那些长老家的子子孙孙,按道理也不能传授冰瀑经啊,暗地里谁不在学,都睁一眼闭一眼呢,没人拿这个说事儿,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喂,到迎宾楼了,我先走一步,替城守引见各国使团,等会见。”

  迎宾楼虽然名字里有个楼字,实际上占地很大,各国使团都有独院。

  蒲草被安排和雪山六堡住在一起,说明大雪山对他们的身份了解得很透彻。

  雪山六堡与雪瀚城相邻,作为未来的雪山六堡继承人,自然是要与雪瀚城搞好关系,苏子仲他们都会给城守送礼去了,

  蒲草乐得清静,站在窗前看雪瀚城的风景,对内陆人来说,大雪山就像是神秘的处子,遮遮掩掩地藏在深闺中,只闻得见幽香,却从不曾见过真容。

  窗口正对着迎宾楼的大门,蒲草远眺了很久,也没有见到一个内陆人在雪瀚城出现,心想大雪山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排外。

  蒲草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哪里不对劲。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蒲草这才想起来,虽然没有内陆人到迎宾楼来,但门口出出进进银发碧眼的隆国人怎么会如此之多,而且这些隆国人看打扮不像护教军也不像是下人,进来以后就钻进各个使团住的地方,似乎呆了很长时间才出来。

  蒲草右手两指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

  凌子公主的正使别院。

  从凌子公主房间的布置来看,雪瀚城很是费了一番心思。这间房间内的摆设完全仿照了丰国的生活风格和传统习惯,房间不大却很有层次感,靠床一侧被人为地将垫高,用于处理公务的办公区相对就显得矮上一截,符合丰国人高寝低坐的讲究,凌子公子乍一进了房间还以为回到丰国。

  内饰的细节也很花了功夫,除了一些大雪山特有的小物件,还有不少丰国女子闺房的玩物,甚至能找到保存完好、内陆都为数不多的竹简书册。

  雪木的香味很好闻,厚厚的幔帐将房间隔开,凌子公主跪坐于中,左首一位硕儒老者侧身而坐,幔帐的外边下首则坐着一个隆国人。

  “辛苦了,以后去了丰国,持令牌可免除一切税赋,我丰国会派人保护你商队的安全。”

  “多谢左大人。”

  隆国人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

  “左师,还有要见的吗?”凌子公主揉了揉脸上吹弹可破的皮肤,正使得绑着脸,时间长了两颊都有点僵硬。

  “小姐,啊不,公主殿下,刚才是最后一个,没有了。”被称呼为左师的老人慈爱地看着凌子,“瞧我这张老嘴,老是改不过来,得叫公主殿下。”

  左师爽朗一笑,“公主累了吧,累就早点休息,到了雪鹰城还有一堆繁琐的礼仪,呈交国书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递就完事了。等此行拿了国贼郁臻,咱们就快快回丰国去,大雪山这冷死人的地方,哪有我们丰国好。”

  左师哈着气,将双手靠近取暖的路子,凌子微微一笑,“左师自小便开始教我读书识字,无需客气,说实话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梦一醒就成了公主。”

  “出行了,陛下可是说了,等公主一回丰国,就得赐殿下封号,到时候陛下再寻一个俊彦博学的人给公主赐婚。”

  “左师,有句话我本来不想问,但我是您看着长大的,父亲常年在外打仗,我见您的时间比见父亲都多,我是真想知道父亲为何反了郁家,难道就不顾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凌子公主看样子已经忍了很久,终于向这个有一些微驼却十分睿智的老人求教心中的疑惑。

  “殿下,您该习惯称呼陛下为父皇,这件事情很复杂,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以后等你该知道的时候,陛下自然会告诉你的。”左师似乎不愿意就这个话题多说,“如果殿下见了郁臻,切不可如从前那般亲近,现在他是国贼,而你是丰国长公主殿下,立场不同,一切都不再是从前了,变不回来了。”

  “以前那样不好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为什么?”凌子公主想起从前,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左师看着心疼,语气却很强硬,“公主,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争取和大雪山结盟,由大雪山出兵偷袭冶国后方,逼大冶王回援,解巨象山之围。顺便从大雪山手中拿回郁臻,如此你父皇才能安稳地治理丰国啊。”

  凌子噙着泪点点头,左师之前已经将国内的情况和凌子说了,巨象山一线拉锯战旷日已久,每多僵持一天,丰国的军民就多死一些。

  家国大义黎民生死面前,容不下那些多愁善感。

  这位左帆正老人,在凌英侠还不是大将军的时候就已经成为凌英侠的智囊,助凌英侠打了不少的胜仗,后来年纪大了,熬不了沙场征伐,回到将军府负责情报搜集工作,有空就给凌英侠教教几个孩子,左帆正对于凌子来说,亦师亦父,定不会害自己。

  渝国使团驻地,八个人围在一起不知为何事争执不休,除了中年正使没有纹面,其他七个纹面男子恨不得要拔刀相向。

  “吵什么吵,都没个结果,现在就开始为部族利益在争,争来争取都是空谈,有意思吗?”

  在即将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当口,中年人发话了。

  七个凶悍的渝人似乎很敬畏这个略显沧桑的中年人,抱拳落座,气鼓鼓地互相不搭理。

  “渝王的熊罴军正在璟国和睦国境内扫荡,有打架的力气怎么不去上战场,你们是使者,代表了陛下的颜面,自己人都不和,外国人看了会如何想?”

  “只要大雪山同意牵制睦国,甚至出兵在鳌头沟吸引睦国一个月,我大渝就能狠狠地在睦国切上一刀。要分战果先得打残了睦国再论,在这里争那些还没有到手的,有什么意义?从此刻起,再不许为这事有任何争执,谁丢了渝国的脸面,死后整个家族都不得入祖陵。”

  “谨遵卞祖使之命,再也不敢了。”七人一听这个惩罚,赶紧向沧桑的中年男子认错。

  冶国和睦国的使者院内,自然也少不了隆国人的拜访,蒲草虽然奇怪,但冶国和睦国使者来大雪山的目的太简单了。无非是接着观礼的名义,谈妥交易罢了。

  苏子仲之前已经给蒲草分析过,冶国人来大雪山,想给一些好处给雪神教,挑唆大雪山和睦国干一仗,睦国现在暗地里跟丰国勾勾搭搭,巨象山一线出现了不少睦国研制的对付冶国铁骑最为有效的蒺藜箭,这东西一派上战场上,冶国的战马根本就冲不起来。

  别看蒺藜箭听起来简单,箭杆却必须要用来睦国的一种弹木,只有这种木材制作的蒺藜箭,不仅软硬适中,还可以回收使用,效果最佳。

  丰国为什么会有这种武器?答案显而易见,背后有睦国的影子。

  别看睦国现在与大雪山在草甸上对峙,不过是个姿态而已,睦国掌控着大雪山的粮食供应,不可能逼大雪山太紧,万一逼急了大雪山,雪神教一声令下跑到睦国来抢,睦国可干不过这群狂热的信徒。

  睦国压着粮食,不过是想待价而沽,换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而已,离阳镇死了几十个军民又如何,在利益面前,没有什么是不能被牺牲的。

  大雪山与渝国之间距离最近,道路相对平坦,出兵最为方便,如果大雪山能答应出兵骚扰渝国,那睦国就算白送粮食给雪神教,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陆上风起云涌,一直超然物外的大雪山将如何抉择,吸引了整片大陆的目光。

  蒲草处在旋涡的中心毫无所知,依然有闲情盯着迎宾楼的门口,期待着可能出现的那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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