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章

　　一段时间以来，我竟然很享受这种漂泊的生活。因为很自由、很随性、很释放、很坦然。

　　一座城市、一条街道、一排树木、一片田野，随处可见的陌生而新鲜的风景，都能充实我漂泊的心灵。

　　于是我成了很多人生活里的过客，有的只是擦肩而过一瞬间，眉眼之间的一点缘，有的可能相识几天，或是一两个月，过后便渐渐淡忘。我喜欢那种不停的遇见、看见、经历、感受、告别的体验。

　　就比如有时候我会骑着单车在一条陌生的公路上前行，很久很久，不知道终点在何处。一路上看到很多村庄、房子、商店、农田、男女老少……虽然我与他们只是擦肩而过，他们可能晚饭之前就会忘记我这个一闪而过的路人，而我轻微地进入他们的视野和生活中，简单地品阅一下就离开，带不走他们生活里的一丝尘埃。而我短暂的成为了他们生活的参与者，又能轻松地置身事外，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我喜欢窥探和欣赏各式各样的人生，也喜欢经历各种各样的陌生人。

　　当然了，时间久了，总会遇到一些意外的惊奇。

　　有一次去一座海边小城，在一条并不宽敞的城际小公路上骑行，前方茫茫天与地，望不到尽头，四周田野里空空如也，会突然出现零碎散落的水塘，水塘之外就是大片的荒地，风无遮无拦地吹着，阳光洒满视野里的每一寸空间，天空像被风扫清了尘埃，变得澄净无比，身旁偶尔会有一辆掉漆的破旧客车“隆隆”经过。

　　我在这条荒芜的小公路上骑行了好几个小时，甚是欢畅，一路上孤独而又欢乐。渐渐的，终于看见了浅海区，只见浅水里矗立着很多巨大的白色风车。

　　我很兴奋，觉得眼前情景很梦幻，可能是因为我以前的生活太不梦幻，所以容易为此感慨。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吧。而我一直觉得沿着一条茫茫的小路骑行是很舒缓我心灵的事情，我突然有种渴望，就是如果你在相同的环境遇到在做相同事情又有相同心境的人，那应该是一种非常奇妙的经历。

　　就像你想跳楼轻生，突然发现对面楼上也站着一个跃跃欲试的人，那种在苍凉人生中碰撞出的契合感，是能瞬间产生无限温暖和好感的。

　　文欣就是一个跟我有很大契合感和很多共同点的人，她比我大八岁，第一次遇见她，就是在这条茫茫无尽的小路上。

　　当时她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长发盘起，略显干练和高冷，一个人慢悠悠地散着步，满腹心事的姿态，不远处停着她的车子。当我远远看到一个人的姿态和心境仿佛如我一般的时候我很兴奋，这说明我遇到了心灵相近的同类人，尤其还是个女人。

　　我隐约觉得她会和我发生一些什么。

　　我慢慢骑过去，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她觉察到我，回头看了看我，却并不在意。我却很诧异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她凭什么判断我不是个坏人，也一点都没有我有可能对她欲行不轨的顾虑？

　　由此可见，这一定是个成熟淡定又有生活沉淀的女人。

　　两个孤独的人初次相遇，会有很多奇妙的心灵碰撞和感应。所以在十几米的距离外，我看看她，她看看我，虽然不说话，却感觉到对彼此的好奇和试探。就像在森林中偶遇的两只老虎，万幸的是，一公一母。

　　最终我忍不住过去跟她搭话，没想到她很随和，一句句地回话，两个陌生人之间便开始了千丝万缕的生活交织。

　　“嗨，你好啊。”

　　“你好啊！”

　　“你……经常来这种地方散心吗？”

　　“散心谈不上，我没有那么多心事，只是无聊，偶尔出来透透气，一个人待会儿。”

　　“哦……那你是本地人吧？”

　　“嗯，是啊，你是外地的？”

　　“对，第一次来到这地方，不过我很喜欢这种安静空旷的地方。”

　　“我也喜欢。你……是一路骑着单车来到这里的吗？”

　　“是啊是啊！”

　　她看到我身后那个硕大的旅行包:“你是在一个人旅行吗？”

　　“嗯……算是吧。”

　　她有些惊奇:“那你真是了不起！真的很佩服你这样的人，我也想过要一个人背上一个旅行包去漫无目的的旅行，但因为各种原因，总也做不到。哎……”

　　“不用羡慕我，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是么？那你去过多少地方了？”

　　“也不多，才转过三四个省份。”

　　“靠一辆自行车已经很不错了，你是旅行家么？”

　　她把我逗笑了:“什么旅行家啊，我只是生活所迫，四处流浪罢了！呵呵……”

　　“你的家人不担心你吗？”

　　“我没有家人，他们都死了。”

　　她愣住了，看了我两眼，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早已经习惯了。”

　　“是不是只有像你这样，没有亲人没有牵挂，才能轻轻松松一个人去四处旅行啊？”

　　“呃……也许吧。”

　　她耸了耸肩：“不管怎样，欢迎你来我们这里。”

　　“谢谢！哦对了，你们这座小城，有什么特色吗？”

　　“特色？特色你已经看到了啊，海水、蓝天、风车、大片荒芜的盐碱地、茫茫无尽的城际小公路、还有我，能偶遇到的孤独女人。”

　　说完对我淡淡一笑。

　　“呵呵，你说得倒是很有趣，只是这‘孤独女人’说得有点……玩笑了吧？”

　　“呵呵，我没在说笑啊。”

　　“不管怎样，相逢即是缘，我能不能……跟你交个朋友呢？”

　　“好啊，当然可以。如果你不介意，我还可以当你的本地向导。”

　　“那真是谢谢啦。只是……你一个人吗？”

　　“什么意思？”

　　“你的老公……或者男朋友不会介意吗？”

　　她看看我:“哦，你是问这个啊，我现在是一个人，不用担心。你呢，也是一个人吗？”

　　“我当然是了！但是，我跟你可不同啊。”

　　“有什么不同？”

　　我看了看她，又往自己身上看了看，说:“我没钱，没有亲人，没有稳定的工作，我很落魄，这一点任谁一眼就能看出来吧。我四处游荡，走到哪都是家。你可不一样啊，看得出你有钱、你过得很好、你应该有一个很优越的生活环境吧？”

　　“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你的着装穿戴啊、气质啊，当然还有，那辆车子应该是你的吧？很不错的牌子，沃尔沃。”

　　“不错，是我的又怎么样？有优越的生活环境又能怎么样？还不就是因为有钱，我才失去了家庭！”

　　说完她的眼神里一闪而过一抹失落和哀怨。

　　“这么说，原来你过得也并不幸福啊……真是对不起啊。”

　　“没关系，其实很多人过得都不像看上去那么好的，自己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她挑了一下眉毛:“可以啊，文欣。”

　　“幸会幸会，秋沐雨。”

　　“秋沐雨，好名字啊。只是你说你这个年纪，不好好工作，为未来打拼，竟然穷游四方，真不知道该说你落魄好呢，还是说你诗意好呢？”

　　我一愣，竟然无言以对，随后反问:“那你呢？以你这样的条件，不好好享受生活，相夫教子，却一个人独处荒地，说你寂寞好呢，还是说你忧郁好呢？”

　　说完我们相视一笑，可能每个人的生活在不同人生面前都是不能被理解的，相同的是大家都是无奈的。于是随后我们同时伸出手握在一起，将两个人生的无奈与落寞，也连接在了一起。

　　从那一刻起，我们便成了朋友。

　　然后我们一起站在那里，遥望远处的巨大风车，环顾身边的苍茫四野，随后，又一起悠然的散步聊天。

　　我觉得跟一个陌生人之间产生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是很奇妙的事情，有很多人把一个人比作是一本书，一个陌生的人，就好比是一本崭新的书，你总是情不自禁的想去品阅她、深入她，从她身上找到尽量多的与你相同或是相通的地方。

　　而整个过程最奇妙美好的阶段就是初见，就像翻开一本新书的第一页。

　　我跟文欣初次见面的感觉让我感受不到太多疏远，孤男寡女只是其一，更多的那种心灵上的契合，那种一起孤独、一起散步、一起遥望远方、一起畅谈生活感叹人生、一起在命运中挣扎的感觉，让我们相见恨晚。

　　临近傍晚的时候，她让我把单车搭在她车子的后备箱上，然后带着我去了那座海边小城。

　　只是坐上她车子的时候，稍稍感觉有点尴尬，因为介于我跟她之间年龄和经济上的差距，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感觉自己要被她包养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小城的夜晚很安静，街道上的人也并不是很多，小地方的生活节奏是很舒缓的。她说要请我吃饭，随即带我去了一家餐厅，她客气地让我点菜，我说随意就好，于是她点了一些她平时很爱吃并觉得我也会喜欢的菜。我其实想跟她说，像我这样的人，是不会挑食的。

　　只是她时尚精致的穿戴跟我随性不拘到有些邋遢的气息显得格格不入，可我们却坐在一起吃饭谈心。从服务员异样的眼神里，我看到她对我们之间关系的漫天揣测。

　　我们一边吃着，一边向对方介绍自己的经历。我把自己的经历说给她听，她听完之后，对我有些怜悯，说:“你的命确实不太好哦，但是要看开些，命真好的又有几人呢？其实没有多少人过得太如意，每一个人承受的苦难都不会相差太多，因为每个人的承受点都不一样，男人找不到工作所感到的痛苦，可能跟女人逛半天商场没找到喜欢的衣服的痛苦是一样大的，每个人生里的痛苦都是等量的，不管你是什么人，有钱还是没钱。所以很多人只看到表面的光彩，却看不到你心里的苦涩，就像我一样啊。很多人都觉得我过得很好，但并不是那样，其实我很羡慕你现在的生活，无忧无虑四处游荡，多自由啊。可我却不能。”

　　文欣告诉我，三年前，他的丈夫跟她分居了。原因很简单啊，因为他事业有成，有钱了，所以对她种种不能忍受，竟然还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丈夫提出离婚，但是她的意思是“卧槽，我陪你一路风风雨雨走来，你有钱了就想把我抛弃，我凭什么让你那么称心如意啊，我要跟你丫死磕”，所以坚决不同意，一直拖着他。可是他的丈夫还是走了，跟别的女人生活去了。几年后她终于想通了，领悟到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道理，于是跟他离了婚，分到了一大笔钱，独自一个人生活。

　　我听了还真的有些唏嘘，原来外表光鲜的她也是个不太幸运的人。

　　我问她为什么不再找一个男人呢？

　　她说:“为什么要找呢？我现在一个人挺好的啊，已经习惯了。况且再找一个，谁能保证不会重复一次不幸啊。”

　　我觉得她有些过于悲哀了:“你这样就不对了，并不是所有男人都那样啊。”

　　“在现在的我眼里，所有男人，都是一个样。”

　　“生活视角和经历不一样，我没法劝你，也不跟你争辩，但我真的觉得，并不是所有男人都一个样。”

　　她耸了耸肩，不想跟我争论，索性不说话了。

　　吃完饭后，她开车带我在这座小城里转了两圈，看着这里并不算繁华的街景。她说她喜欢小城市，小城市安静祥和，生活在小地方的人，各不相干，又各自相安。不像大城市，所有人都好像是彼此的竞争者，人群间气氛冷漠，节奏快压力大，生活轻易得不到喘息。

　　我说我也喜欢小城市。因为我是个喜欢简单的人，我很难记清大城市里繁多的桥和路，也不喜欢去面对身边那么多冷漠的人。小城市不一样，轻易不会让你迷路，也轻易不会让你感受到人群的冷漠。而且在诺大的城市里，内心不坚硬，存在感就会很渺小。我不希望自己内心太坚硬，也不希望存在感太渺小，所以就不让自己去大城市里挣扎了。

　　吃完饭后，她开车把我带到她的住处，一个略显高档的小区。

　　要发生什么，似乎已经可以预见。

　　走进屋子里，她让我随便坐，顺势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说要去洗澡了。

　　我觉得她的话里带着非常明显的暗示。

　　但我没什么理由拒绝这种暗示。心想对于成年人来说，这也算不得什么吧。

　　她换上宽松的睡衣走进卫生间，不一会儿我就听到卫生间里传来“哗哗”水声，心里开始一点点躁动起来。

　　一个人习惯了风餐露宿的旅行，突然停顿下来，来到一间宽敞温暖的屋子，相遇一个成熟知心的女人，又即将奔赴一场艳丽的奇遇，这样的境遇，怎能不让我躁动呢？

　　她洗完出来，身上裹着浴巾，肩头还有水珠，风姿妖娆，表情却平静淡然，说:“你也去洗个澡吧。”

　　我不敢直视她，侧着脸说:“哦哦，好的。”

　　我激动地去了卫生间，冲洗身上一路的风尘。等我玩完了澡，出来后，发现她换上了一种柔和的灯光，屋子里的气氛显得十分温柔暧昧。她散落开长发，散发出成熟女人的气息，走到我跟前看着我，我也抬头看着她。微妙地对视了十几秒后，她淡淡的说:“说，你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了？”

　　“我……不记得了……”

　　“那你现在……想要我吗？”

　　我仿佛隔着季节听到春天的夜晚夜莺在枝头欢乐的鸣叫。

　　我疲惫的身躯和干涸的心灵都抵御不了那种温存的召唤，随着我喉咙里“咕隆”一声咽了一口口水，就如同吹响了出征的号角一般，我突然紧紧地拥抱住她，褪下了仅有的一点羞涩，开始疯狂地跟她纠缠在一起。

　　她的皮肤细腻光滑，身材也着实让人沉迷，饱满的热情更是快要融化我，技巧相对我来说也是具有科普意义的，让我恍惚感觉像是在上她的两性知识补习课，气氛有些尴尬而又十分刺激。

　　我孤独的身心像是找到了一个温暖的港湾。

　　但激情终要褪去，结束的时候，我累得不想动弹，松散着身体，呆呆看着屋顶。她懒洋洋地看了我一眼，得意地说:“你看，我就说嘛，男人，都是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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