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岛 > 祸害 > 23.23

23.23


  他为什么不投胎?

  鬼不投胎难道就没什么影响吗?

  这些已经完全超出了小蛇妖们的认知。

  使他们不由得想起南越古林里那个由西域苦僧布下的法阵——他们的家,一夜间便被夷为平地,在天地大道面前,差点死于换甲期的弥弥,小有妖力的他们,即将圆寂的西域苦僧,人或者人死后变成的鬼,尽都渺小如微尘……

  鬼与他们,他们与鬼,并无什么不同。

  鬼也并不可怕,可怕的不过是心中的胆怯。

  小蛇妖们抬头望去,那个缠着白脸男的吊死鬼此时站在背阴处的窗棂前,正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那鬼比先前‘正常’多了,也不吊舌头,安安静静的,像个身姿挺拔的端方君子。

  可惜这样的‘正常’并没持续多久,很快,那鬼的面部和耳廓又开始变得模糊甚至透明,舌头也好像有些控制不住,掉出来又被他塞回去,塞回去再掉出来……

  看来鬼也知道他这样是不体面的。

  “他起初不是这个样子的,不会变得透明,也不会吊舌头,脖子上一点痕迹也没有,根本看不出来是怎么死的……”白脸男声音微颤,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很是惊恐。

  胖老头双手撑着腿,诚恳中带着谨慎:

  “去问弥弥吧。”

  弥弥是大妖,且是不同寻常的大妖,只要她愿意,好像没有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也没有什么是她不能办到的。

  “对对对,还有我们这‘天眼’,赶紧将它关上吧,此等‘见鬼’的本事,我们可高攀不起……”珊蓝也赶紧道。

  对于这个,其他几位纷纷点头表示附和。

  看,别说人,就是妖,无不想要通天的本事,或者高高在上的位置,可却都不愿意承担相应而来的责任,或者因此带来的痛苦。

  下午,小蛇妖们商量好了,一同前往惊蛰楼,可是才一走出后山便察觉出好像有什么不对。

  好像整个风家的气氛陡变,丫鬟仆从们不再像平日里那样做起事来有规有矩从容不迫的,而是有些着急忙慌的跑来跑去,有些脸色沉重,有些年纪大的老妈妈甚至抹眼泪低声哭的……

  这个下午,太阳已经躲进云层里,可是天却一如既往的热,甚至添了闷,整个世界像一个巨大的熔炉,仿佛要将其中的一切都熔化了。

  树上的鸟,草根下的虫子,墙角的狗,冰鉴旁的猫……它们和周围来来去去的人一样,颓着,虚弱着,逆来顺受要死不活的。

  风念兹的娘亲便在这样一个下午病逝了。

  在风家主院内,无处不能听见风念兹悲恸的、可称之为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个平日里被下人们称作‘神仙少爷’的少年郎,第一次彻底摒弃了他一贯以来的温文尔雅和内敛。

  上一次,在他父亲遇害的消息传回来时,他虽然悲痛欲绝,却还能够撑住。可是这一次,却不能了。

  这个下午,天始终不曾下雨。

  天憋得难受,人憋得更难受,风家主院里的人憋得更更难受。

  小蛇妖们觉得,这种时候他们还是暂时不要去找弥弥的麻烦。

  弥弥和风念兹是恋人关系,这种时候,弥弥合该待在风念兹身边,安慰他,陪着他。

  可实际上弥弥却没有,也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

  因为天气热,风念兹他娘的尸体只在灵棚中停了三天,出殡那天,烧了断路纸,抬棺人用十六台的小杠将棺材抬出了门。

  从风家府邸到风氏祖坟要走两三里的路,这一路要过街,要爬山,要跨河,要上桥……

  这个时候的风念兹已经不哭了,不哭也不笑,也不说话,只扛着那灵头幡,偶然肩膀会晃一晃。

  可那灵头幡明明是很轻的,白纸剪的,剪成络络网,外加几根纸穗子,用一个竹竿挑着。

  风念兹在前头越走越远,离风家府邸越远,离风氏祖坟越近。

  半年前,他们为他爹在祖坟里立了衣冠冢,半年后他娘的尸体将会和他爹的衣冠冢合葬。

  棺材下到土坑里,埋棺前要见亲人最后一面,这一面后逝者在这人世间的诸般缘分便算是彻彻底底的断了。

  风念兹在见他娘的最后一面时,一手扶着棺盖,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差点栽进棺材里,和他的爹和娘,一家团聚。

  晕厥前的那一刻,他后悔了。

  他不该那么轻易地就被弥弥开解,就算他娘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又怎样?他只想让他娘活着。

  而现在他没娘了…… 

  风念兹是在午夜时分被冷醒的。

  天终于在持续热了大半个多月后迎来一场倾盆暴雨,惊蛰楼下的院子里仿佛汇成了一条奔流的河,檐下水流如柱,天黑得好似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风念兹竟产生了一种‘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

  一夜看雨到天明,天亮以后雏燕便要离开父母,学习飞翔,并且尝试着到野外去找虫子吃,失去双亲的少年郎也要担起他应有的责任,努力地去做一家之主。

  天大亮以后,风念兹让小厮去请大管家来商议一些事情,可是却被告知大管家正陪同他四叔风胜在‘朱绣堂’接待几大合作商户。

  风念兹眉头顿蹙,大为不解。朱绣堂是他父亲还在世时常接待贵客朋友的地方,在主院内,归历代家主所有和使用。再者,风四叔是什么人?生性耿直、急躁、偏心又大,刚愎自用,属于‘野心比天高,能力比纸薄’的那一类。这样的人在风家本是边缘人物,常被风三叔撺掇利用,做那出头鸟、马前卒。

  试问这样的人,就算他这个新任家主倒下了,也万万轮不到他让大管家陪同,在朱绣堂中接待至关重要的几大合作商户的。

  难道小厮搞错了?

  风念兹又让其他的小厮甚至丫鬟再跑一趟,可打探回来的结果却是一样的。风四叔确实正在朱绣堂中与几个商户商议正事。

  就在风念兹混乱不知所以的时候,她娘以前身边的老妈妈,也是他现在的贴身小厮的母亲,正领着一队人抬着好几口箱子朝惊蛰楼这边过来了。

  这是一早便安排好的,从今天开始,这位老妈妈便来到他这边,以后便是他身边的掌事妈妈,而贴身小厮便被派到前院去,和一个老管事学习外面的那一套。

  “少爷,夜里可睡得好些?不曾着凉吧?天气大变,且要小心顾惜身子……”老妈妈到了跟前,一双还算清楚的眼睛细细打量着风念兹脸上的气色,关切愈浓。

  风念兹稍作颔首,表示他现在已经振作起来,一切都很好。

  如今,他父母双亡,顶上再没有人替他扛着了,再说风家里里外外的一大摊子,也不容许他低落太久。

  见他确实比昨日好些,老妈妈亦放心不少,转身指挥下人们将抬来的几口箱子通通都搬进惊蛰楼中,然后回过头来与风念兹道:

  “少爷是个有福气的,虽然老爷夫人走得急些,好在叔伯慈爱,兄弟姐妹也算和睦可亲,这不,一大早四爷便让人送来这几箱子的好东西,里面大部分都是温补的珍稀药材,好让少爷养好身体,等过几年再娶一房好媳妇,开枝散叶以后,这日子就不那么冷清了,也就好过了……”

  老人家说话难免唠叨,但风念兹却总从中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那种感觉唰的一下就从脑袋里飞过去,速度快到让人抓不住。

  突然,他问了一句“三叔呢?三叔去哪儿了?”打断老妈妈的话。

  老妈妈一顿,想了想认真答道:“好像是在少爷昏迷以后,四爷便让三爷出发赶去宁泽乡了,宁泽乡那边今年种了几十亩从西域传过来的‘白叠子’,据说可都是宝贝,四爷紧张着呢。”说着,老妈妈猛地一拍大腿,白净虚胖的脸上浮上几分焦愁,

  “昨夜雨下得那么大,跟从天上直接往下灌似的,也不知那‘白叠子’可会遭了害?若是糟了害,那才可惜呢!”

  “现在风家的主事人是谁?”风念兹紧接着问。

  老妈妈觉得风念兹这话问得好生奇怪,甚至想伸手拭他额头上的温度,看他是否因为昨夜受了凉,以至于脑子现下不是很清醒。

  “回答我!”风念兹催促。

  老妈妈:“不是四爷吗?”

  “四叔是风家现在的主事人?家主?”风念兹岂止是震惊,简直是不可置信。

  老妈妈觉得少爷肯定是昨夜受了凉,或者还沉浸在夫人离世的悲痛中无法自拔,癔症了都?

  她道:“自然是四爷。”

  天旋地转,地转天旋,风念兹几乎不能呼吸,几近崩溃。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夜起来,什么都变了?

  他不是风家的新任家主,新任家主变成了连一间铺子经营不好,都要赔个底掉的四叔?

  一向老谋深算的三叔竟然被派到了乡下去,竟然乖乖听从安排?

  到底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他疯了?

  或者现在是在做梦?

  “啪!”风念兹突然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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