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岛 > 祸害 > 26.26

26.26


  双头蛇兄妹俩从来没有到过人口聚集的城市,别说城市连人口稀少地处偏远的小山村也没有去过。

  要知道他俩可是在妖的地界都混不下去的异类,又怎么敢面对毫无‘见识’的人?

  没有谁愿意被说成怪物,所以双头蛇兄妹俩尽量避开一切人或者妖。他们就像瓦砾下滋生在阴暗潮湿里的臭虫,见不得光的。

  在南越古林里,胖老头珊蓝他们离开后,面对灾后的一片狼藉,双头蛇兄妹俩开始用自己的双手重新建起一个‘家’来。

  他们用石块码墙,却不知道如何稳固和保持平衡;用树枝盖顶,下雨天漏雨,刮风时整个房顶都被掀翻;排水未做,朝向也不合理,热的时候热死,下一场雨便要积水许久……

  可就是这样,历经几个月的时间,拆了建、建了拆,双头蛇兄妹俩没日没夜地在一次次失败和不足中逐渐总结和完善,最后在冬至来临前一座不倒、不漏雨、不积水、不背光的房屋终于落成。

  可是躺在自己一手搭建起的‘家’里,双头蛇兄妹俩并没有高兴多久。夜里的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使他们明白,有房子不是家,有房子有家人才是家。

  所以冬季一过,他们便循着胖老头他们留下的记号,一路找到了梓城。

  无论去哪里总要留下记号以防万一,这是小蛇妖们在南越古林共同生活百来年养成的习惯。

  双头蛇兄妹俩在梓城城外转悠了好些天,白日里他们不敢进城,只有等到没有月亮,连星星也不怎么明亮的夜晚才敢摸黑潜入。

  可是等他们绕开贴了封条的风家大门,翻过外墙,偌大的风家好房子好景好安静,各院门窗砸的砸掉的掉,家具器物东倒西歪,细软绫罗扔的到处都是,曾经被养做宠物的猫猫狗狗们凄凄地叫……

  当然,也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穿着夜行衣却干着偷鸡摸狗的事。双头蛇兄妹俩听见他们说‘不偷白不偷’。

  胖老头他们在临水阁里留下的气味最浓,可是记号却从这里中断了。

  双头蛇兄妹俩不由得怀疑,他们的小伙伴儿可能出事了。

  他们找了一个窄而暗的小巷子,半边身子隐在小巷子里,半边身子朝外,问一个在街边卖吃食的阿婆,“东边最大的一座宅邸里的人都去哪了?”

  阿婆让双头蛇重复了好几遍才听清他问的什么,脑子转了转才反应过来东边最大的一座宅邸不就是梓城首富风家吗?于是长长地“哦”了一声,瞬间打开话匣子 。

  阿婆果然是阿婆,从风家祖辈说到风家小辈,从几十年前风明带着‘凤凰火’上京到去岁风昌半路遭遇土匪到小少爷勾结妖物等无不一一道明。

  “可惜喽,好好的富贵人家偏要去勾结个什么妖物,几百口人呐,死的死,散的散,据说几个当家的爷们儿还被押到什么山间山脚下和妖物一道祭天。好像就在初二那天,那天我就不做买卖了,也去瞧瞧……”

  “云间山在哪儿?初二是哪天?”人间的东西双头蛇兄妹俩大多不懂,阿婆的话自然也听得糊里糊涂,但他们知道他们的小伙伴儿果然是出事了。事情跟云间山和初二有关。

  双头蛇兄妹俩不加掩饰时容易一脸凶相,恰好听说小伙伴儿出事自然心神不宁,不经意间露出凶相,又凶又丑直吓得阿婆磕磕巴巴说话不利索。这时一个钻巷子的小孩指着双头蛇兄妹俩大叫“啊,他长了两个头!”

  然后转身就跑,边跑边哭。

  原本就怕怕的阿婆闻声亦歪着身子一瞧,也大叫一声,吃饭的家伙都扔下不管了,也赶紧跑掉。

  双头蛇兄妹俩算是有幸见识人类两条腿的极限,不过几个瞬息,整条街就都没人了。

  而‘怪物’一词在梓城的大街小巷也飞快流传开来。

  一开始,与其说人们惧怕双头蛇兄妹俩这个怪物,不如说双头蛇兄妹俩更惧怕人类。

  可是从第一人开始朝他们动手,到好些人朝他们动手,他们自然也不会乖乖挨打。

  当梓城人人都追着他们喊打喊杀时,他们不仅会抵挡,还会主动攻击。

  年少时特殊的成长经历使得他们本就没有什么是非观或者善恶之分,在他们根深蒂固的思想里,无论遇上什么‘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活下去才是唯一真理’。

  以前,是其他的几条小蛇妖给了他们温暖,同时也带给他们约束。

  如今,其他的几条小蛇妖不在,也就没有什么约束了。

  做好人或者做好妖一定不容易,作恶却肯定很简单。

  双头蛇兄妹俩杀着杀着就杀红了眼,见人就杀,人人都杀。

  故而很快就出现梓城中血气冲天人人闭户不出的场面。

  、

  吊死鬼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不过他什么都不记得,谁都不认识,神智也不全傻啦吧唧的,又能知道什么呢?

  仿佛是他的心,或者一种从内心迸发出来的力量牵引着他离开白脸男的身体,然后沿着一条由金银宝石铺成的路,一直走啊走啊,然后来到这里。

  这里于六界之外,也在六界之中,大多数时候则是浮在大海之上,也不知是谁最先称呼它为‘极乐之地’。

  极乐之地的上空一边是太阳一边是月亮,要么同时在天上,要么同时不在天上。

  这里没有东升西落,没有春夏秋冬,没有阴晴雨露,没有电闪雷鸣,连时间都是永恒而静止的……

  极乐之地有一座黄金城,城中无所不能买,无所不能卖,等价交换,童叟无欺。

  大多来到这里的,不管一开始是因为何种原因,到了这里以后往往会被眼前望之不尽数之不竭的金银财宝迷花了眼。

  不过吊死鬼倒是个例外,他还嫌脚底下的东西膈人呢。

  到了黄金城,城门不推自开。

  城中‘人’倒是不少,但无论男女都穿着同样制式的衣衫。

  他们全都低埋着头,基本看不出长什么样子。

  他们彼此之间也不说话,更忙各的,有条不紊。

  吊死鬼一走进城,便有一对男女接待他,然后为他引路。

  沿着中央大道一直走到底,他们终于来到一座类似于宫殿的地方。

  宫殿不多,孤零零的一座,但比人间任何一个朝代的皇宫甚至九重天上的天宫都要贵和奢华。地砖、台阶、柱子全都是纯金的,内饰摆设也全都是各类珍宝制成,绝对保证其中找不出任何一样不值钱、不珍稀的。

  大殿高九丈,顶上有一个似龙又非龙的金色虚影在不断飞腾翱翔着。

  吊死鬼走到大殿的正中间便不自觉地跪下来了。

  殿上有一‘人’,穿着红底黑边的袍子,头顶金冠,正半倚在宝座上,用袖子遮着脸,不知是在小睡还是在做什么。

  吊死鬼一跪下去,那‘人’便仿佛知道了似的,缥缈而沉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

  “来者何人啊?”

  吊死鬼身体一抖,却没有回答。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话了,早忘了该如何说话。

  久久不见他出声,上面的‘人’终于拿下袖子,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好像颇有些意外:

  “怎么是你?”

  吊死鬼抬头,定定地盯着那‘人’额间的眉心坠,眉心坠是红宝石做的,艳得像血。

  若是胖老头他们在此,定然惊呼“弥弥?!”然后一连串的问东问西。

  可是吊死鬼却连声音都不会发。

  弥弥终于从宝座上起来坐好,她似笑非笑的对吊死鬼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你以为我还能再救你一次?”这个地方不是随便来的,来的过程中亦是一种消耗。很显然,吊死鬼是消耗不起的。

  “难道……你也想与我做生意?”弥弥又问。

  这一次吊死鬼好像听懂了,然后五体投地,行了个大礼。

  弥弥有些纳闷:“可你并无东西可拿来与我交易呀?”

  吊死鬼确实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拿来做交易,连唯一的魂魄都弱得随时都可能魂飞魄散了去。

  吊死鬼又抬头看了一眼弥弥,然后不住磕头,不住磕头……

  弥弥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被一只虚弱的鬼为难。

  “唉……”弥弥从上面下来,走到吊死鬼跟前,大袖一甩,便见吊死鬼的喉咙处接连重复地浮现出几个大字,‘救他们,救他们,救他们……’

  “他们?”

  能与死了几十年的吊死鬼有关的莫非是白脸男他们?

  恰在这时,弥弥突然猛地精神一振,她感觉到好多好多浓郁而疯狂的欲望啊。

  简直就像是有一座欲望之城。

  弥弥突然俯身一把擒住吊死鬼的下巴,以她之眼去看吊死鬼的眼睛曾经看到的。

  她看到在一座山脚下,十二阶四方祭台,祭台正中间摆祭桌,桌子上摆满了马、牛、羊、鸡、犬、豕等祭祀用的‘牺牲’。

  台下四周围满了人,不远处树荫下还搭了一排棚子,棚子外面官兵把守,里面有歌姬婢女进进出出。

  台上……台上立着好些根柱子,柱子都是事先用黑狗血染得通红的,柱子上面捆了人和妖。

  人都已经被烈日烤成了腌菜,歪着头要死不活,每隔一会儿便有士兵上去给那些人几个巴掌,然后灌几口水下去,不让他们死。

  妖就没这待遇了,妖基本上都已经现出原型,但到底没人那么容易死,不用灌水。

  最后,弥弥终于找到了已经面目全非的风念兹,他瘦成了一把骨头,眼皮上、睫毛上、头上、嘴上,满到处都是苍蝇。那些士兵给他灌水的时候也不替他赶走,嘴唇一动,苍蝇也就随着嘴唇的动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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