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白曜的秘密(四)
第九十一章白曜的秘密(四)
“说实话，这有点扯，可我没想到你还真就把人给绑了！哈哈哈哈……”冷青挤眉弄眼的看着正元，眼见着她又快抖成筛糠了，才在进门的秦冉的威胁下住了嘴。“好吧，我没什么恶意的，就是觉得这事儿挺出乎我意料。”想不到这孩子还是个事后怂，绑人的时候听说挺利索的，却不想人安安全全回来了，倒发还后怕起来了。
冷青遁到了后厨去找吃的，秦冉顺势坐到了他刚才才挪开的位置上。一手扶上了正元的肩膀：“没事儿了，我在这儿呢。”
她往正元汗津津的两手间放了个东西，低声道：“元元真是长大了。”他一边合起了正元的手，一边继续说道：“不过以后要是碰到这样的事情了，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其实听了冷青的话，最应该后怕的是他，正元两次阻难，他都没能第一时间出线在她身边。要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他简直不敢设想会发生的后果。
正元愣愣地看了眼手心，手心里摊着的，竟然是一颗她幼年时候最喜欢吃的糖果。
虽然包装已经换过了不知道多少遭了，可那种熟悉的甜香，她永远也忘不了。
而就在她呆愣的瞬间里，秦冉已经从她手里拿起了那颗糖。
正元舌尖抵着糖果，慢慢把她抵到了牙齿边的腮帮边上，像一只吃相优雅的仓鼠似的。
“不会出事的。”她低低说道。嘴里的糖明明是甜的，可是却被她吃出了些许苦涩的味道。
“我认识那个人。”正元嘴里含着糖，不知道是为什么，此刻突然就很有倾诉的欲望。
“我和他，是在M国的时候认识的。……”
…………
位于C城市郊外的高级疗养院里，住着一群年纪不小的老头老太太。
他们之中，大都是些辛苦奋斗了一辈子，财名利皆收，最后却因为各种原因选择了和非亲非故的人共同度过晚年的老人家。
他们年轻时候所抛弃的，再年老之后，竟然同样的方式也抛弃了他们。他们看过这世上最美的，庸俗众生不曾看过的风景，可是也失去了能和这个世界简单相处的能力。
有老人坐在疗养院有着漂亮风景的庭院里，每每有人问起，便摇头笑笑：“世上的事情看似复杂，可其实摊开来说，也就是这么回事儿。该偿的债去偿，该还的情去还，要是真的说不清了，便只好拾缀一番自己憋到棺材里去了。说到底，就是不太好看罢了。小伙子，那秦老头儿还会下来转悠的时候，可是老跟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提起他那个大儿子呢，这么些年了，可也让我见上一面了！”
白曜陪着老人闲聊了一会儿，便拎着东西上了楼。
床上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瘦骨嶙峋，眼窝深陷，看起来精神很是不好的样子。因为长时间的跟踪治疗，手上已经没有什么完好的皮肤了。
他见了进门的白曜，浑浊的双眼闪烁了一下，似乎是很有点疑惑的样子。老人像是吃力地开始说着什么，挣扎着便要起身，可他如今太虚弱了，几乎离不开身下这张床了。
而他含着脓水的喃喃，自然也没有人听懂。
白曜把手上顺路买的保养品放下了，拉了把椅子坐到了老人床边。
“秦叔，好久没见了呢。”白曜说道。“这些年来一直惦记着您，可就是没找着时间过来看看你，说来也真是遗憾。”他把自己手上的皮质手套脱了，伸到被子上的一小块漏进来的阳光下松了松筋骨，朝着身后的年轻护士笑了笑。随后拿起了一旁的水果刀，从茶几上的新鲜果盘里挑拣出一个红色的果子开始削。
看样子，就像是一个正常来看望病人的亲友。
“您好，能麻烦让我跟他单独说两句话吗？”白曜道。“我们好久没见了，攒着一肚子的话要说呢。”
年轻护士手足无措地拉了拉自己的工作牌：“呃……可，可以的。当然可以！”
白曜这张脸近看真是很有冲击性。正在给老人换针水的年轻护士闹了个大红脸，拍着老人的胸口位置给人顺了顺气息。推着东西就出去了，临走还体贴地帮两人关了门。
鲜红的水果汁儿淌了满手，白曜“啧”了一声，把手里的水果整个儿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你这种人，就连吃东西都不配，可为什么还不去死？”白曜突然说道，明明是一道温柔无比的嗓音，却让他生生说出了三尺寒凉的感觉。“喔，我差点忘了，您应该已经认不出我来了吧？”白曜一手拍了拍额头，随即从他的皮夹子里拿出了一张类似身份信息的，在老人眼前晃了晃。笑着说道：“正月森，这是我母亲的名字，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老人动了动手指，浑浊的眼睛一直看着白曜，这下终于却像是触电一般整个儿人抽搐了起来。
他嘴角喃喃着，却始终不能发出完整的句子。
“对……对不起，我……月，月森，对不起……”
这话说得甚是不明白，老人一直重复了好几遍，白曜凑近了去听，却发现他是在忏悔。
他嗤笑了一声，带着点调侃的意味：“怎么会这样说呢？妈妈它走了这么多年了，这话您怕是送不到了。”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顿时大震，眸孔放大，似乎是被这消息给震惊到了。
白曜弄干净了手，复又把它常年不离手的皮质手套给带上了。他手上是不正常的苍白颜色，不知道是因为常年不见天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您没听错，妈妈她那年就走了。”白曜掀了掀眼皮子看向病床上半死不活的老人，颇有点讽刺的样子：“您没有想到吧？”
病床上的秦一鸣，确实没有想到。
他突然伸出手去，紧紧地拽住了面前年轻人的衣角，喉咙里是被痰卡住的呼噜声。
白曜低头看了一下，皱了皱眉头，嫌恶之情表露无遗。而很多的，却是遗憾。
遗憾什么呢？
遗憾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而他梦里都想杀死的那个男人，竟然以这么一种戏剧性的方式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笑，还是该哭。
十六年前，在这个男人的一手策划下，他失去了一切，母亲不堪其辱自杀身亡，四叔带着一身洗不净的污点含恨踏出国门，而他，却在赶去和四叔汇合的路程中被人拐卖至国外，历尽艰辛后，竟然兜兜转转的，被这个男人的现任妻子给领养了。
“很多时候，我不得不承认命运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白曜笑着，抑制不住心里的畅快：“这么些年来，我一直试图亲手杀死你。”
“可是现在看见你这副模样，我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我突然发现，或许这样没有尊严的活着，才是对你这样的人，最大的惩罚。”
……
“十六年前，当时的B市大商秦一鸣，为了躲避自己借着跨国公司洗黑钱的嫌疑，找人把那时候负责调查这起案件的警察一家给谋害了。”
桌上是二人整理出来的资料，满满当当摆放了一桌子。
“谋害？意思是这事儿已经被公众所周知了？”冷青啧啧了几声，“十六年前，我记得那时候因为那边是一起大事件，整个儿B市都在在大力打击商恶事件吧？怎么还有这么大胆的人。”
秦冉曲指往那张不知道多少年的报纸上点了点，泛黄的报纸页面上，是一个正在接受记者采访的，面容模糊的年轻男子。“前面我已经说了，那个人叫秦一鸣。”秦冉道，语气冰冷，似乎是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们可以从这里着手，顺藤摸瓜。”有这么一双外背地里随时盯着他们的眼睛存在着，是谁都不会觉得安心。
更何况，正元已经被完全牵扯进这起事件当中了。他不能再坐以待毙。谁都不能保证，这个人以后还会做出什么让他们措手不及的事情来，他不能冒这个险！
“秦一鸣？”冷青摸了摸下巴。“听着有点耳熟的样子，可这和我们商量的事儿有关系吗？boss？”
秦冉抬头看了他一眼，要是中情绪莫名。“自己想。”他丢下了一句话，转身钻到厨房里去了。
厨房里是正元两个小时前炖下的汤，可那妮子如今正处在惶恐之中，睡觉大过天，不知道现在走趴道哪儿梦周公去了。
眼角着自家冷面老板一把关了厨房里已经熬出糊味的粥，一手抱着人上了楼，看他那副温柔的样子，冷青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人变得也太快了，还是我高贵冷艳的boss吗？可怕！简直太可怕了！”想到他自己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子，顿时觉得全身的气压都低了好几度：“秦一鸣？这名字……啊？！这不是咱老老板的名字吗？”
秦冉再下楼时，看见冷青憋着一口气正坐在沙发上检讨自己。
他一手拿起了沙发上的外套，抬脚便往外走：“把东西都带上，我们去找一趟韩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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