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东边阁楼遇旧人
第一百零七章东边阁楼遇旧人
“小罗，进来拿鱼！”花翎朝外喊了一声，嬉笑着凑近了正元的耳朵，跟吹气儿似的：“我可喜欢吃鱼了，你待会儿就去前面等着，今天我来下厨。”
正元往旁边侧了侧身子，避开了耳根的麻痒。
这人一但来了，除非他自己主动走，不然可真是谁也弄不走他。看着他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模样，正元脸上的神色愈发不耐烦了，手里的刀子剁得哐啷直响。显然是不打算搭理来人。
他最好能识趣一点儿，今天不要随意招惹她！不然……
花翎也不恼，把手里串着的大鱼交给了闻声儿赶来的罗璇，笑嘻嘻的凑到水槽边洗手。
罗璇认得这帅哥，她刚来正姐这店面应聘的时候，门口的招聘启事就是他贴的。这人一天要来好几回，要不是正姐成天见人就板着个脸，她都快误以为这人其实就是店里的老板了！
罗璇一脸的狗腿样：“哥儿来了？要不要尝尝我们今天的新菜品，蜜汁叉烧饭，可好吃了！”
花翎擦着手歪头问道：“蜜汁叉烧饭？你们不是一天才推一道新菜吗？”
这歪头杀有点儿晃眼，罗璇不自觉的就红了脸，呆呆的猛点头：“是啊是啊！可不就是一天一道，咱姐这都快三天没推过新菜品了！刚好您一来就赶上了！那可巧狠了嘞！哥儿您就尝尝了！给个建议。”
“那可真是荣幸了。”花翎瞅了瞅快把砧板折磨散架的人，笑嘻嘻的凑近了点：“可是不对啊，我昨晚尝的明明就是椰奶冻。”他啧啧了两人，挑眉看了眼一旁的人：“味道好的很！可以直接上菜单了。”
罗璇一边备着材料，一手拧开了火：“啊？哥儿您昨晚去哪儿尝的呀？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儿？”罗璇家爸是厨师，其实要讲究点来说，她们家算得上是厨师家族，靠着家里祖传下来的手艺，已经养活了好几口人了，虽然说不清手艺精绝，可她本人也会些简单的菜品，这也是当初她一来应聘，一道菜入口正元就果断用她的缘故了。正元虽然当初在秦冉那儿休息养伤时候也跟帮佣的阿姨学了几手，可厨房里的大小事儿，目前都是交给罗璇来办，她就根据客人的爱好，分析分析菜品啥的。
花翎神秘兮兮地：“就在你家老板娘房间里，新鲜的，我一个人全吃了，没你份！”
罗璇：“……咱正姐啥时候会做甜食了？哎不是！问题是哥儿你这么嘚瑟什么？！我还稀罕那口了是不是……”
“哐当！”
“出去！好狗不挡道！”
“哎哎！正姐您怎么连我一块儿赶啊，咱还等着上菜呢！”
“出去出去！都给我出去！今天不营业！去把牌子给我掀了！”
两人被正元举着菜刀吆喝了出去，厨房的帘子一掀开，花翎堪堪堵住了门头稳住了身形：“这又生的什么气？大早上的谁招惹你啦？”
“我生什么气？没气！出去别挡道，看见那字儿没？厨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准入内！”正元一手把人往外推，一手把厨房常年不使用的小门拉了过来，朝着脸砸了过去，满满的干灰差点儿糊到花翎脸上！
罗璇已经忙不迭跑去前面掀牌子去了。
花翎揉了揉鼻子，迈着大长腿退后了两步，朝着屋里喊：“我说那鱼你会处理么？既然都来了，要不你还是开门让我把鱼弄了再走吧？”
回答他的，是重鱼砸在砧板上的声音，好响的一声，简直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直接上棍子朝什么东西给砸了下去。
花翎摇了摇头，长腿一迈蹿到前厅去了。
之后的这一整天，罗璇感觉正元都是低气压萦绕的状态。她有点儿惶恐，午休时间一到，拎着包找了个借口就跑外面去了，看样子不等人撒完了火，她这是不敢回来了。
日子也就这么过着，正元有时候会带上欢欢，趁着夜色深沉跑到山上去，远远的望着寨子发会儿呆，有时候母亲会从阁楼里够出头来，也往她这边看上一两眼，可更多的时候，是看着寨子最东边的阁楼发呆。
终于有一天，正元偷偷溜进了寨子最东边的阁楼里。
阁楼远远的远离着主屋，中间隔着一大片竹林子，虽然附近往这儿过路的人不多，但正元一颗提溜着的心直到进了阁楼，还是狂跳不止的。
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在这栋阁楼里，她或许会找到什么意外的收获。
总体格局和寨子里的其他屋子没有太大的区别，深堂高檐，雕花刻物，翘起的檐角上各自蹲着翘首以盼的石动物，在黑黝黝的夜里陪着这孤零零的地方度过春夏秋冬，四季轮回。
这屋子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落下的灰尘甚至比那祠堂的西边角屋里还多，厚厚的一层挤压在房子四处，正元刚进去就被呛了一嗓子。好在月色足够亮堂，能让她避开脚下散乱的零碎家具。
院子正中的厅堂下挂着几盏灯笼，俱是同样的深红色，灯笼上雕画着龙凤呈祥，和窗户上四处贴着，但已经破败不堪，颜色发白的囍纸相互呼应。
正元觉得，这或许是某位新娘子未出嫁前的闺房，房间里一应俱全，和屋子外的破败不同，屋子里的东西和布置都在它该在的位置上，不像院子里的乱七八糟，依然可以看出来，这屋子里是有人常过来打扫的，仔细看几眼，还是能想象这屋子当时的热闹。
想到这里，正元突然愣了一愣。
“都在它们该在的位置上？”正元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是说了一句怎样奇怪的话。
对啊，她怎么会知道这些？这房间里的布置，大到桌椅板凳，小到梳妆用具，她怎么会知道它们原本的模样，和该待的位置。
她也是第一次到这间屋子，怎么会知道这些？
除非……
她本来就不是第一次到这里！
正元脑子哄然一声，突然就想起来了，自己为何会进到这屋子里来。
院子里突然传来枯树枝被踩断的声响，虽然极其细微，可正元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脑袋边一阵劲风袭来，正元心口一跳，来不及反应身后就突然伸过来一双手，不顾正元的挣扎捂住嘴就把人往床底下带！
一个高大的身影踏着重音走了进来，在房间门口的位置上停顿了几秒，最后打开了一个亮眼睛的东西四处扫视了一圈，抬脚走了进来。
那人带了半张遮住眉眼的面具，只露出鼻子以下的位置，身形高大，个子很高，却稍微有点驼背的样子，他弓腰移到了床头的高凳边，一屁股坐了下去，又从桌上干净的壶里到了水灌了几口。拍着大腿哼起了小曲。半晌，正元才听到他长长的送了一口气，像是一个奔波劳累的旅人，历尽波折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屋子，整个儿人都瞬间放松了似的。
正元：“……”
他伸手摘下了面具。
借着窗外明亮的灯光，正元看清了他的样子。
正元双眼突然瞪圆！不可置信地看着男子的面容。虽然方才听他哼曲儿就有了猜想，可现在这么看见这张面目全非的脸，她还是有不小的震动。
虽然这张脸和当初相比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变化，更沧桑了，下垂的嘴脸甚至能让人看出明显的老态，上半张脸上全是纵横扭曲的伤疤，可是正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应该说，不过他如何变化，正元总是能在第一眼，就认出他来。
毕竟是血浓于水，又有谁，会认不出生养自己的父亲……
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就慢悠悠地朝外丢出了几个字：“出来吧，我知道你躲在这里。”
黑暗中有人往她嘴唇上轻按了一下，旁边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转眼间那人便和正月林一起，站在了明晃晃的月光下。
是花翎。
那人撤走了正要往床底下照的电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上了刚才那个面具，正元显而易见的松了一口气。
“哎呀哎呀！是小少爷哇，今儿天有点儿闷，小少爷也出来逛逛？”
花翎拍了拍腿上的灰，抬眼望了过去，似笑非笑：“表叔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兴致，大晚上的也出来逛？”
表叔？
已经带上面具的‘满坤’笑了笑，就算只露出半张脸，也让人能想象出他堆积的笑容：“怀念故人罢了，小少爷也该知道，当初，这里住着差点儿成为我媳妇儿的人，哈哈！不过是怕触景伤情，一个人来这里静静心。小少爷这是……”
“也是来散散心罢了，幼年期曾在这儿住过一段日子，表叔应该还记得的。”花翎一双眼睛盯着‘满坤’，突然笑了笑：“那时候还是表叔带我进的门呢，时隔多年，不知道表叔还记不记得那时候的事儿。说起来，我还挺想呢。”
“嗨！”满坤突然站起了身，佝偻着身子摇了摇头，抬脚朝外走去：“都过去的事儿了，还想着做什么，咱们都是朝前看的人。”
“也是，都是朝前看的人，表叔这话说得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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