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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他自愿意撞大墙


  上课铃声响过不久,高三三班就看着王理山领着一人进了班。

  女孩子低垂着眼,兴致不高没有表情。

  王理山示意人,女孩走上前来,看着台下交头接耳,各位都是正笑得不亦乐乎呢。

  “我叫关图。”她说。

  台下闹起掌声,众人都是诚心诚意地欢迎这位新同学。

  而末排的惠思明虽是被惯称“没有三兄弟就会一张扑克脸走到黑的神奇物种”,但此刻也是瞪大了眼,那双手紧紧地抓着语文教材,书册边角处渐渐绻起,一张人像被他拧巴出十八度大转弯。

  关图被安排坐到了他身后,而这一整节课,惠思明只觉得那叫关图的在他背上点了一根烧火棍,快要把他给烧穿。

  关图懒意洋洋无心学习,注意力集中在语文老师那张开开合合的嘴上,总是被分开注意力来——她的字写得实在太丑了,这简直浪费粉笔;嗓门也大,得传到隔壁班吧;嘴也大,定吃了不少粉笔灰。

  待到下课铃响,关图也十分不舍地目送着语文老师出了教室。

  而前面的人毫无征兆地转过了身,她懒意洋洋的注意力又顺势放在了他身上。

  关图想:他娘把他生的真好,眼如星月眉如弓,唇红齿白若灵泉,肤如凝脂发如墨。穿白衬衫也这般好看,不像我亲娘,给了出门的机会,没给出门的本事。

  “你姓什么?”美人开口,声音灵泉汩动,也是加分项。

  “关。”她答。

  “当官的‘官’,还是管事的‘管’?”美人又问。

  “开关的‘关’,还有,管事的‘管’是三声,我不叫管图。”这是多分明的读音呐,幼儿园孩子的听力估计都比他好。

  而那美人声音变得微微颤抖,不可透知的躁意:“百友巷的……关家?”

  关图这双眼顿时来了灵气,她没给任何人提起过,这里的人尽是陌生模样,竟然还有认得她的?

  “你跟我们家关系很好么?”她莫名有些开心。

  惠思明倒是突然嗤笑出了声,回她:

  “不好,从来。”

  这冷水真是直接给人泼到了底。

  看着他横眉转过身去,关图也意识到什么,对百友巷虽不知实情,但有过耳闻,巷里的富人们都有明确的立场,很久以前靠两派划分界限,其中一派就有关家。

  其他的她不清楚,但面前的这位,肯定是厌恶关家极了。

  惠思明起身从她旁边经过带起凉风,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这关家可真是有意思,一来就树了仇家。

  六班教室。

  惠思明抓着安庆的衬衫衣领不放,一旁的白尚庭和朱玉吓傻了眼,直直圈住惠思明。

  白尚庭:“哥呀,有啥想不开的要欺负卷毛这小身板啊。”

  朱玉一旁添油加醋继续:“安庆这孩子虽然傻,你也别欺负他傻呀!”

  安庆垂死挣扎中给了俩人大白眼——瞧你们说的是人话么?

  两人不靠谱,安庆自个开口:“咋了啊我的哥,好歹给个提示啊。”

  惠思明松手,把几人都叫了出去。

  “我才想起那房子是关家老宅,你不是说昨天搬来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关家老人去世十几年,关家长子跟你爸一样大,哪来的五十多岁的人了的?”

  他问的三人皆是一头雾水。

  “我的哥,确实是个老头子啊!不,不过……”安庆突然心虚。

  余下三人眼刀飒飒。

  “老头身后,好像是有个姑娘,但咱没看清啊,呜呜呜,我的哥啊,饶了我吧。”

  惠思明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来。

  从此,六班门前,高三学子为学业哭泣,众弟兄积极劝导的感天动地友谊之情,引来一片传奇佳话。

  “关家人……回来了。”惠思明开口,声音喑哑。

  “那关家的孙女,就在我班上。”

  四个人心思各不清明,明白这关家是一些人的命运寄托,也是一些人的噩梦。

  白尚庭还有些不解:“老太太怎么想的,昨儿个让你去关家送礼。”

  惠思明:“老太太跟老爷子在那些年跟关家关系还不错,认为自己孩子惹的祸,肯定是想要去赔偿的。而惠家和跟他老婆昨天又不在家。”

  三人早已习惯惠思明云淡风轻地道出那三个字,对这股冷意中的陌生也是习以为常。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几家还怕了他们关家不成。”白尚庭毅然决然拍自己月匈脯。

  一旁的朱玉是个聪明的,敲尚庭脑瓜:“你自个都还不清楚自己家里的立场?这是我们能管的?”

  惠思明也摇头,笑看这头笨猪:“你说你一头家猪非要出去当什么野猪啊?拱了自家白菜还幸灾乐祸呢?”

  安庆拍拍白尚庭肩膀:从此你我便是动物联盟大队了!

  白尚庭被这风吹得木楞,他咋就拱了自家白菜的?不是,他家根本不种菜!

  关图跑去洗手间用水冷了冷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脸有些微微发烫,红晕浮在双颊,那双眼睛也是模糊不清。

  她从来都不管这些破事儿的,可到头来却总是背着这吸铁似的黑锅给自家人收刀子。

  过了一会儿,关图才发觉这洗手间莫名地人少,仔细听着,还有碎语声在一边门帘另侧响起。

  她只是在洗手间的外侧,寻着这私语声,可以知晓这门帘的背后还有几个人在秘密谈话。

  关图驻足。

  有女声清晰响起:“华莎父亲的病越来越严重了,这几天估计来不了学校。”

  另一人也急:“最近事儿也挺多的,也不能帮到华莎姐什么忙……”

  关图她偷听自知不雅行为,但是华莎这个名字倒让她很留意。

  里面突然有人大叫:“是谁!”

  拉开门帘,这里面只有三四人干干地站着,跟关图是你盯着我我盯着你。

  关图一双眼对着三四双眼,有些看不过来。

  其中一人拨开其他人走到关图面前,她那双眼睛十分迷惑,温柔地笑着问了关图:“你是谁啊?”

  这笑像是逗小孩似的。

  “上厕所的。”

  “新来的?”

  “嗯。”

  “她是新来的,没见过别管了走吧。”女生对着身后的姐妹们打了招呼,领着几人捞了门帘随意就走了出去。

  其他几位姑娘虽是肆意些口吐芬芳都收入了关图耳里,不过她听得多了,便都当作耳旁风给过了。

  而需要紧张的是百友巷那些从未听闻的事,她初来乍到,还得仔细学学。

  这首先得跟那人打好关系才是。

  不过关图对这个人还有存有畏意,惠思明那双黑得像深邃海底的眼,估计就会先把她给吞没了。

  毕竟他俩只是认识了三小时不到,并不熟;他俩说话还不超过十句,也不亲;他俩之间还埋着□□,更不友。以上种种,她更怯了。

  没过几节课,动物大队带着普通人类朱玉一并来了三班教室,个个从后门挤进来,多留意了坐在后排的关图。

  先是白尚庭歪脸努嘴,其余二人转过去瞅了瞅,接着又是安庆做贼似的瞥眼,朱玉只是咳了咳,三人神色各异,分明是有正事来找惠思明的,结果在这被关图吸走了兴趣。

  关图自是察觉到了这来路不明的三道眼色。

  朱玉想起正事一手揽过了二人,把人带到了惠思明跟前,可惠思明还睡着,玉脸半露。

  三人只得派出十分有实力的白尚庭出战此次叫醒任务,白尚庭虽是对着二人指指又点点,但还是冒着生命危险接了任务,朝人吼:“惠思明,你爹妈来了该跑了!”

  这一吼,惠思明倒是醒了,也惊了:“靠!你吃扩音器长大的吧!”

  不过说到底,后来还多次真的验证了,这白尚庭的嘴就是开过光的乌鸦嘴。

  朱玉撤下白尚庭,在惠思明耳边说了原因:

  “那小人的‘大哥’又来了,说是今天下午在学校小树林,不见不散!”

  朱玉一脸笑意,惠思明听过,也是被这挑衅给‘幽默’到了,火气消了大半,伸了懒腰松活了脖颈,唇角微扬缓慢开口道:“小样,哥今天就得你爱上我的沙包大的拳头。”

  关图清楚地听见了,知道前面这几人都不是好惹的大人物,这小树林什么的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自个心里好奇,这学校估计是个真实的热血高校!

  这九月天是热气腾腾呐,学校就跟蒸笼一样,把学生们都当馒头给装在了蒸笼里,让人闷的闷,憨的憨。

  关图盯了惠思明后脑勺一整个下午,课没大听,瞧见老师横飞的唾沫就转移了注意力,不留神就看到了那人的后脑勺,有一个不深不浅的漩涡在头顶盘旋。

  他正酣在梦里,睡得香甜。

  关图盯着漩涡,眼睛不听使唤地跟着这漩涡转悠着,最后竟然没出息地也酣在梦里了。

  这下课铃声悦耳,关图还听得清楚,睡眼惺忪,看着教室里几乎没多少人。

  惠思明正慢悠悠地收拾着东西,三兄弟跑过来急急喊到:“思明赶紧的,就等你了,那群职中人逃课来的。”

  关图被这三人猛地出现吓了一跳,眼睛盯着他们转溜。

  白尚庭吆喝:“看什么看!没见过啊?”

  朱玉拉回神经紧绷的白某人,给人家姑娘解释:“他今天老干妈吃多了,上火,同学别太介意。”

  朱玉和安庆拉着人到外面控制着,白尚庭急出火气来,想要挣开二人的手臂:“拦我干嘛?拦我干……”

  朱玉嫌聒噪,用手捂着孩子嘴连忙溜了。

  惠思明背起包准备跟着出去,但面前来了一只小细胳膊,挡住了去路。

  惠思明斜眼睨人,看着人姑娘头顶。

  关图站起身来,男孩长得高,关图抬头看着人,开口:“我想和你谈谈。”

  惠思明转过眼,又笑:“我有事看不出来?”

  惠思明就想走,但迈出门口不过半步就被人抓住了手臂。

  女孩的手很冰凉,让惠思明手臂条件反射地回缩。

  关图看着惠思明的动作,这是被人嫌弃了?眉眼黯淡了几分,可站住脚跟还是要问:“我想知道你是谁?为什么晓得我是关家的?”

  惠思明挑眉开口清脆,回的十分轻松:“百友巷惠家人,可明白了?”

  关图眉头拧作一团,哪里明白了?她根本不明白,立马就摇头了。

  她道,莫名地像个澄清者:“我是第一次回百友巷,人事不清略有耳闻,只知这事是旧事,人是新人,我初来乍到,还望你巷中人多多关照。”

  一语尽,一时静。

  因为曾经的过往和误会,总是让我们兜兜又转转,才能触碰纯白的对方。

  而需要说的更多便是多多关照,从此以往,你我便是同说巷中话,一家巷中人。

  站在原地的惠思明脑袋有些空白,他倒是不笨的,人人都夸他一聪明孩子,只不过此刻心愣愣,瞪着大眼瞟向别处,莫名地,好像是被说通了,心也为这姑娘软了一软。

  他不是什么伟人,管不了的事也根本不用管,不必对着一小姑娘连坐,可不是么,他这么一大男子汉,大气的很,从不学什么“小脚女人”!

  惠思明撇嘴咳了咳,虽是一句话也都没说,但在这堵墙的中间,不知道是谁先给凿开了一个大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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