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起喝粥好不好
此时，张柳和赵东正在病房外面，赵东倚着墙，张柳坐在凳子上
。
赵东看了一眼张柳，说：“没事了，回去吧。”
张柳对上他的眼睛，“你送我吗？”
赵东手指间的烟一直捏着，却没开火，他抖了两下，说：“我找人来接你。”
张柳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没再说话，起身快步离开了。
病房内，顾天磊正看着小姑娘脸色渐渐变好，只是她身上还有些痒，虽然睡着了但是输液的手总要往衣服里钻，挠脖子，挠后背，挠大腿，他一开始还不好意思拉她手出来，三四次之后，居然能看见她的手动就面无表情地把她拉回去。
赵东走近门口，在外面窗子向里看，他居然心生感慨：虽然在医院，地点不太合适，但这幅岁月静好的陪伴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他转身，坐回了刚才赵柳坐着的位置。
顾天磊就在一旁守着林音音，也不打最爱的游戏了。
晨光微亮时，顾天磊已经看了她好几个钟头，却丝毫的倦意都没有，他看见她就紧张，一紧张就不会和她说话，说出来的话也是大多浮于表面，词不达意，更别提这样安静地看着她。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也看不清楚，只嘟囔说：“不舒服...我......”。
顾天磊凑近她，用侧耳挨着她的嘴，努力的听，她声音太小，他只好靠的特别近，一只手放在枕边的床上支着，另一只手撑在床栏的另一侧。
没想到她好像恢复了一些体力，就把头向上抬，这么一来，她的唇轻轻的碰上了他的耳廓，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的唇特别柔软，他能感觉得到.....
顾天磊心脏狂跳，他并不排斥那种感觉，虽然是意外，但是他整个人变得及其僵硬，两只手用那种费力的姿势一直撑着，长久终于呼出一口气，才撑起身子，看着床上的人。
她一直不舒服，自己想弄也弄不到，声音变得大了些：“我不舒服......，头发...在...扎我。”说着就要抬起手，顾天磊总算听清，原来是她的齐肩发在她躺下来的时候就正披散在她的脖子、肩膀上，加之过敏未愈，她肯定觉得痒。
他把她抬起的手轻轻的放回原位，看了一眼确定没有滚针，又用食指轻轻拨弄她的头发，打理整齐，她眼睛眯开一条缝，只能看见他的衬衫，完全不知道他是谁，他打理完一边的头发，又听她说：“就是......这样，帮帮我啦。”
她完全不知道她的语气有多么的娇弱，她在病中，此时又神志未清，这样绵软的语调在顾天磊看来简直是......撒娇。
她又睡了过去，他在一边看着居然油然而生出一种庆幸来，庆幸她过敏了，庆幸抱着她的人是他，庆幸陪着她的人也是他，要是换了其他的人...他不想再继续去想。
十点多的时候，林音音醒了。
她睁眼一看，白花花的房间不太可怕，可怕的是顾天磊正看着她，一动不动。
哦...她昨天听到他说她过敏了。
这么说是他送她来医院，还陪了她一整夜，他可是......大明星啊，林音音简直受宠若惊。
他看到她醒了，眼睛提溜圆的直转，问她：“醒了？”
她说：“嗯。”两个人声音都有些沙哑。
顾天磊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又把早餐端来，用手掌试了试温度，说：“还热着，趁热吃吧。”
他正弯腰把床升起来，她咳了一下，想要坐起来，他犹豫了一下，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又把枕头垫在她背后。
她坐好后连忙说：“实在是太谢谢你们啦，我昨天吃了海鲜，可能是那个过敏了。”
这要是赵东，顾天磊一定会往死里损他两句，可现在换成了林音音，他只说：“嗯。”
说完顾天磊自己在心里暗暗后悔，为什么要说嗯？他应该说，应该说没关系才对。
林音音只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和尴尬，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看着她，可是她就有在机场被万众瞩目的感觉，这么尴尬的气氛到底从何破解？
林妈告诉过她，逢人要三夸，夸相貌，夸身材，夸衣品，她牢牢地记下，不过现在前两条明显不适用，免得人家明星以为自己有什么歹心，她就从衣品下手好了。
顾天磊今天穿一件军绿色的卫衣，一条黑嘻哈风的运动裤配一双运动鞋。
那她就从卫衣开始，“你这件卫衣很好看，特别适合你。”
顾天磊眼睛亮了亮，有了刚才的教训，他思考了一下，说：“你穿得也很好看，特别漂亮。”
啊？林音音低头看了看自己，应该是过敏没有那么严重，所以她没换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还是昨天的一身绿白条纹睡衣，上身还穿着白色毛衣，松松垮垮的，她又摸了摸头发，应该也是乱糟糟的，她在被窝里用两只脚互相感触了一下，而且她还没穿袜子！
她惭愧的低下了头小口喝粥，不过她心里想他肯定也就是随口一夸，没放在心上，所以她应该也不用在意。
顾天磊自认回答满分，她皮肤白，穿着复古绿更显了，而且头和脸都小小的，眼睛却大大的，嘴还是软软的......
她在小口喝粥，嘴一张一合，她夸了他，他脸上的红晕还没全散，看见这儿又想起刚才......耳朵更红。
赵东回剧组说明情况，刚进来就看见顾天磊这个人都是红的，就问他：“怎么着？你是喝了多少酒？上头了？”
又把鲜花放在床头，林音音怪不好意思的，说“东哥，太麻烦你了，昨晚那么晚还送我过来...其实我没事了，随时都能走了。”
赵东点头，说：“小事一桩”，又说“喔，对了，你放心，剧组那边我替你请过假了。”
林音音感动的无以复加，正要说话，赵东说：“打住!别再说谢了，外道了。”又拿椅子坐在顾天磊旁边小声说，“毕竟是弟妹嘛。”
顾天磊害怕林音音听见，抬眼去看她，结果被赵东故意夸张地说道：“呀，你的脸怎么还是这么红，是不是空调开太高了？”
林音音一开始没注意，赵东说完她就盯着他的脸看，的确是有点红，而且过了好一会儿还不退。便认真的给出了结论：“是有点红。”
赵东毫不留情的笑出了声，顾天磊瞪了他一眼说：“那我去洗把脸”，就推门走了。
林音音问到：“他怎么啦？”
赵东回到：“没事儿，面子薄。”
林音音不太能理解，也没多问，赵东说一会要带顾天磊回去练习游泳，就不在这儿陪她了，不过乔桥会来。
林音音连忙说：“可以的可以的，太麻烦东哥了。”
赵东说：“在这儿陪你一夜的人可不是我，要谢谢他去。”
她心中有一丝惊讶，又有一种了然，眉眼弯弯，边搅着粥边说：“好。”
回去的路上，赵东问顾天磊：“怎么样？”
顾天磊正闭目养神，问：“什么怎么样？”
赵东眼睛眨也不眨，“相处的怎么样？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人家？”
顾天磊用“嗯”来表示这两个问题。
赵东又说：“你嗯什么嗯啊？人家完全不懂你的意思行不行？你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你总要和人家说话，不要那么冷漠，像和我说话似的。”
顾天磊心里委屈，上次他还说要对人家像和他相处一样，现在又变成不像了。
“那我应该怎么做？”
“你当面不会说话，那在微信上，多和人家聊聊天，给人家朋友圈点点赞。”
顾天磊只是没经验，又不是傻子，他早就试着加她了，只是结果嘛.....他问：“你有她微信？”
赵东转了个方向盘，说：“当然有了，”又一脸惊恐的问“大哥不是吧，你不会连人家微信都没有吧？”
顾天磊怪不好意思的，他加过，在他们那个剧组的群里，她的头像是一只可爱的布偶猫，他知道，可是她不允许别人通过群聊加她......他也没有办法呀。
顾天磊又问：“你什么时候加的？”
赵东眉毛一挑，嘚瑟地说：“早就加了，我们互扫二维码哟。”
顾天磊羡慕死了，求他在微信上把林音音名片推过来。
他把手机扔给顾天磊说：“自己弄。”
他们晚到了一会儿，不过已经提前和导演打了招呼，他们到的时候，张柳正在练习游泳。
顾天磊能演这部电视剧不是只有脸的，他挺喜欢极限运动，游泳冲浪都有经验，甚至也参加过专业的比赛，这才能在这么饱和的市场中胜出。
顾天磊去换衣服，赵东选择一个空位置，离张柳最远的，坐下了。
顾天磊和张柳训练了一会儿，现在正在椅子上休息，他们挨得近，张柳毫不避讳地说：“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顾天磊心中厌烦，起身要走，他不争不抢，就靠着实力走到今天这步，公司通稿宣传避免不了，可别的他从来不做。
“别着急走，和林音音有关。”
顾天磊脚步停了下来，张柳的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他迅速挣脱了她，张柳也不生气，说：“谈一谈，不吃亏的。”
“什么交易？”顾天磊问道。
张柳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下去，说：“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所以说，我帮你追林音音，你帮我搞定赵东。”
顾天磊说：“那是他自己的事。”
赵柳说：“你尽力而为就行。”
顾天磊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做。”
“算了，”她伸出手掌，“哎，买卖不成仁义在呀”，顾天磊并没有和她握手，只是轻轻点头。
他心里想：“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没有她的什么都不涂的好看。”
下午乔桥和林音音办了手续，离开医院，这次两个人不敢再胡吃海喝，都乖乖回酒店。
林音音没什么胃口，但是乔桥坚持她要吃东西，把她送上了楼就要去一楼餐厅拿粥。
乔桥在一楼看着，刚才没问她口味，现在这有这么多粥，不知道拿哪个好。
乔桥掏出手机，正要给林音音打电话，赵东和顾天磊迎面走了过来，赵东说：“妹妹，是不是给音音拿吃的？”
顾天磊对赵东见谁都叫妹妹早有免疫，但是对“音音”这个叫法在心中颇有不满。
乔桥说：“是，是的。”
赵东说：“这活给我做吧，放心，我一定弄好。”
乔桥不敢说什么，但是脸色有些为难，赵东说：“没事了没事了，你吃完就可以撤了。”
说完和顾天磊挑了两种粥就上楼了，乔桥只好坐下吃饭。
赵东在七楼电梯口把粥递给顾天磊，说：“你去送。”
顾天磊提过粥用眼神示意赵东：“你确定吗？”
赵东说：“你就像对待普通朋友那样对待人家，那天晚上在她的面前就做的很好。”
顾天磊认真回忆，那天晚上是情况紧急，可现在显然不是，赵东又说：“我知道你做的很好，可是你光做不说，她不会知道的。”
顾天磊在心里默念自己叫不紧张，他和专业赛车手赛车的时候没这么紧张，他和台下数以万计的观众见面时不紧张，但一碰到她，他阵脚大乱，什么都不知道。
他在她房间门口站定，又走到灭火器那得透明玻璃照了照镜子。
“咚咚咚”，林音音下去开门。
“哎，怎么...？”林音音以为是乔桥呢，直接把门打开了。
“哦，那个...我来给你送饭”，说着，林音音准备接过饭盒。
顾天磊没给她，她的手在空中比划了比划，顾天磊说“我拿进去吧。”
“啊，也行。”两个人一起进了房间。
他站在桌子边把两个保温盒的盖子打开，示意林音音来吃。
她站在他后面，连忙说，“好的好的”。
他转了个身，林音音以为他要走了，拽了他手臂一下，说“谢谢”。
他们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她坐在椅子上甜甜的笑着，一个手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拿着勺子，他轻轻点头，她就笑着松了手。
她打开电脑，拿起勺子轻轻喝粥，鼠标晃悠悠的找电视剧。
她怎么没听见开门的声音呢？
她转过头，他正靠在窗台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手抖了一下，勺子里的粥撒出去小半勺。
喔，是两个饭盒，他肯定也没吃，她马上起来，说，“奥奥，这个饭盒是你的吧，你是不是也没吃？”
顾天磊看着那个粉色的饭盒，眨了眨眼睛，说“嗯，”又补充说：“是我的。”
她起身，把床另一边的一个大椅子推了过来，说：“一起吗？”
电脑桌前的空间并不大，他的椅子还是木质的，两把椅子肩并肩的排列着，中间一丝空隙都没有。
他腿长，凳子又矮，只好伸直了，斜着把腿放进电脑桌底下的空隙中，她在另一边，为了让他看的舒服点，极力把腿挨在她这边的桌子上。
她问他：“你看什么？”
顾天磊认真地看着她说：“都行，听你的。”
这句话给林音音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在一起很久的情侣商量在卖哪样东西好...
她觉得有点热，肯定是她又在胡思乱想了。
她点开一个搞笑的综艺，随手把另一个勺子擦干净递给他。
两个人边喝粥边看，他工作忙，也不喜欢看这些，但有趣的地方也会跟着笑。
她笑得倒是很开心，虽然是在吃饭，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手舞足蹈、开开心心的看综艺，有什么时候不笑了才喝粥。
从后面看，她蹲在椅子上，咬着勺子，他一丝不苟的看着电视剧，还会看看她，两个人因为屏幕在中间，身体都下意识地往中间靠......
综艺演完了她才发现，她的粥只喝了一点，但是他的全喝完了，他会不会觉得他浪费......
她抬头，看见他因为综艺正笑着，现在目光对接，他还是在笑，嘴笑起来的弧度特别好看，露出整齐标准的牙齿，她看的有点发呆，因为没什么工作的原因，她有时会忽略她在剧组，但是现在，他整个人就像在发光一样，太青春太阳光了，她完全忽略不了。
她说：“演完了。”
他起身，看了看她的粥，居高临下的问她：“你饱了吗？”
她说：“等等，”她把饭盒拿起来，喝了一大口，笑嘻嘻地看着他，这会应该不会嫌弃她太浪费了吧......
他把盖子都盖好，拉开椅子，说：“好好休息，那我走了。”
她在后面送他，站在门里向他喊到：“谢谢大明星！”
他轻轻点头，又突然发现她不会看到，于是在楼道里停下，转过身，看着她说：“没关系”。
等她点头，他才转身离开。她关了门，他走在走廊里，放缓了脚步，松了松手指，手掌心里都是汗。
她不会知道，她盯着他看的每个瞬间，他全都能感知，不论是在医院的病床上，电脑前的椅子上，还是在灯光昏暗的走廊里，他从出道以来，从来不缺少目光，各种各样的，但是只有她的，他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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