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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2章-下


  (下)

  星期五下午,我从郊区的工厂回到公司,离下班还有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

  我坐在舒服的皮质办公椅上,累得一动不想动,大脑像停机了似的完全转不动脑筋思考任何问题。这种奔波过后思维接近瘫痪的感觉,我并不排斥,反而十分享受。我甚至巴不得每一天都能这样忙忙碌碌,这一周尤其如此。

  我还是不太能相信,酒舒已经离婚离开瀚宁市,去追寻她想要的生活。我应该祝福她,我确实真心祝福她,可是这种真心在很多时刻却让我开始厌恶自己。

  我不知道作为当事人的她,会不会有我这样的烦恼,但我一直在想母亲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我害怕母亲伤心、失望和难过,哪怕对象是懂事的酒舒而不是我。

  “可爱的‘酒媚’,在想什么呢?”

  我的肩膀突然被人重重一拍,不疼,但我还是吓了一跳。

  我捂着右肩转过身,柯梁爱正看笑话似的盯着我的胸口,我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去,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黄色正嚣张跋扈地粘在我白色的羊毛大衣上。

  我低呼一声,懊恼地抽出办公桌上的湿巾用力擦拭,只可惜越擦越显眼。

  “别擦了,你这个很难擦掉的,送去洗吧。“柯梁爱似笑非笑,双手抱胸坐在办公桌上。

  我扔掉湿巾,心情更加不好。我是个有轻微洁癖的人,尤其无法忍受衣服上沾染上汤汁和污渍之类的东西,因为那看起来非常影响一个人的气质,虽然我也许并不是一个有气质的人。

  我后悔不迭:“我以后再也不吃咖喱鸡饭了。”

  柯梁爱还是盯着我,但不是那块难看的黄色“指甲”,而是我的脸:“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有心事,而且是很严重的心事。”

  我一怔,不禁苦笑,柯梁爱有时眼神毒辣的可怕,或许这是她为什么能做成事业的关键。不过我现在没心情告诉她,不是我不愿意,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又从何说起。

  “和男人有关?”她身体前倾,凑近我。

  我知道自己瞒不了她,只能老实交代:“我和郑辛远的确遇到点问题……”

  “别对我说谎,阿媚,能让你这么反常的男人肯定不会是郑辛远,”她的眼神由犀利变得温柔,却令我心惊,“是不是因为上次张源说的那个男人?”

  我讶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我该说什么呢?说我因为姐姐离婚,而我又突然碰到自己的前姐夫,才导致自己心不在焉?虽然这是事实,但柯梁爱肯定会继续锲而不舍地挖掘她所认为的事实,而不是我口中说出来的。

  “如果不想说,别勉强自己,我只是因为关心你。”

  她跳下桌子,绕到我身前,挡住玻璃幕墙之外的世界:“我很欣赏郑辛远,听到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很为你高兴,但我想或许我当初不该撮合你们,因为你这段时间看起来并不开心。”

  我扯了扯嘴角:“我和他的问题不是你的错,你不用烦恼。如果要论对错,错也在我身上,我不该因为忍受不了孤独就接受他,更不该因为’年纪大了就该找个合适的人结婚’这样愚蠢的想法而妥协。”

  她拍我的肩,用一种姐姐关心妹妹的口吻说:“我以前认为你和郑辛远有很大几率会日久生情,我以为结果的确如此。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也许你正在爱着什么人,或者说,你一直在爱着某个人。”

  我张嘴,打算反驳,她却不给我辩解的机会:“你不用对我说什么。你是我的朋友,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但我想告诉你一句话:如果可以,给自己一个真正的机会,而不是别人眼中的机会。”

  我低头再次看向大衣上那块黄色印记,突然记起,自从那晚和郑辛远闹得不欢而散以后,他真的说到做到,到现在都没和我联系过,而我竟然完全没有想过去联系他。

  晚上躺在床上,我一直在回想下午柯梁爱说的那番话。她说的机会是什么样的,我毫无头绪,也不想去琢磨怎么样给自己那样一个机会。令我惶恐的是,她居然看出来我“正在”爱着谁,或者“一直”爱着谁。

  我拿起床头柜上的那块银色手表,对着它发呆,突然想起明天似乎就是该物归原主的日子。

  我拿起手机,点开酒舒发给我的一条信息,看着那陌生的11个数字,准备拨号的手又停下。

  这个时间点说不定郁临深早就睡下,打电话过去会不会不礼貌?

  于是我决定发条短信过去:我是酒媚,你明天有空吗?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钟过后,预想中的短信提示音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来电铃声。

  我从床上跳下来,来到客厅,给自己倒一杯温开水喝下。

  铃声还在持续,我的嗓子终于不再那么干了。

  “喂。”我的语气干巴巴的。

  “酒媚?”郁临深的声音比以前听起来更加低缓,说我的名字时,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有点模糊难辨。

  “你喝酒了?”想说的话脱口而出,等说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说这句话似乎逾越了。我希望他醉的足够沉,那样就不会听清楚我到底说了什么。然而——

  “呵呵,找我什么事?”他在那边笑,笑得并不开心,不过我不会愚蠢到再去问他出了什么事。

  “我上次和你说过,要还你手表,想问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我们在哪里见面。”

  那边没了声音,我估计他早就忘记我要还他手表的事,一时感到尴尬,也许我不应该太把这块表当回事。

  就在我以为他会提议把手表扔了时,突然听到他说:“明天上午我会在公司,如果你有空的话,请送到我公司来,我待会儿把公司具体地址发给你。”

  “不用,姐姐告诉过我。”

  “那明天上午十点,你到公司楼下后,给我打电话,我下来拿。”说完这句话,他就挂了电话。

  我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第二天天气晴朗,只偶尔吹来一阵风,不像前几日那样让人冷的想缩起脖子,倒是轻柔的让我感到很舒服。我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来到郁临深工作的公司楼下。

  酒舒和郁临深举办婚礼前,我从母亲和酒舒的口中得知,他在一家研究和生产汽车制动系统的大公司里做研发部门的经理,很受上司的欣赏和重用。

  和他这个经理相比,我这个“经理”可谓小巫见大巫了……

  我站在一辆停在路边的越野车旁边,对着车窗玻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领,确保没有失礼之处,才拿出手机,给郁临深打电话。

  很快,我就看到他拎着黑色公文包出现在公司门口。他穿着深蓝色长款大衣,脚上的黑色皮鞋在阳光下闪着光,迈着大步往我这边走。

  他拉开我身边的那辆越野车的后门,把公文包扔进去,抬头看我:“上车吧。”

  我发现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眉头微微皱在一起,没敢问什么,便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然后我才发现自己刚才借来整理仪容的车子居然是他的,而我居然完全没有在意这一点。

  车子驶上主路,一路往东开去。

  郁临深自上车以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抿着嘴沉默地开车,我不知道他遇到什么事,但我直觉我这样坐在他的车里并不合适。

  “姐夫。”

  他侧头看我,眼神有一股骇人的气势,我一下子收住嘴,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己,他和酒舒已经不是夫妻。

  我低下头,从包里找出那块表放在中控台上:“你的手表,我放在这里,你有事先去忙吧,在一个好停车的地方把我放下来就行了。”

  他没有去看那块表,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方,我突然觉得待在这个车厢里实在令人难以忍受,打算随便指一个地方好叫他停车。

  他忽然开口:“你妈刚才打电话给我。”

  我眼皮一跳:“她知道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挑起嘴角,没有什么温度地笑了一下:“你姐姐倒是洒脱,离婚了自己跑去M市,把烂摊子都丢给我收拾。”

  我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刻薄的语气说话,心里一沉:“离婚又不是我姐姐一个人的错,肯定是因为双方都有问题。”

  他嘴角的弧度扬起的更厉害,但眼神却有点冷:“你们还真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姐妹。”

  我没来由地觉得生气,他果然被离婚折磨地不清,现在怒气都要撒到我这个局外的前小姨子身上来,这实在不符合我所看到的郁临深的行事风格。

  我还没发作,他又说:“你妈叫我去你爸家,把离婚的事说清楚,你和酒舒不是姐妹情深吗?刚好去向你父母说明一下,离婚是你姐姐提的,我也没有认识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

  我哑口无言,深知母亲在电话里肯定说了些十分难听的揣测,才惹得一贯待人温和的郁临深这么生气。

  我不敢再吱声,心里后悔万分,如果我知道我会莫名其妙摊上这样的事,把自己陷入这种尴尬的局面,我死也不会去接酒舒递给我的那块表。

  我一进门,明显感觉到家里的气氛很压抑。妈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爸爸说话,因为背对着我,所以我不知道她的表情是什么样的。爸爸坐在她对面,看到我,惊讶地站了起来:“阿媚,你怎么回来了?”

  妈妈扭头看向我,眼睛里全是担心和愤怒,我知道那是因为酒舒。

  “妈。”我顶着压力喊她。

  她的眼睛掠过我,定在我身后,再看向我的时候,脸色又沉了几分,声音甚至有点儿尖利:“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我这才记起我是跟郁临神一起进门的,急忙解释:“妈,您别误会,是姐姐临走前叫我把手表还给姐夫,我刚才去给他送手表……”

  我还没说完,她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用食指指着我,愤怒地说:“这么说,你早就知道酒舒离婚了?”

  “我……”

  “你知道她要离婚,都没有劝劝她,还帮她瞒着我们?”

  “你冷静点,”爸爸走到我面前,挡在我身前,“临深还在这儿呢,有什么事你问临深,他们夫妻俩的事和阿媚无关。”

  妈妈跌回到沙发上,过了好一阵子,才红着眼睛开口说话:“临深,你和酒舒好好的离什么婚哪。是不是有别的女人对你纠缠不清?还是酒舒不懂事,意气用事,让你伤心了?”

  我知道母亲是伤心了,除了酒舒结婚那天,她因为激动哭过,我从没有在别的地方别的时刻见她哭过。但她的伤心再次伤了我,酒舒离婚并不是我的错,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婚,我对此完全不知情,最多算知情不报而已。

  郁临深站在原地,神色难辨,好半天才说:“阿姨,我和酒舒谁都没有做错事,我们只是不合适对方。酒舒她不是小孩子了,她既然做了和我离婚的决定,肯定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或许您可以找机会和她好好聊一聊,了解一下她心里的想法,弄清楚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母亲在他开口的瞬间,肩膀就一直紧紧绷着,我想,那声“阿姨”已经意味着一切已成定局。

  看见她这样伤心,我于心不忍:“妈,姐姐她一直很懂分寸,会这么做,肯定有……”

  “你闭嘴!”她口气颇为严厉地打断我的话。

  爸爸抱歉地看我一眼:“阿媚,别介意,你妈妈是太生气太难过,才会对你发脾气,”他又看向郁临深,“临深也是,她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你别当真。”

  郁临深叹口气,看起来有点疲于应付这样的家庭事务,脸色倒不像刚才那般阴沉了:“我跟酒舒是和平分手,我只能说,走到这一步,我很抱歉。”

  “我知道,临深,这事不怪你。”

  爸爸又看了我一眼,用眼神告诉我不要介意,我扯出一个微笑,对他摇头,他也苦涩地笑了一下,然后低头低声安慰母亲:“儿孙自有儿孙福,酒舒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我们都希望她能过得开心,等她从M市回来了,她会给我们一个解释的。”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安慰母亲,只能识相地闭嘴。此时此刻站在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几年的房子里,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不小心闯入的陌生人,哪怕郁临深都能算作这个家的一份子,而我则完全是个没存在感的局外人。

  晚上,我在卧室整理衣物,把前段时间随手塞进衣柜里的衣服、袜子、内衣和其他杂物都一股脑拿出来扔在床上,再一件件叠好,分门别类地又塞回衣柜。

  每当我的心情特别低落的时候,我就会收拾房间,然后在机械地重复折叠和码放的过程中,去想一些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的问题。虽然绝大部分情况下,做完这些后,我什么结论也没有得出,只是觉得更加疲惫,但我依然乐此不彼,它渐渐变成一种只有我自己能从中体会到平静的仪式。

  忙活了一个小时,衣柜才重新恢复整齐,我双手叉腰,对着衣柜长吁一口气,心情终于从上午的忐忑不安中平静下来。

  躺在床上盯着衣柜发了会儿呆,我起身,走出卧室,来到我平时很少踏进的杂物间。这里摆着我不会再穿的鞋子和衣物,我不舍得扔。鞋子用鞋盒装起来,整齐码在靠墙角落里,衣服叠收在收纳箱里,因为东西非常整洁,所以我一般两三个星期才进来清一次灰。

  收纳箱顶端盖着一张红绿蓝三色格子相间的厚硬布料,中间凸起一个方盒形状。我掀开布料,抱起那个不大的方形纸箱回到卧室。

  我盘腿坐在床上,打开床头柜上的纸盒,细细打量里面的物件。

  手机响起,来电铃声是我自己剪辑制成的,会选这首歌,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大概只因为《》的歌词一度唱进我心里,或许是因为那时的我正在矛盾和彷徨的泥沼里挣扎……我几乎已经快要忘记我为什么会陷入那样的困境中,当我看到手机屏幕上“酒舒”的名字时,一瞬间,那些无处宣泄的苦闷好像又找到回来的路。

  “阿媚,刚刚爸打电话给我了,对不起,妈妈只是太生气,才会那样说你,我应该早点向她坦白的。”

  电话一接通,酒舒就迫不及待向我道歉,我应该为这一点感到高兴的,可实际上我一点也不觉得喜悦,相反,我觉得怪异,一种非常别扭的怪异。

  我知道酒舒是怕我难过,所以刻意忽略这一阵奇怪的感觉:“没关系,爸妈知道也是好事,你多给妈妈打电话,哄哄她。”

  “我知道,让她一下子接受不太可能,还是慢慢来吧,反正婚我已经离了。”

  我不想谈这个沮丧的话题:“在那边怎么样?还习惯吗?”

  “还不错。别说我了,说说你吧。”她似乎不愿意谈到她在M市的生活,很快把话题引到我身上来。

  “我有什么好说的。”

  “你和男朋友现在怎么样?”

  这是她第二次问到我和郑辛远,但我依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就那样吧。”

  她在那边叹了口气:“阿媚,还记得我走的那天和你说的话吧?一切跟着自己的心意走。”

  我苦笑:“你现在追求自由成瘾了?”

  “我只是希望你真的快乐,如果喜欢那最好,如果不喜欢,别勉强自己,我就是最好的例子。走入婚姻后,也许我们还有反悔的机会,但是代价却是未知的。”

  我看着面前打开的纸盒,突然想流泪,我捂住话筒,吸了吸鼻子,笑着说:“酒舒,别拿这些话吓唬我,我可不想还没尝试婚姻,就对它失去信心。”

  也许她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沉重,没再继续说下去。我们两个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才挂了线。

  我盖上盒子,把它重新扔进杂物间,用布盖好,返回卧室,关上灯,在黑暗中凝视窗外的夜景,眼前一片模糊。

  对我来说,跟着自己的心意走从来都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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