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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11章-下


  (下)

  红姐开着车找到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快要被烤成鱼干片了。没等她下车,我迫不及待地拉开车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凉爽的空气让我活了过来,我满足地长舒一口气,整个过程中,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用一种很难琢磨得清的目光看着我,等我仔细看她的眼睛时,里面却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她仍然和以前一样,掩藏了自己所有的真实情绪。

  “红姐,现在请什么也不要问,我好累,想躺一会儿,你带我去哪里都行,只要别让我一个人就好。”我弓起双腿躺到宽敞的座位上,拿手臂盖住自己的眼睛,什么也不愿意再想。

  陌生的皮革味和冰凉的温度让我心安,红姐十分体贴地默然着,车子缓缓行驶在平坦的道路上,不知道会走向哪里。我一点也不害怕,那种迷路时找到回家之路的感觉又一次来到我的体内,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人放松了。

  下车后,红姐搂着我,带我走进电梯,按下楼层数11。等电梯门合上后,她用冰凉的脸颊贴了一下我的,熟稔地把我额前的一缕碎发往后拨了拨,轻声说:“如果很难过,就哭出来吧。”

  我摇摇头,之前激动的情绪在车上已经稳定下来,至少还能勉强对她笑一笑:“总不能每次都到你面前哭诉,我没事,也不难过,只是感到有一点孤独罢了。”

  她叹气,更紧地挽住我的手臂,没有探问我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失落,我也没问她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点打电话给我。在我心里,她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有她的地方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成为我另一个避风港——一个和家相似的地方,而她在那里,就是我的依靠。我不知道她要带我去哪里,也不关心这个问题,我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我知道至少今天,她愿意陪伴我。

  电梯到了,她领着我左拐右拐的,终于停在一扇沉重的黑色入户门前,拿钥匙开门,一边解释:“这是我家,一会儿我做点吃的,吃完后,你好好睡一觉。”

  她在我身后关门,我在玄关换鞋,说:“麻烦你了,红姐,还有,谢谢你。”

  “这么客气做什么,”她拍了下我的肩膀,走进右边的餐厅,“想喝什么?饮料还是白开水?”

  “水就好。”

  红姐家的面积不算大,布置十分温馨,安宁中又有点冷艳的感觉。临近正午的阳光明晃晃地穿过阳台玻璃,照得阳台的地面白花花一片,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头顶发烫。

  客厅的玻璃门关着,米色的窗帘拉了一半,靠墙角的落地空调发出微不可闻的风声,偶尔吹动窗帘,荡起清浅波纹。客厅十分清凉,白色的大理石地面砖纤尘不染,将玫红色的沙发衬托地格外贵气,乳白色的茶几下铺着淡灰色纯色地毯,样式略微复杂的电视柜后是整整一片绘着碧蓝海洋的电视墙,电视柜前方的几道红色柜门很醒目。一个红色的置物架立在电视柜左边,放着照片、书籍和收纳盒,置物架顶上面的玻璃瓶内插着几支鲜花,静静绽放着。

  红姐把水杯放到我手里,又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把这当你自己家,我去做饭,要是累了,可以去睡一觉,随便哪个房间都行。”

  “我坐一会儿就好,”我坐在沙发中央,仰头说,“在客厅吹吹空调挺舒服。”

  她没再说什么,笑了笑,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我独自在客厅发呆了好一会儿,刚进门的好奇心慢慢没了,那些不开心的事又在我脑袋里嚣张跋扈地寻求存在感。我告诉自己不要深想,却没一点用处,心情平静了,思维也跟着明晰。

  上午发生的那一幕多么不可思议啊?我居然为了一个男人,不惜哀求母亲,更让我没法正视的是,我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在二十七岁的年纪得知这个真相,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大吵大闹,还是该理性地接受这个戏剧性的转变,才算是正常的反应。

  我又想起爸爸那张忧伤的脸,毫无疑问,他是爱我的,可我却无视他的关心,满脑子想的只是,这个爱我的人原来根本就不属于我,不仅如此,我或许还是他的负担……还有妈妈指着我时嫌弃的眼神和愤愤的语气。直到现在,在这个陌生的家里,我才真的意识到,她是不爱我的。那么,那一晚她对我问题的回答恐怕是“当然……不爱”的吧,又或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但这又有什么所谓的呢?他们和我没有血缘上的关系,会爱我是我的福分,不爱我是他们的本分,作为烂摊子的我,哪里有立场去指责母亲爱她自己的女儿而不爱我?又有什么资格埋怨父亲对我隐瞒事实?

  我该怎么办?对此我毫无头绪。也许我该若无其事地努力维持原来的生活,当作那只是一个梦,继续把自己当作他们的女儿过下去,再不对得不到的爱怨天尤人,找一个让大家都不会反对的男人结婚,生孩子,变老,再死去……但我真的能做到吗?

  我突然后悔爱上了郁临深,如果没有爱上他,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我还是那个有家的人,有一个爱我的爸爸、一个关心我的姐姐和一个不那么爱我但依然被我叫做“妈妈”的妈妈……然而,当落满灰尘的白布被掀开,真相摊开在面前,我知道,一切再不可能恢复如初了,我有的只剩下自己,还有一个会遭人议论的男朋友,这便是全部了。

  可悲的是,我用了全力深爱着的他却不在我身边,还有那个留下我这个烂摊子的“她”。他们没有给我解释,但我知道,这个“她”必定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很可能会是我的亲生母亲。

  最开始的震惊过去以后,我反而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个“她”是谁了,因为我不想恨任何人,也不想对任何人抱有不可能的期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哭过,我的嗓子又疼又痒的,一口气喝完整杯水,还是难受地要命。我从沙发上起来,走到餐厅,打算再倒一杯水润润嗓子,厨房的门开了。

  红姐系着围裙拿着碗筷,走进餐厅。

  我放下杯子,帮她把饭菜端上餐桌。

  红姐和我相对而坐,给我盛了一碗米饭后,微笑着说:“一直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今天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我看着盘子里的清炒芦笋片、糖醋排骨和酸辣藕带,忽然觉得自己拥有的好像也没那么少,至少在我失去家的时候,还有人愿意在她的家里为我做一顿家常饭。

  我不顾形象地大吃特吃起来,朝红姐竖起大拇指:“你做饭很好吃呀。”

  “好吃就好,”她细嚼慢咽的样子和她本人给我留下的印象一样,优雅知性,每次把饭菜全咽下去后才会张嘴说话,“好吃的话,以后……常来。”

  我愣了一下,停下夹菜动作,看向她。她也看着我,温柔而美丽,看不出是在客套还是发自内心,我含糊不清地边笑边说:“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可别嫌我麻烦。”

  吃完午饭,没过一会儿,我的嗓子又开始疼了,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红姐也感觉到我不舒服,急忙问我怎么了。

  我轻轻咳了声,摸着脖子说:“不知道,嗓子好痒,还有点疼。”

  她用手掌贴着我的额头:“估计车上空调打得太低,身体受不住,着凉感冒了。”

  额头上柔软的触感让我一阵阵感动,我不自觉地蹙眉,带着点撒娇的感觉说:“估计是的,唉,大热天的感冒真受罪。”

  “没事,我这里备着感冒药,”她安抚地说,“吃了后去我房里睡一觉,要是醒了后还难受,我们再去医院。”

  说完,她就在置物架上的收纳盒里翻起东西来,摸出两盒药,又给我倒了杯水,这才坐到我身边,认真研究起说明书来。

  “药还没过期,”她折好说明书,把药的份量准备好放我手心上,“药片吃一片,胶囊吃两粒。”

  我仰起头,把药往嘴里倒,她却拉住我的手:“别一起吞,容易卡药,一片一片的吃吧。”

  “没关系,一起吃只用难受那么一下。”我艰难地吞下药丸,喝了一大口水,如释重负。

  红姐忽然笑了:”这么难吃吗?看你的样子,脸都快变形了。”

  “药哪有好吃的,我最讨厌生病了,一生病就要吃药打针的,太痛苦了。”

  她无奈地摇头:“不吃药哪能好得快,去睡一会儿吧。”

  我被她带到客厅后面的那个房间。

  房间里面除了一张床、两个床头柜、一个衣橱、一张一人沙发,再也没有别的家具,因为面积小,不显得空荡,倒是看起来恰到好处。

  她站在床边,对我说:“你睡一会儿,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她叫我躺在床上,扯过薄毯盖好我的肚子和膝盖,调好空调的温度,拉上厚厚的窗帘,才打开房门往外走。门开了一半,她止住步子,回头看着我:“阿媚……”

  房间里光线很弱,我支起自己的身体,抬头看向面容模糊的她,等着她说下去。她动了动嘴唇,几秒钟后,却只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就带上门出去了。

  我躺回到床上,回想她走出去时那个模糊的表情,没有根据却十分确定,她要说的绝不是“你好好休息”这一句。

  折腾了一上午,我本来就精神不济,刚刚又吃了感冒药,没想几分钟,困意袭来,我很快昏昏沉沉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我、有红姐,也有郁临深。

  我梦见红姐对着我又是皱眉又是叹气,梦见她和郁临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说话。我想开口叫他,想伸手拉他的手,我想问他,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为什么在我难过的时候,不陪着我,为什么说了和我共同面对,最后却留下我一个人……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法睁开沉重的眼皮,更没法开口说话。我的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攫住,连动一动手指头都颇为费劲。

  我的脑袋也疼得厉害,神经像被一只刚硬的手狠狠拉扯着,纠缠着,无法松懈下来。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听不清楚,我凝神听他们的对话,只觉莫名其妙,令人费解。再然后断断续续的话语声慢慢远去,耳边恢复了平静,再也听不到一点声响。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飘地很远很远,身体却沉重地像大铁块一样,怎么挪也挪不动,最后索性放弃追上他们的努力,放任自己沉入更深的黑暗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客厅隐隐传来刻意压低的争吵声。

  房间仍然昏暗着,我一动不动地平躺了几分钟,等心脏激烈的跳动平稳下来后,才从床上下来。

  我走到门边,拧动门把手,轻微的“咔”一声后,门被打开,客厅的争吵声同时停了下来。

  我来到客厅,红姐错愕地看着我,手机还放在耳边没来得及拿下来,我这才意识到她是在电话里跟人吵架。

  我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一样,问她:“现在几点了?”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表情恢复成和平时差不多的平静:“快三点了。”

  我点点头,从她身边走过去,拿起包和茶几上的手机,笑着对她说:“红姐,我感觉好很多了,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点事情,今天谢谢你了。”

  “阿媚,别急着走,我还有事要和你说。”

  我看了看她手中显示仍在通话中的手机屏幕,扯一下嘴角:“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我现在得走了。”

  被别人撞见自己和人吵架,终归是尴尬的,我不想让她尴尬,迅速穿上自己的鞋,离开她家。

  坐上出租车后,拿出手机来看,有“爸爸”的未接来电、有酒舒的来电和短信,也有……郁临深的。

  我现在没心情理任何人,不仅是因为疲惫到不想应付,也因为不愿意再去面对那个“我不是父母亲生孩子”的问题,毕竟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样一个问题。

  好不容易回到出租屋,无处宣泄的孤寂感觉紧紧攀附住我的身体。没了红姐的陪伴,没了血缘牵绊的家人,没了陪我一起度过难关的恋人,我突然找不到自己留在这里的意义。

  也许离开才是我应该做的。心里有个声音这样跟我说。

  我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一切早就有了安排,不管是命运还是巧合,我都不再深想细究。

  我环顾一圈这套孤伶伶的小房子,再没犹豫,上网买了火车票后,直接拨通房东的电话,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房东很快来了,对我突然退租很是不解,我也没多做解释,只说自己要搬回去和家人一起住。

  房东一拍双手:“真是赶巧了,我儿子过几个月要结婚,我们两个老的决定搬到这里来,把我们现在住的房子留给他们住,本来我还不知道怎么和你开这个口,这下不用愁了。”

  我道声恭喜,把该补的房租补上,钥匙还给她,道别后,拉着行李往门边走。

  “其他东西你都不要了吗?”她看到我只带走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疑惑地问。

  我笑了笑,摇头说:“不要了,阿姨,你看着有用的就自己留下,不要的都扔了吧。”

  如果说这里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除了那个男人以外,也只有柯梁爱了。坐车去车站的路上,我想到自己的不告而别会给她公司的工作带来不便,于是还是给她打了电话,她因为我突然提出要去旅游度假很惊讶。

  “阿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想到这个时候去旅游?”

  “别紧张,你还怀着宝宝呐。”我含着笑意说,“我没什么事,就是神经质了,想试试自由自在任性的感觉。这几年,我一直在挣钱攒钱的,还没好好享受过奢侈呢。”

  她狐疑:“真没事?那你打算去多久?和郁临深一起吗?”

  她一提郁临深,我就装不下去了,只得用手撑着额头苦笑:“我也不知道会去多久。梁爱姐,我的确遇到一点事,不过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只想游山玩水,好好放松自己,不想操心其他事情。你放心,我会经常联系你的,等我回来了,我再老老实实任你骂、任你审问,可好?”

  她沉默一会儿,再说话,语气变得柔和不少:“想去就去吧,但你别忘记自己说的话,你欠我一个解释,我等你回来。”

  我感动地一塌糊涂,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还是你最好,那我的工作,让张源接手吧,其他人也可以……”

  “行了行了,既然去散心,就别担心工作的事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会再招两个人吗?放心吧,现在是淡季,没那么忙的。”

  我说声“好”,准备挂电话,她叫住我:“阿媚,不管发生什么,你还有我这个朋友。”

  “我知道。”

  我闭上眼,想起了在Red咖啡馆和红姐一起聊天的那些午后、夜晚。忽然之间,我明白了我以前一直不明白的某些事情。那些过去、现在和将来,不管是谁,似乎都无能为力。我们能做的,大概只有任凭时间流逝,然后在回忆中怀念、后悔、追忆和遗忘,每一天都是如此,明天也不会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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