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自成亲那晚以后,薛梦松一连数十日再没有踏进自己的房内,要是搁到旁人身上,定是急坏了,但童黛却高兴得很。薛梦松公务繁忙,已经好几日不在府上。

  他不在,侯府就是她的天下,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拿着银两四处玩耍,那日她去胭脂铺看到中意的香膏,正要付账,谁知小厮竟然大手一挥将整个摊子包了下来。

  他说,侯爷临走前吩咐过,万不可怠慢了夫人。

  她冷笑一声,以为这样就可以讨好自己?她摆手要退掉这些玩意,但转念一想,反正他平淮侯府富得流油,何不趁此敲上一笔。

  这日,她剥着快马加鞭从北疆日夜不停送到侯府的葡萄,葡萄还得是新鲜的好,早上送达时藤叶尚绿,葡萄上还挂着露珠。想想以往在超市,全靠定时喷水装置和低温保鲜,真就比不上这新鲜的鲜甜。

  吃到一半,丫环岚烟急急忙忙地从前院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侯爷,侯爷回来了。”

  “嗯,知道了。”

  “那小姐还不赶紧出府迎接?”

  “等一会,这不正忙着呢嘛。”

  “可那任青如已经梳妆去街口迎侯爷啦!”

  “那不正好,省得我动了。”童黛一边应和她的话,手里的剥葡萄的动作一直没停下,薛梦松回来了,她的好日子说不定就要到头了,她得趁着这时候多享受一会儿。

  “别吃了,别吃啦。”岚烟夺过她的葡萄,掏出手绢替她擦手,“哎呀,侯爷都多久没来看你了,你要是……”

  她翻了一个白眼,马上打断了岚烟的话“呵,任青如倒是勤快,他不也没理她嘛?”她拿着手绢把自己的指头一个一个地擦干净,一点儿汁水都没留下。

  “不来更好,你看我们现在该吃吃,该睡睡,岂不逍遥。”

  童黛说这句话的时候,薛梦松正好走到房门口,看到她潇洒快活的模样,一直蹙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嘴角似乎还有一丝笑意。岚烟看到侯爷,整个人都愣住了,薛梦松示意她不要出声。

  童黛完全不知道身后的情况,还在没完没了地数落薛梦松。说他欺压百姓,朝堂上和贪官同流合污,从上到下没一个人说他一句好,若不是皇上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她越说越起劲,身后人的嘴角扬起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他知道这些话上至朝堂,下至百姓,所有人都在骂他,可那些恨他恨得入骨的人见了面,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声侯爷。

  岚烟在桌子底下偷偷摆手示意她别说了,童黛完全没有明白的意思,轻笑道“最好呀,他永远别到我的房里来,反正现在的日子自在逍遥。”

  “我不在府上的日子,夫人过得不错呀。”薛梦松把佩剑交给高远,信步走进房间。他这一声瞬间灭了童黛的所有气焰,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吐了嘴里的葡萄皮,转身冲他嘿嘿一笑。

  他斜眼打量童黛,这丫头倒是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不过短短一月,比刚入府时圆润了不少。

  “听闻你这个月过得十分潇洒?”

  “呃,也、也没有吧。”

  “那这东街的胭脂摊,西街的点心铺,还有南巷的首饰店,以及北口的茶庄……”

  他几句话直戳要害,自从打定了要敲他一笔的主意后,她挥霍更加无度,每日都想着怎么花钱,可侯府的银库好像个无底洞怎么掏也掏不干净。

  “怎么,平淮侯府差这么点钱了吗?”

  “不差。”他勾着她的下巴,要她看着自己,继续说“可我平淮侯府不养闲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平淮侯府只养两种人,干活的人,和侍奉本侯的人。”

  “有区别吗?”

  他没有回答,慢慢走近她,大手贴着她衣襟探进里衣。

  她的脸一下就红了,再看看高远和岚烟,两人头低得已经快要埋到地下去了。她蹙眉,按住他的手,另一手挥起就要落在他脸上的时候,被他的扇子抵开了。

  “哼,不就是干活吗?谁不会阿。”

  “好,那从今天开始,你自己的事情都要自己做,还有本侯爷的衣食住行你都要负责。”

  这么多活是要累死自己吗,她刚要回嘴,看到他那副色眯眯,满口荤话的模样,狠下心跺脚咬牙答应了。

  看她鼓着腮帮不认输的模样,薛梦松乐开了花,他为她的勇气鼓鼓掌,临走前故意贴近她的耳畔,装作有秘密告诉她的样子。

  童黛以为他要说什么机密的事,也不自觉贴了上去,他却高声说“听好了,我薛梦松能走到今天,靠的绝不仅仅是花言巧语。”说完他含住她的耳垂,留下一个湿、吻。

  她一把推开他,摸了摸自己充血的耳根,咬牙切齿。

  童黛一边说着滚滚滚,一边推着他的肩膀,硬是把他推出了房间。

  平淮侯夫人不许人再伺候的消息不过一炷香就传遍了侯府,他们俩闹翻了,最开心当属任青如,这下好了,可没人同她争了。

  她命丫环准备了花瓣牛奶浴,换上了自己最艳的衣裳,还在屋子里点了西域进贡的迷情香,她今晚就要拿下平淮侯。

  晚饭后,她眼巴巴地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人来,最后是让丫环去传自己身体抱恙,薛梦松方才来。

  他刚进屋,看见她□□地躺在床上,屋内还熏着香,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拆穿她,问她身体哪里不适。

  任青如的手点在自己的嘴上、酥、胸,一路往下,时不时地还发出娇吟,她越是这般,薛梦松就越反感,往他身上硬贴的女人从来都是有增无减。

  他看够了她的表演,一声不吭地背手走出房间,关门前还说了一句“夜里凉,你还是穿上衣服的好。”两次三番的热脸倒贴他的冷臀,任青如把帐全记在了童黛头上。

  原本打算在书房过夜的他,出了任青如的房间,转头走向了童黛的房间。

  不用侍寝童黛早就睡下了,她穿越过来也有两个多月了,可一直睡不惯木床,所以晚上总是睡得很浅,有点儿声响都能吵醒她。

  那边薛梦松刚打开房门,这边她就翻了身,要起身点蜡烛。她掀开被子,薛梦松就迅速躺了进去,还按住了要起身的童黛。

  他的身上带着寒气,童黛打了个冷颤,惊恐地问“你干嘛!”

  薛梦松收回自己触碰她的手,把被子替她重新盖好,哑着嗓子说“我不碰你,我就是累了。”

  “累了你回自己房间睡阿!”她往外推了推他,人家丝毫未动,她情急之下,连推带踹,可薛梦松沉得如泰山,动也不动。她累了,随他去吧,童黛替他拉上了被子,手背拂过他脸颊时,感觉有些温热。

  她伸手附在他额头上,似乎有些烫,她拍拍他的肩膀“你生病了?”

  闭目养神的薛梦松听她关心自己,立刻睁开眼,手掌附上她的,笑盈盈地说“你在关心我?”

  她收回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哂笑道“呵,我在担心我的摇钱树。”

  看他还能开玩笑,估计是无大碍,她也不多事,转身裹好被子准备睡觉。本来就觉浅,身后又多了个薛梦松,她更睡不着了。一夜战战兢兢,但他这晚倒是规规矩矩,直挺挺地躺着,连翻身都没有。

  倒是童黛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折腾到天边翻起了鱼肚白,才勉强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薛梦松早就走了。

  虽说她答应了薛梦松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可侯府上下依然把她当作宝贝一样捧着,她开心了就干干活,想歇着的时候也没人敢逼着她干活。

  薛梦松公务繁忙,整日连个人影也见不到,更别说来监督她了,所以她这小日子过得依旧十分滋润。

  一日,薛梦松办完事提前归府,要后厨准备些小点。

  不一会儿,几样小菜被端了上来,都是些他平时没见过的菜色。他好奇地夹了一筷子,刚进嘴,又马上吐了出来,喝了几口茶,蹙眉愠怒,问道“今日是何人掌勺?”

  管家颤抖地回话“是、是夫人。”

  “她?她没事跑厨房做什么。”

  “不是侯爷吩咐的嘛,以后夫人和侯爷的衣食住行都由夫人负责。”

  其实薛梦松那日只不过想气气她,占个嘴上便宜,哪知这丫头竟然当了真。

  管家问他是否要换菜,他摆摆手又夹了几筷子,细细咀嚼下咽。虽然和府上的厨子比来相去甚远,但也还没到难以下咽,再想想是她亲手做的,尝来倒别有一番滋味。

  他招招手,示意管家近前来。

  “她这么做有几日了?”

  “约莫十日了吧。”

  “可有喊苦喊累?”

  “没有。”

  他扒拉了几口饭,灵光一现,拍桌下令道“来人,传我命令,往后我的衣物只能由夫人来洗,还有侯府的餐食必须摆满一整桌。”

  正在后院洗衣服的童黛听到小厮的传话,一脚就把木桶踢翻了,什么他还敢提要求?他当自己是天皇老子,敢要求一桌饭菜!

  她来不及放下卷起的衣袖,怒气冲冲地往书房走,下人见了她的模样纷纷躲闪到一边。

  可她站在书房门口,伸出的手都触碰到木门了,她又收了回来,不能就这么放过他。而且自己这么和他大吵大闹的,和泼妇有什么区别,她得想个招数整治他。

  第二天,为了吃上童黛的饭菜,薛梦松特意早早回府。

  做好的饭菜上桌,还真给他摆了满满一桌,他满意地夹起面前的菜,刚放到嘴里笑容就凝固了。他就知道这丫头不会是乖乖听话的主,他扫了一圈,面前的还好,远处的菜都烧糊了。

  他也不生气,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去把夫人叫来。”

  听到他唤自己,童黛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这一桌菜倾尽了她所有‘才华’,甜味的火爆大头菜,加盐的糖醋小排,辣味糕点……

  她坐在薛梦松对面,眼含笑意地问“好吃吗?我做的还合侯爷的胃口吗?”

  “嗯,勉强可下咽,夫人也一起吃吧。”

  “不,不,我方才吃过了。”她早就猜到薛梦松会使这一招,她准备了一大堆理由推脱。不过出乎她意料的事,薛梦松并没有继续强迫她陪自己一同用餐。

  “前几日,我的手臂受伤了,使筷子有些不便。不如夫人喂我吃吧?”

  “好啊!”听到他这个请求,童黛大喜,她舀了一大勺加糖的麻婆豆腐,递到他嘴边,他张口含入,看他细嚼慢咽,表情却毫无变化。

  这怎么可能,她又继续喂了他一些其他的菜,他依然面不改色,似乎还有些享受。难道这个人的味觉有问题?

  “侯爷觉得这些菜口味如何?”

  “算不上好,但还算新奇。麻婆豆腐做了甜口,糖醋排骨不放糖放盐,想必夫人费了不少心思。”

  原来的味觉没有问题,她扔了筷子,略带歉意地小声嘟囔“那你……”

  他拿起筷子,继续不紧不慢地吃着“因为是你做的,即使难以下咽,我也觉得美味。”

  这个薛梦松别的本事没有,说情话倒是一套一套的,每次被他几句话就轻易扰乱了心弦。童黛在房内踱步了数十圈,耳畔依然回荡着他的话语。这个薛梦松呀,实在讨厌得很。

  但是她才不会就这么乖乖认输,她还有后招。

  傍晚时分,薛梦松在书房翻阅新发来的公文。管家拿着他的朝服匆匆来报,高远将其拦在了门外,外面吵闹薛梦松不悦地斥责“怎么了,吵吵闹闹的。”

  “侯爷,您的朝服……”

  他把朝服展在他眼前,衣服胸前染了淡淡的蓝色,不过不细看看不太出来。不用问,这定是他那夫人捅的篓子。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阿?这……侯爷您明天还要上朝。”

  “小污不碍事。”

  第二天,薛梦松果真穿着染色的朝服上朝去了,无本要奏,也就没人注意到他胸前染色的朝服。可下朝时,因为马上要开始的贪污腐败彻查一事,很多官员纷纷上前和他寒暄讨好。

  这时,有人问了“侯爷,您这朝服……”

  “内子愚钝,竟将新染的衣服和朝服同盆洗,因此染了色。”他说的时候,眼里的锐气减了几分,多了不少温和。

  众人皆惊,昔日杀伐果敢的铁血侯爷,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看来叶将军的千金是个狠角色。

  他们突然明白了什么,纷纷低头耳语。

  而薛梦松在说这段话时,目光一直注意着人群外的顾伯颜,看他眉头紧蹙,面色铁青的样子,他心里十分得意。他堂堂的平淮侯岂能输给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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