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再出剑
很快，一切声音都被马蹄声覆盖。
这阵马蹄声来的很急，气势汹汹。
客栈内。一片静寂。
一股气息令人觉得沉闷，却又透着点莫名的轻松。
无论是谁也都难以想象，两个相斗了好几年的敌手竟在这时候呆在了一起。
诸葛晓风自己都奇怪起来，他原本不该和盖聂这样相处，可是这次的气氛却很不一样，显得很和平。
非但诸葛晓风是这么想的，盖聂也没有去为难诸葛晓风。
过了一会，盖聂竟真的走过去，还走到了诸葛晓风的身边。
他用手戳破了窗纸，透过凄冷的夜色，看见外面人影遍地。
除了火光，有人马在跑动，他们已将这家客栈包围了起来。
这时候，还有数十支火把游了过来，火光下又赶来许多人手。
这些赶来的人手中，大多是些弓箭手和秦国甲士。
盖聂皱了皱眉：看起来这场大战不可避免了！
他闻见了鲜血的气息，虽然没有转头去看，却已知道有人受了伤。
到底是什么人受伤了？
此时，诸葛晓风就站在他身边，离他只有两步之距，却好像和他隔了条大河。
刚才在客栈外，诸葛晓风和赵老五对决的时候，他已使出了绝剑，几乎抱定了决心，要尝试再次攻破飞火流星。
他暗暗的在心里发誓——
如果这次出了绝剑之后，赵老五还能站在那抡着弯刀，诸葛晓风从此就不再出剑。
一向以出剑狠辣出名的诸葛晓风竟也有不再出剑的时候？
不论是谁只要听见了他说出这话，都会不免为之一笑吧？
盖聂不出剑当然有他的理由，可是诸葛晓风不出剑，理由又是什么？
如果诸葛晓风有一天也不出剑了，那么，他和盖聂就更加像了。
两个很相像的人为什么不可以成为朋友？
诸葛晓风和盖聂会成为朋友么？
也许吧。
也许诸葛晓风至始至终都认为，自己和盖聂是同一种人。
也许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敌人，而都是为追逐剑道都可以放弃生命的人。
就像诸葛晓风认为的——
一名剑客可以死，却不能败。
诸葛晓风可以死，却也不能失败。
如果他败在了赵老五的刀下，就再也不能称自己是永不能败了。
大概他这次发誓只是为了面子吧？
可是诸葛晓风想错了。
现在的盖聂已不再是数年前的盖聂。
数年前的盖聂，他可以为了练出绝剑、放弃生命，现在他却不能。
这难道是因为他害怕了吗？
不是的，这是因为他练出来的每一剑都已有了人性。
这几年来，已没有人再见过他的手出过剑。
虽然每个人都知道盖聂出剑的时候很可怕，却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有多么可怕。
凡是看见过他出剑的人，都已将他当成了最可怕的人，根本不敢再看见他出一回剑。
那么，到底有多少人见过他出剑呢？大概没有人数得清吧！
只是在列国武林人的印象中，在武林名录里是这样记载的——
数百位武林人，上门挑战过剑客盖聂，在七百八十八场的比剑记录中，曾经有三次轰动武林、响彻四方的精彩比剑，结果都因为盖聂出了剑而酿成了悲剧。
这悲剧有多大呢？
第一次，盖聂三剑连招，四名一流剑客死于剑气之下。
第二次，盖聂两剑挥出，八名一流剑客死于剑气之下。
第三次，盖聂仅是轻轻一剑，三十二名一流剑客都被剑气所伤，终身不能使剑。
现在，盖聂的剑是否已准备好再次出呢？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想在什么时候再出剑。
或许对他来说，剑，已经不是一种武器了，而是伙伴。
可是，每个人的眼睛都还是喜欢盯着他的剑，多么希望他还能再次出剑。
特别是像赵老五这么样一个好斗的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绝对也会好奇的。
盖聂究竟有多么强？真的有那么厉害？
赵老五当然不信。因为他觉得这世界上已没有比飞火流星更厉害的武功了。
于是，刚才在外面，他又再次抡起了他的弯刀，从诸葛晓风的绝剑之下救了尉迟叔一命。
赵老五为什么要救尉迟叔？就算是和诸葛晓风拼出绝剑也非出不可？
别忘了，他可是一个好斗的人。
别说，雪里鸿独创的刀法还真厉害。
诸葛晓风也伤得真不轻。
客栈里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已停顿。
诸葛晓风竟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这客栈外的动静。
他不说话，只是认为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的身上受了很重的伤，这一刀虽不太深，但也不浅，他的衣服很厚，里面还穿了件护甲，护甲上却已被刀锋割裂，伤口上还冒着烟，鲜血涌出来，让他吃惊不小。
这个赵老五的刀法还真不是吹的。
原来，赵老五并不只是个很狂妄、很好斗的刀客。
好斗只是他的性子之一，刀法精粹才是他好斗的资本。
像这么样一个好斗的人，还能在江湖上傲然行走十几年，必定是有过人之处。
这一刻，连诸葛晓风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如赵老五。
但他眼看着自己的身子慢慢弯下去，眼看着自己将剑弃在地上，他连眼睛眨也不眨，他伤得实在太重了，身子倒下去的时候，非但没有撑起来，连喘口气都觉得痛苦。
如果是在以前，诸葛晓风说出的话，从来没有收回的可能！
但这次，他的绝剑败在了赵老五身上，竟像是忽然变的有所顾忌了。
只因为他知道现在自己和赵老五的确不是在同一条水平上，如果他们成为了敌人，就等于为自己树立了一份危险。
可是谁又能保证行走江湖没有危险？
自从诸葛晓风成为了“十三剑客”，就已拥有了不少敌人，现在多一个又如何？
少一个赵老五，也会多一个赵老六，诸葛晓风转念之间，已经把这问题想通了。
逍遥的日子是没有了，他忽然十分怀念以前的日子。
那时候，他还住在山野小茅屋里，和苗邵、薛泰二人，过着自在的生活。
可是，谁也不能再回到过去。
诸葛晓风想到这里，终于有力气闭上眼睛，盖聂说话了，他冷冷的道：“你最好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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