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艺术
金风萧瑟，楚木凋零，寒气凛冽。
秋天寥廓，红花谢尽绿物潜藏，万物沉寂。
夕阳被似雾的残烟笼罩，晚霞在落日余晖里浮动。
遥远的江河关山似乎被火烧透了。
枯木落叶的小径旁，溪水潺潺流淌。四周落叶中的悲鸣秋蝉，枯草中不停鸣叫的蟋蟀，相互喧闹，此起彼伏。
欧若飞双目精光外漏，他夙习功深，内劲结聚，目光远注，双足勾踏前行，不知疲倦。
“阿妙，等着我！”
他徒然思索着，风儿吹落露珠，打湿衣襟，阵阵凉意袭来。
身侧又有数人穿林而出，身姿各异，跳跃舞动，有的象乎龙神之变化，有的像狮骨之清健，有的像鱼跳之自然，蝶舞之翩跹、鹤立之超峭、猿跃之灵稳、鹿奔之迅速、猫伏之窈窕。
他们张扬舞爪，跳涧腾空，野兽般扑向欧若飞。
欧若飞连环越步，在半空中写下一道道文字。
“之！”对面三人，兵器崩飞，肩头爆裂。
右“丁！”左“人！”身侧二人瞬间支离破碎。
他斜飞倒辇，倒转身形，画出一个“米”字，剑气咆哮如虎啸龙吟，贯穿身后三人，三人落地站定，身体沁出道道条纹，破碎的积木般块块倒下。
一切事物的极致往往是它的反面，物极必反，正反合一。
杀戮做到极致便是艺术，人与物本是合一，人也是物，艺术到了极致，是随心所欲的创造，创造的极致便是毁灭。
密林中又有数十人再次冲来。
欧若飞心中空明，出手灵妙。
他小心地调整着剑刃的角度，总是从最柔软的部分下刀，划过筋膜避开骨骼，防止剑刃受损。
他享受着剑刃割裂肉体，反馈而来的动人震颤。那是肉体的频率，灵魂的颜色，精神的味道。
一场以肉块为菜，以血浆为酒的宴会盛大开席。
没人能将血腥挥洒到如此境界。
欧若飞杀戮的超凡天赋展现得淋漓尽致。
肋骨从胸腔里整齐地脱颖而出。
打着卷的皮肤挂满树梢，阳光映照下灯笼般熠熠生辉。
形体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分拆开来。
他的天才灵感不住闪现。
一掌拍飞眼珠，一剑砍进脑壳，一脚踹碎筋骨。
来袭之人兀自拼命盘肠大战，狰狞暴走，却没有丝毫用处。
铺天盖地的红色血潮，夹着断臂残肢扑面而来，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血腥味儿是什么味？一股铁锈味，一股咬了一口钢尺的感觉。一股冰冷的，蕴含痛苦的味道。
欧若飞飘飘落定，奇迹般的，他身上的白衣没有沾染丝毫血迹。
眼前又有三人闪出。
王业落在中间，刁翔田司司分守两翼。
“欧兄，我们又见面了！”刁翔抱拳拱手，他总是那么彬彬有礼。
“滚...！”欧若飞抖剑甩净剑身的鲜血，两只眼眸深渊般逼视着他们。
三人心中凛然，面面相觑。田司司默默解开衣领。
“上次没有跟欧兄分出高下，现在我们可以好好比试比试...”刁翔切齿笑道。
“罪恶...！”欧若飞沉声道。
“什么？”刁翔喉头滑动，莫名问道。
“这人间的罪恶几乎总是由愚昧无知造成的。”欧若飞说着上前一步，剑身寒光夺目。
三人躬身站定，全身绷紧。王业气贯丹田，身上皮肤变得黝黑。
“有人以为人性好坏便是区分善恶的界限，但人总是好的比坏的多。”欧若飞又迈近一步。
三人紧盯着他，目不转睛，额头沁满汗珠。
“人的无知程度却有高有低，这才是所谓美德和邪恶的差别。”欧若飞持剑站定面无表情。
刁翔双腿似乎灌了铅，他艰难地找回双腿的控制感。
“而无可救药的邪恶是这样的一种愚昧无知，就是你们不知道我欧若飞的厉害！”欧若飞怒吼着猝然暴起，剑花抖转，飞燕穿林般急攻而来。
田司司闪身跳跃，赶至上风头，扯开衣襟，施放毒雾。
刁翔急足奔踏，移形换影，挥刀缠绕欧若飞身侧，身后虚影花白续断。
王业鼓足内劲双手成爪，照准欧若飞肩颈，疾步撞来。
“叮叮当当！”刀剑相击之声。
欧若飞手旋剑山，格开刁翔刀势，足尖点地长蛇摆尾，甩脱刁翔的牵制。
转眼间竟踏足王业光头。
王业大怒，弓步喷气，顺劲上抓，哪里还有欧若飞的踪影。
二人转头望去，只见欧若飞疾步连环向田司司踹去。
“不好！”二人同时惊呼。
但是已经太迟了，田司司被突如其来的飞足纠缠黏打，点喉点胸，连环炮震。
他双臂抽搐，表情扭曲，像只濒死的蝴蝶。
“砰！”欧若飞飞足横扫，正中田司司下巴。
田司司凌空反转了三圈，瘫软落地。
“兄弟啊！”王业怒吼着蛮牛般暴跳冲来，山林似乎跟着颤动，无数飞鸟惊飞而起。
欧若飞单手挥剑，划出剑气，逼退刁翔。左手拇指拨动，清理指甲的积灰，不紧不慢看着他冲来。
“啊啊啊啊！”王业怒意涛涛，捶胸愤恨，杀气滂沱。
“呼~”欧若飞游鱼般闪身，避过王业的正面冲击。
“轰~！”身后环抱的年深松树被撞得碎木纷飞，噶呀呀轰然倒地。
“嘎嘎！”王业兀自喘息，回身看去，单只脚掌扑面踹来。
“咚！”正中王业下巴。
欧若飞斜撑一字马，一脚撑地，一脚顶住王业下巴。
“哈哈哈！”王业狞笑着抬正头脸，将那只脚顶回。
“没用的，你的连环腿对我完全无效！”
“谁说我要用连环腿...”欧若飞露出白森森的笑容，抬脚将鞋底的脓血油膏抹在他的口鼻之上，闪身退开。
“啊啊啊啊！”王业满面红肿，哀嚎跪地，不住抓弄脸上的溃脓。
刁翔停下身形，看着倒地的二人，浑身被冷汗侵透，冷风吹来，他打了个冷战。
欧若飞提剑转身，深渊般的眸子对准了他。
“咚！”刁翔双腿酥软，跪在地上，他连逃跑的勇气都失去了。
“哗~哗~”欧若飞踏着枯叶步步走来。
那是死神的脚步。
刁翔瞪大眼睛，饮气残喘，看着那剑尖缓缓逼近自己的眼珠。
“阿飞！”
欧若飞停下脚步。
“今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李泰抱着欧若妙踏着血浆站在他身后，身边的唐玉无奈看着四周，似乎这一切早在意料之中。
“她怎么样？”欧若飞背影惶然。
“还撑得住，可我们时间不多了。”李泰无力说道。
“那臭女人在哪？”唐玉急急问道。
“很近！”李泰看看四周，“我们沿着河水，一定能找到她！”说着抱紧欧若妙飞奔而去。
唐玉紧走几步，回身喊道：“飞哥！”
欧若飞冷冷看了刁翔一眼，转身离去。
刁翔骤然脱力摔倒在地，身体抖得像捣蒜筛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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