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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蝴蝶黄(1)


  那是他第一次去到东海。

  天和海像是被用最细的筛子滤走了杂质,蓝得那么纯粹,竟让他有一点晕眩。就连最好的画师,也无法用笔墨描绘出这种美。若不是自己亲自走一趟,又怎能知道海天一色碧空万里,会让人的心这般宁静,会让人呼吸的时候觉得如此畅快,会让人眼中浮起一层薄雾。

  下了船走在海滩上,脚底是热热的柔软,他看见岸边有孩子赤着脚在玩耍,心念一起,也脱了鞋,直接踩在那片沙地上。

  除了温柔,他找不出别的形容。

  此处真是和大梁异世而生的一处境地,他突然间有些庆幸,船在海上迷了方向,最终却阴差阳错带他来到一处胜境。

  既来之,则安之。况且之前在书中读过,东海有不少大梁境内无法生长的奇花异草,还颇有些药用和观赏的价值。

  沿着海滩走了一阵,便是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他稍稍往里走去,暑意渐消,景致也愈发丰富起来,但是耳边的海浪声、人们的嬉笑声却渐渐轻了,如若走入无人之境。

  再走了约有一刻时间,丛林里出现了一间小屋,院落中是馥郁热烈但叫不出名字的花,想来此处有人住着。此时他觉得口渴难耐,便想讨一杯水喝,一边走进那院落,一边问着:“请问有人吗?”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自然是有人,不然造出这间屋子来作甚。”随着声音一起出来的,是个一身彩衣的小姑娘。她的一双眼睛瞬时让他溺得呼吸都不会了。那是一双比方才看到的海面更深邃的眼睛,碧蓝碧蓝,泛着波光,流转如星。

  这姑娘瞪着他看了半天,他方觉自己竟失神了,拱手歉意道:“我乘坐的客船在海上迷了方向,不觉到了此处,走着走着便来到姑娘这里。实在是口渴难耐,叨扰讨碗水喝。”

  “就是要喝水嘛,那么多废话!”那姑娘麻利地给他倒了一大碗水,“喂,你为什么盯着我看?!”

  “是在下失礼了……”

  “你一定是觉得我好看,对不对?”

  “这……”他竟不知一个少女可以这般肆意地与陌生男子谈论自己的容貌,一时无言以对,却又觉得不回答更是不妥,吞吞吐吐,“姑娘确是灵秀清丽。”

  “算了算了,跟你说话总也不肯好好回答,偏要文绉绉地绕弯子,真没趣。你从哪里来?”

  “我是金陵的一名商家,四处游历,寻找些奇山异石、胜景佳境,不想竟有缘来到此地。”

  那姑娘点点头,似是并不在意他的客套,见他几口便喝完了碗里的水,便又去添了一碗,顺口问:“你是梁国人啊,来我们东海做什么?”

  东海?他听了之后不禁一楞。作为一个梁人,他自然是知道,两国因为一些旧事,素来并不交好,故而从来也不曾想过竟会来到这里。某个瞬间他颇有些担心,怕自己的身份是不是会让此行就成了一趟不归路,不过见那姑娘仍心善地倒水给他喝,而不是赶他出门甚至去报官,他心中毕竟一暖。

  “其实船失了方向之后我们是隔了两日才找到这处可以上岸,并不知道来到了……”

  东海二字未来得及说出口,他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鼻息间是一阵馥郁的香气,并不觉得冲,只觉得似是跌入一片斑斓。缓缓睁开眼,看见自己躺在一张竹榻上,周遭的摆设似是陌生,又仿佛有些熟悉。他稍稍回忆了一下,自己下了船之后来到一户人家,有位姑娘给了他一碗水,然后他便不记得后来的事了。

  蹭得坐起来,四下张望。他定是被人下了药。那姑娘人呢?

  “醒得倒是挺快。”始作俑者正笑盈盈地坐在竹榻旁,朝着茶几上放着的一碗颜色幽蓝的不知什么汤药努努嘴,“快把解药喝了吧。”

  他一时语塞。才刚给自己下了不知什么毒,这会儿又大咧咧地让自己喝下愈加可疑的汤药,这姑娘是觉得他着实傻,还是她的脑瓜有些问题?他好气又好笑地讥言:“姑娘是觉得方才毒我不死,所以换了一种更狠辣些的毒药吗?”

  小姑娘鼻头一皱,小嘴一撅,脑袋一扬,一副桀骜不服的模样:“你当我这些毒得来多轻易吗?可金贵得紧呢!刚才不过因为听说你是大梁的人,忍不住想教训你一下。这是真的解药,还能补气下火,你们这些初来东海的人,定是受不住此处的外燥内湿,早晚要得病的。”

  落到东海人手里,左右不过一条命罢了,这小姑娘看起来是个用毒高手,就算不是这次,总有的是机会毒死自己,何必落个胆小怕事的样子叫人看了笑话去呢?他手一撑,脚一踩,就要走过去端那碗看似剧毒的汤药,却发觉脚一软,几乎要栽倒在地上,愣是靠着小臂在地上扶了一下,才不至太过狼狈。

  “哎呀,我忘了软香散得半个时辰才会全数解掉,你醒得太快了,力气倒还没恢复。”小姑娘一拍脑袋,脸上顿时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鬼样,“对不起啊,跌疼了吧,你先把这个药喝了,我去给你找药来。”她端着碗来到他面前,却也不递给他,只让他就着碗喝。这可太过于理不合,不过那姑娘看他的眼神似是瞧着个手不能提的病人,也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若是跟她抢这碗,却更免不了要碰到她那双白嫩嫩的手,他只得乖乖喝了下去。

  “你还真不怕我再毒你啊!有趣有趣。既然你肯信我,我也不作弄你了。”那小娘不多会便取了一盒膏药来,不理他的扭捏,用纤纤的指尖沾了,抹在他被擦破的手臂上。他只觉所触之处凉凉的,再没刚才那般火辣的疼。瞧见他脸上的惊喜,那姑娘得意起来,“我的药是不是灵验得紧?告诉你吧,若真想毒死你,你早就小命不保了。”

  “感谢姑娘不杀之恩。”他这下算是明白了,也不知是东海人便是如此,还是这个姑娘是个特别,左右她说话没有所谓闺阁女子那种小心,偏是如此肆无忌惮,却又丝毫不造作,还颇带点顽皮。这让他也起了调笑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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