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月同行（5）
从医馆回到驿站的路上，温若瑜一言不发。姬无忧的毒药让林威赞不绝口，此时她心情好得很，便来逗温若瑜了。
“你是不是还在害怕安姐姐生气？也是，我被自己心仪的木头这么推给别的男子，都要气炸了，怎么可能轻易原谅？”说完，偷偷看了一眼温若瑜的表情，胆子更大了起来，“其实，你是喜欢安姐姐的，对不对？”
“喜欢……我不知道，但是我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为了彦君也好好好保护。”温若瑜也不知是在答姬无忧，还是自言自语。
姬无忧无奈地摇摇头。以她从各种话本里看来的郎情妾意的故事推断，这位温师兄怕是从来不曾有过什么与女子两情相悦的经验，看着年纪一把了，情窦说不准都未开。怎么办，勉为其难地教教他吧，毕竟无忌还挺喜欢这个师兄。
“那我来问你，她若真的嫁了林威，你会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吧……”
“她若因为你而不愿意嫁给林威，你会高兴还是不高兴？”
“只要她高兴……”
几句话一问，姬无忧气得想尖叫，真是懒得理这个木头！可是，她怎么会猜错呢，这两个人，明明就是彼此心仪的。眼下温若瑜这般模样，肯定有哪里不对。她想来想去，突然想起他们一直提过的一个名字。
“彦君是谁？你和我说说吧。”
半个时辰以后，姬无忧一边用手抹着泪，一边哭得喘不过气来还是要骂着：“林若虚实在是太坏了！”
温若瑜无奈地摸摸她的头安慰着：“丫头，别哭了，我们不是都已经报仇了吗？”
姬无忧抽了抽鼻子，点点头：“也不对，他其实对那个茹筠还是挺好的，你看，就连林若虚对自己喜欢的姑娘，都比你要体贴和用心！”
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了……温若瑜突然想到那句话，觉得简直就是姬无忧本人——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姬无忧再把自己看过的所有话本在脑中过了一遍，大致能猜到一点缘由了。她用衣袖擦了擦脸，可怜兮兮地仰着头，看着温若瑜：“你是不是还挺喜欢和心疼你这个堂弟的，我听着都觉得他是个特别好的人。”
温若瑜脸上浮现一抹悲戚的笑意：“可惜你没有机会见到他，不然应该也会喜欢他的，至少，他可不是我这样的木头。”
“那就没差了。我那天偷听到，你以为安姐姐要嫁给彦君，自然是不敢对她动什么心思的。眼下虽然安姐姐也嫁不了他了，你总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觉得她该是你弟妹，所以只敢保护她，不敢喜欢她！肯定是这样的！”也只有这个丫头把偷听说得理直气壮，而且偏偏要认定自己是……喜欢着安筱蕤的。
“又是话本告诉你的？”温若瑜无奈地都快要笑出来了。
“我跟你说，你千万莫要小瞧话本，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有话本才能让你看穿这些百转千回的情意。你这种木头以前肯定是没有姑娘喜欢你的，现在不靠话本教，难道一辈子打光棍吗？而且，这样会教坏我们家无忌的！”
那种让姑娘看过之后眼眶红三日的话本，真的是旁观者清的教义？
温若瑜还不及细想这些，汪泰平回来了。
“汪兄，正想要和你说，我们打算回润城……”
“你不说这事，我也要找你的，必须快点回去了！”汪泰平的神色看着严肃又紧张。
“除了什么要紧的事吗？”
“祝家商队那个小公子祝昂，先取了药材给他们那个掌柜喝了，后来掌柜毒发，他心下害怕，被魇住了，后来让大夫给看好了，还记得这事吧？”
温若瑜点点头：“既是看好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就是因为好了，人清醒过来记性不会有岔，所以我无意和他聊起当时他偷偷拿药材出来的情形，说到细处才发现，其实那几箱药材，被人动过了。”汪泰平似是匆忙赶回来，口渴了，端起凉透的茶水就灌了一大口，继续说，“六车的药材，几乎全部都堆得严严实实，可是其中有两箱的药材，装得松松垮垮，祝昂就是从那箱里拿了几根出来。”
听到此处，温若瑜也皱起眉头，接着揣测道：“林若虚做事极细心，他要装作有药材送往北境售卖，必然把一切安排得跟真的一样，所有的药材势必斤两十足，怎么会有两箱装得如此随意，除非——”
“除非有人从里面偷拿了一些出来！”汪泰平点头，“就是这个事让人担心。我问了祝昂，他们除了润城之后，这些货品都被照看得极为小心，不可能有人能在这一路偷去，所以几乎能确定了，那一些少了的药材，早在润城就被人偷走了。”
“偷药材的人要做什么？那些药材流向哪里了？”温若瑜和汪泰平神情都凝重起来。
他们从润城出发到甘州，少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若是这药材已有人用了去……这简直令人不敢往下想。
温若瑜摇摇头：“未必这么悲观。这药针对的是内火引起的热症，似是在江南地区不常见，所以才这么大批量地往北境贩卖。有些病症，半年一年不发一次，也是常有的。走，我们去找林老堂主问问。”
此时已入夜，林济悬想必也回到驿站休息了，总算是少跑一趟路。只是不知他歇下了没有。事急从权，也顾不得扰了老人家。
温若瑜轻轻敲了敲林济悬的房门，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道：“进来吧。”
推开门，之间林济悬仍手执医书读着，温若瑜才放下心：“这么晚还来叨扰老堂主，实则有急事。林若虚那批药材，很可能留了一些在润城。敢问老堂主，江南患热症，用到此药的机会大吗？”
“此药针对的是内燥引起的热症，通常不会单独入药，须得和清肺火的药材一起熬。如此一来，不免味涩难饮。但是那林若虚用精油炮制之后，涩味大减，发汗之人还体带香气，倒确实是一个好方子。”
温若瑜听到此处，心头一沉。若是好方子，怕是……
“不过，这么一来，药价贵了整整五倍，寻常人家为了治病，必不在意这些，宁肯选择价廉的药材。所以，只有那些富贵人家，怕是反倒有险境。”
富贵人家……温若瑜心头更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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