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送葬
张光明接过在宇小朋友手里的枝条儿，驱赶鸡群，一边嘴里念着刘思佳听不懂的‘咒语’：“噢——咯咯咯咯——”
刘思佳嘀咕：“还说不是在喊哥呢，你看花王多听你的话啊。”
这时，花王好似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样，回头歪着脖子看刘思佳。
刘思佳：“咯咯咯咯——”
花王绿豆大的黑眼珠瞅着她，半响：“咯咯哒！”
刘思佳嘿嘿一笑，对上暗号了一样，学花王的样子，走得大腹便便。
杨慧佛系微笑，牵过手脚僵硬的顾惜，这跨越物种的友情和敌意简直来得莫名其妙！
走了一段路，张在宇小朋友就和同样喜欢他们家花王的刘思佳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
“花王是我们村最厉害的母鸡，一天能下两个蛋！连芦花都比不过它，虽然芦花才是鸡队长。”
“明天我让奶煮花王的蛋给你吃~”
“花王的蛋都是我收的，我每天六点就起来了，那时候就只有花王下了蛋，别的鸡都还没开始下。”
“你要吃水煮蛋还是香蛋，香蛋今天晚上就要开始弄才来得及。”
“啊，你要在这里住多久哇？你会念书吗？你读几年级了啊？”
刘思佳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自己也是很受小孩子欢迎的嘛，心里美滋滋，有问必答。
“我当然会念书啦，我都是高中生了（即将），那你几年级啦？”
张在宇挺起小胸膛：“我也再过一个月就可以去上学了，一年纪！一年级你知道吗，要学啊呗侧嘚，啊呗侧嘚你知道是什么吗？”
张光明看着围在刘思佳身边絮絮叨叨的小孩儿，摸了摸小孩扎手的寸头，一脸暖阳一样的笑。
小孩儿调皮地晃了下脑袋，仰慕地看着高他很多的村长，把手塞进村长的大手里，咧开一排米粒色的小白牙，对刘思佳说：“就只要再过一个月，我就可以跟着村长念书啦~”
三姐妹愕然：村长还管当老师的吗？
张光明解释道：“这里离最近的别村的小学太远，也只有一班私人承包的小客车每天来回跑两趟，一趟要10块钱。所以就……其实本来村子里也有一个小学的，只不过刘老师年纪太大退休了，现在我暂代。”
他没有说的是，小学他可以暂代，但是初中的话，孩子们必须要上挂牌的初中才能拿到准考资格，继续考高中甚至上大学。
三姐妹一时都有些沉默，连花王都不再十步一打鸣了，只有毫无所觉的张在宇小朋友，还在为即将到来的一年级期待不已。
把恋恋不舍的张在宇送到家，小孩儿仰着脸故作成熟地邀请几位大姐姐留下来吃饭。
“其实今天也可以吃花王的蛋的，我让奶给你们煎鸡蛋，好不好？”
院子里，花王从鸡栏栅中间伸长脖子探出来：“咯咯咯咯哒——！”
刘思佳看着斑驳的墙壁和夜色下黑洞洞敞开的大门，一向心大的她莫名鼻头一酸，蹲下身眨巴眼看看绷着脸等回复的张在宇小朋友，又抬头看看村长。
再不着调她也知道，村长安排她们住宿和吃饭的肯定不会是这样一个家庭。
张光明被两双暗含期待的眼睛看得有点没辙儿，想了半天，道：“那……我们一起去刘奶奶家吃饭？在宇，你看天也晚了，你奶奶做饭也很幸苦，我们今天一起去婷婷妹妹家里吃饭，好不好？”
张在宇不确定道：“那我要先问下奶奶，你们等我下。”
说完，转身就往后院的方向跑，穿过黑洞洞的堂屋，跑到一半又急刹车回头喊：“等我一下啊，很快的——”
刘思佳冲他挥手，大声说好。
张光明解释道：“村里很少有陌生人来，你们又愿意和他说话，所以他才会这么高兴。”
其实他心里也特别高兴，有人能和他一样，也喜欢这个村子里的人。
几人在院子里没等多久，张在宇小朋友双手挎着个比他的头还大上好几倍的菜篮子，一跑一拐地回来了，后面远远地跟了位脚步稳健的老人。
老人挑着水桶、扛着锄头，掺杂着银丝的短发用两根细细的黑发卡夹在耳后。
老人走进屋里，放下桶和锄头，手在衣摆上蹭了两下，笑盈盈看着院子里的一众人。
招呼她的小孙子：“小宇，去把灯开了。”
“大家都进来坐，我洗个手给你们泡杯蜜水，自家酿的花蜜，很香的。”
“张大妈，不用忙不用忙，这是跟林笑一起来的客人，大家一起去老刘家吃晚饭吧。”
张大妈还待再说，却被张光明拉到一边，小声提醒：“小林在给这几个小明星录视频，不用特意打招呼，咱们一起去刘大妈家吃个饭就回。”
张大妈偏头看了下，这才找到站在三个俏生生的小姑娘身后的林笑。
“这、这咱们要上电视了？”
张光明耐心解释：“不上电视，是上网，您记得前几年我们弄过的网上卖蜜吗，跟那个差不多。别紧张，原来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就行。”
张大妈一听就放松了，卖蜜她知道，闹得纷纷扬扬的，结果还不如她们卖给老主顾的多，花了老些钱，最后还赔了本。
“那这个花钱吗？”
张光明扶额，得，越解释越乱的感觉：“这个不花钱！”
怕张大妈还要说不花钱的能信吗这种话，赶紧又补了句：“跟咱们没关系，咱们就当配合下小林工作。”
张大妈这才半是狐疑半是客气地道：“那行，只要刘家姐姐那边方便就行。”
又去屋里找了个竹篮子，里面铺了厚厚一层布，上面装了约十颗鸡蛋。
农家不流行在吃饭的时候串门，如果要在别人家吃饭，一般也不会空手过去，否则另一家嘴上不说什么，下次却不会乐意再喊这户来吃饭了。
顾惜三人看在眼里，都没有说话。
但是自觉好像又给人家添麻烦了。
夜色已深，好在村子里的林木不像山里那么多那么密，皎洁的月光洒下来，加上村长打着的手电筒的光，这光怪陆离的山村小路也不再显得那么可怖了。
林笑跟在最后面，黑黝黝的镜头对着这一行肤色或白或黑结伴而行的人。
突然间，脑海里划过一个毛骨悚然的词。
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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