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暗云之夜
大陆历1894年10月20日，龙翔天下达了南征四城的命令，圣龙国的部队再次行动了。龙翔天亲自担任征讨军统帅，统领两万人马为中军，以关信腾为中军大将，诸葛聿铭和托蜜儿为左右军师。同时令夜雨为前军先锋大将，水天行为前军牙将，领先锋军一万先行出发直奔海都尔。由于是几万人马的行动，事先也没有作什么保密工作。龙翔天大军南下的消息立刻被海都尔的守军所探知，并将其动向迅速汇报给负责海都尔防务的城守大人——罗普尔·安特洛克。
“大人，敌先锋部队已经到达罗阿约桥了。”前来汇报的士兵显得有些紧张，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上滴落。
此时正安坐于城守府书房之内俯首处理日常政务的罗普尔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只是轻轻的笑了笑，以平静的语气对士兵说道：“我知道了，你去请埃迪尔副将、凯文少爷和罗那少爷到决议室等我。”
“决议室？”士兵一怔，惊讶的问道：“那地方四年以来都没有开启过阿。”
“今天就是它开启的日子了。”罗普尔淡淡的说道。他抬起头来漫无边际的望向远方，眼里闪过一缕淡淡的悲伤。
“艾丽，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罗普尔低声呢喃着，轻轻的对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儿倾诉着，“很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转过身来，看了看仍然跪候在地的士兵，说道：“你去办吧，这儿没有你的事情了。”
“是，大人。”士兵退了下去，将偌大的书房留给罗普尔一人。
城守府的决议室是安特洛克家族最庄严的地方，历来家族中的大事都是在这里作出最后的决定。然而这里也是罗普尔最不想进入的地方，因为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充满了令他极为厌恶的回忆。
四年前他就是在这里不顾女儿那带着眼泪的哀求，也不理会儿子们的不满，硬是作出了将女儿献给罗尔帝国皇太子为妃的决定。也是从那时起城守府失去了欢乐的笑声，两位儿子从此视他为路人，彻彻底底漠视他的存在。而女儿那充满泪花的面容更是时常出现在他的面前，搅得他心神难安。
“四年了，好漫长的等待啊。”看着头上那高高悬挂着法明特王亲自赐予的额匾，罗普尔长长的叹了口气，浓浓的伤感再次涌上心头。然而他明白现在并不是伤感的时候，他丝毫不后悔自己四年前的决定，因为那才是维护百姓的唯一办法。
“悲伤的时代，总要有人作出牺牲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感情再次掩埋起来，踏着略略显得蹒跚的脚步，缓缓走进厅内。
此刻所有人都已经到来，静静的坐候着。看到缓步进入厅内的城主那显得有些苍老的身影，每个人都怔怔的注视着。他们都觉得很奇怪，城主怎么把我们叫到这个充满霉气的地方来。
罗普尔站在了大厅的中央，他接受着厅里诸人的注视。而他那敏锐的目光同时也扫视着厅里的每一位人。罗普尔没有说话，因为他从对方的眼睛里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埃迪尔，这位罗尔帝国的副将是紧张的看着我，想来是因为敌人大军南下的消息，而引起的不安吧。”罗普尔轻轻的瞥了那坐在自己左边的男子，心里暗道。
他将目光移向自己的两位儿子，不经意的苦笑出现在他的嘴角。他从长子凯文那儿看到了漠然的无情，而从二子罗那那里却发现了深沉的仇恨。“他们还很着我啊。”罗普尔无奈的想着。
“现在战争的阴影再次降临我们的城市。那个名为龙翔天的异教徒率四万人马南下的消息，大家想必都知道了吧。”罗普尔整理了自己的心绪，开口说道，“神圣的领土，是神与伟大的皇帝陛下赐予的，我是绝对不允许它被异教徒那肮脏的脚给玷污，我决定起兵迎击敌人，与海都尔城共存亡。”
“大人，您真是皇帝陛下的忠臣啊。”埃迪尔听到罗普尔作出如此的决定，两腿一弯，感动的拜倒在地。
“埃迪尔将军，何必如此呢，我只是尽一个臣子的本分而已。”罗普尔连忙扶起埃迪尔，满脸微笑的吩咐道：“还请将军速速回营，点齐人马，随我出城迎敌。”
“是。”埃迪尔以最为洪亮的嗓音应和道，“我一定听从大人的差遣。”说着，便转过身子，大步退了出去。
埃迪尔离去之后，大厅里只剩下了罗普尔父子三人。大家都静静的沉默着，谁也不肯先说些什么。四年来，这还是他们父子第一次单独面对着对方。
时间在静静的流逝，一直不是那么有耐心的罗那站起身来，不住的抱怨着：“好无聊啊，早知道就不来了。”说着便要退出大厅。
“你给我站住。”罗普尔大声的断喝道，“现在我所交代的事，你们都要好好给我记着。因为这将是我的遗言，明白了吗？”
“你准备战死，尽忠么？好伟大的情操啊，可是四年前，你怎么就没有这么想过呢。”罗那听了他父亲的话，尖刻的嘲讽道。
“时机不对啊。”罗普尔轻叹着，“我如果战死，凯文你就接受这个家族，不要在打下去了，开城投降吧。”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凯文，叮嘱道：“这是我写给你表妹的书信，听说她如今在龙翔天的手下，你想办法交给他。”
“明白了，我会完成的。”凯文应承道，他的脸上依旧淡然，没有一丝表情。“哈哈，那就好。”罗普尔大笑起来，“我想你们以后会过得比我痛快许多，但我却不后悔我所作的决定啊。”说着，他转身离开了决议厅。
罗尔帝国的人马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海都尔城外，埃迪尔身着连身铁甲骑着高头大马，等候着罗普尔的命令。
“准备好了吗？”罗普尔问道。
“就等着您了。”埃迪尔应道。
“很好。”罗普尔轻轻的点了点头，炯炯有神的眼睛望向那邃蓝的天空。
“人生百年如梦，世事变换如空啊。”罗普尔低声的念道自己小时候所读过的一句诗，心里涌起了奇怪的感觉。“出发吧。”他下达了命令，带着六千罗尔帝国军人离开了海都尔城。
漆黑降临大地，灰暗的天空看不到月亮的踪影，失去了夜晚空中那最为耀眼的光源，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模糊。这里是通往海都尔城的山间小道，是一条十分难走的石凿路。小路只有三尺来宽，蜿蜒盘旋在群山之间，它一边紧紧贴着高耸的崖壁，一边则通向死亡的深谷。平时出了采药的医者，并没有多少人会走这条路。在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里，它更是充满了危险的杀机。
水天行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继续带领着手下的士兵沿着山道向海都尔前进。他们是孤独的，除了四周呼啸而过的风声和那不时响起的不知名的虫子的叫声，并没有其他的声响了。面对前方那漫无边际的漆黑和隐藏在未知中的危险，这路只有三千人的队伍，手牵着手，一个紧挨着一个，小心翼翼的前行着。他们的心中十分紧张，对于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一再确认之后，方敢踏下。
作战的方法是千变万化的，但不管如何的变，总脱不了正兵与奇兵互相配合，以奇兵取胜的框框。而此刻水天行所担当的这是这只奇兵领军的任务。在探明有这么一条小路可以通往海都尔之后，夜雨便立刻命水天行领兵三千由小路向海都尔挺进。“奇兵制胜。”夜雨是这样对水天行说的。
夜雨是独自第一次带领士兵上前线作战，因此她的心里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求。在分兵给水天行之后，她便下令剩下的七千人马，以小跑的速度沿大陆朝海都尔前进。“快一点，我们必须配合水天行统领的行动，不能让他们先和敌人遭遇啊。”夜雨不断催促手下的士兵们。为了提高士气，她甚至翻身下马，与普通士兵一齐奔跑。
“大人，敌军已经到达羽林口了。”探子在留下一名同伴继续跟踪探察之后，立刻奔跑到位于诺科吉高地驻扎的罗尔帝国军大本营之内，向海都尔城城主罗普尔汇报道。
“再探。”罗普尔简洁明了的命令手下的士兵，脸上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闪动着智慧的光芒。
“龙翔天，如果你想得到海都尔城，那么你就必须证明你有保护海都尔城的能力才行。”罗普尔低声的自语道出了他率兵出战的真实目的。然而这个目的却没有任何一人晓得，包括他的两位亲生儿子在内。
罗普尔所派出的探子不断将夜雨所率领的这支先锋军的动向汇报给罗普尔，使罗普尔随时掌握着敌军的动向。一条黑粗的线条在罗普尔桌上的地图上不断的增长，那是夜雨部的行军路线。而在这条路线所前进的方向，则有一个以朱笔圈起来的圆点，那便是罗普尔设下重兵埋伏的地点。
罗普尔并不是骑士出身，他是直接从自己的父亲手中接过掌管家族领地的权利。因此他并没有那种始终要堂堂正正的正面作战的迂腐观点。在必要的时候，他是会不择手段的。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看着黑色的线不断的向前伸长离自己所圈的圆点越来越近，罗普尔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阴狠的笑容。
“大人，敌人已经到达波多尔山口了。”又一位探马冲进大帐，将这个最新的情报告知罗普尔。
“终于来了。”罗普尔听了这个消息，立刻从桌旁的皮椅上站了起来，“就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的实力吧。”他大喝道。褪去那平时所穿的长袍，将将军所用的全身甲着于身上之后，他牢牢的攥紧手中那长长的枪矛，命手下的士兵牵来自己的花葱马，率领早就在高地上等候着的五百重装骑士，向一阵风一般朝已然冒出点点火光的波多尔山口前进。
波多尔山口是由两座孤峰所逼夹起来的天然险隘，通往海都尔的官道从这里的松林中穿过。由于天黑无月，树高林密的因此罗尔帝国近六千的人马埋伏在这儿，居然没有被夜雨所派出的探马所侦察到。这可以说是上天帮了罗尔帝国军一次。
当夜雨带着先锋军本队刚刚越过波多尔山口，在她的后边便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埋伏了。”夜雨吃了一惊，立刻察觉到了眼下情况的危急。
天上看不见月亮，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使圣龙王国军的士兵们根本无法看清敌人的来路和数量。听着耳边越来越大的喊杀声，他们都以为遇上了一支人数在一万以上的敌军。然而在最初的惊慌过去之后，他们慢慢安静下来，组成了圆形阵有效的抵御着敌人的进攻。
这是平常训练的结果，早在当初为‘超星计划’作特训的时候，夜雨和杨紫芝为了训练士兵们的应变能力，就时常将士兵分为两队，以各自的方式来战胜对方。对于这些一直跟随着夜雨的士兵来说，应付偷袭就好像是家常便饭一般。
被五个园阵所圈护着的夜雨此刻心里充满了自信，因为从士兵自觉的行动中她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光辉。“只要坚持住就好了。一旦水天行的奇兵从后方袭来敌人就会像一旁散沙一般。”夜雨心里暗暗的想到。
已然确保了自身的安全，她便有时间来观察战场上的局势。通过那双视黑夜如白昼的双眼，她很快便明白士兵们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天太暗了，士兵们都看不清啊。”她微微的沉吟着，那机灵的脑袋迅速运转起来，将一个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一一作了比较。
“所有圆阵紧缩。”夜雨简短的下达了命令。她那清脆的声音利用其自身的内力远远的传播出去，使战场上的士兵每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点火。”看到在苦战中的士兵努力的将圆阵收缩，完成了自己的命令，夜雨觉得十分欣慰，她高兴起来，再次下令。
圆阵的范围缩小了，虽然使挡在外围的士兵承受了更大的压力，却也使被包围在圈里的士兵，有了点燃火把的空余。星星点点的火光一簇一簇的出现，照亮了战场的一些地方。由于眼前重新出现了光明，圣龙国的士兵们清楚的明白了敌人的所在，减少了他们心中的恐惧。
到现在为止，圣龙军与罗尔帝国军的战斗陷入了胶着之中。罗尔帝国无法立刻将圣龙军迅速的歼灭，因为圣龙军的小圆阵防御是他们感到难以入手，他们并非与圣龙军的单个士兵作战，而是与圆阵里的每一人为敌。圣龙军也无法击溃罗尔帝国军的攻势，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优势兵力，在战斗的一开始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罗尔帝国军就将他们冲成好几段。虽然依靠圆形防御阵的威力，挡住了罗尔帝国军的攻击，但由于各个单阵之间无法相互照应，要以此改变整个战场的局势，达到一举歼敌的目的，也是十分困难的。
在这种情况下，正兵作战已然陷入了僵局，唯一能决以胜负的只有奇兵，而这无月的夜晚所特有的黑，却又为这原本就变换莫测的战局添加了几分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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