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将军的抉择

　　黄色的大道上喊杀声震天动地，数不清的人在那里奋力厮杀着。血腥的味道混合着泥沙的土味，令人感到恶心。但眼前一个个毫不相识却又要提着刀杀向自己的人另他们无心去顾忌这般边零末角的事情，他们一个个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为了能让自己存活下去，而挥出了手中的剑。风呼呼的吹过，卷起了地上的砂土和那散布在空中，一时还没有被收魂使者勾去的灵魂。如果说死神每勾一条灵魂，都有一定的收入的话，那么在今天他的收入一定会暴涨的。因为在战争中死去的生命，不是以一条两条来计算，那是成千上万的数量啊。

　　“怎么会便成眼下的大混战呢？”卡武偏着头，不解而无奈的想道。这一切的发展都大大的出乎他最初的预料。原本谋划以定的伏击战，便成了现在硬打硬拼的阻击战，变成了已方士兵生命流逝的所在。尽管出于圣大陆一直以来的风气所致，他并不会为手下士兵的死亡所心疼，但眼下的流血如果就这样扩大下去的话，只怕一回到营里关信藤马上就会要了他的脑袋。

　　对于要以这样少的骑兵去对抗比自己多上数倍的重装兵们的战斗，卡武正如他事先所说的那样，确实是有些指挥不了。“没有任何防御装甲，他们可承受不了敌人的一击啊。”他苦恼的感叹着，实在没有办法想象关信藤最初是如何让这些士兵以“丢盔卸甲”的方式和这些身着重甲的骑士们作战。

　　“如果不是那个敌人没有把全部的兵力都压上来的话，只怕我们无法再坚持到现在了。”卡武轻轻的擦拭去额头上的汗滴，略显几分宽慰的想道。他转身看了看那隐蔽在树林中的疑兵部队，不由得对自己最初的决断，感到满意。他完全明白敌人的踌躇是为了什么，他们看见了身后树林里的烟尘，自然再次担心起了“异教徒”的诡计，毕竟他们已经被吓怕了。

　　在艾纳海的统领下，这些罗尔帝国军的重装兵们似乎失去了以前那种勇往直前的气势而变得拘谨小心起来。当然这样拘谨只是表面上的行为而已，只要好好看看他们最前线战士们的拼法，任谁都会明白，这些看似小心的士兵们的心里依然保持这一股天地不惧的勇气。

　　战斗是惨烈的，尤其对此刻的圣龙军士兵们，而言更是如此。由于一下子在不胜宽阔的道路上摆下了长长的五千人马，使得这些向来以高机动性，来去如风的轻骑兵们被束缚起来。在这样相对“狭窄”的空间里，他们缺少来回周旋的自由，也因此丧失了打赢敌人的机会。因为他们对于那早已布好的重装兵方阵，并没有任何有效的对策。他们没有火炮，自然也不可能硬深深的将这坚固的阵形给轰散。

　　“还好他们是这样狭隘的地方与我们作战。”看着四周的地形，作为此时统兵将军的艾纳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暗暗的庆幸道。在他看来眼前的这种不胜宽畅却也无法所的上是狭窄的道路上，他手下的两万重步兵可以说是最强的力量了。“没有空间，他们就无法发挥机动力，没有机动力他们便丧失了从远处来打击我们的能力。没有了这样的能力，他们自然也只有等死一途。”他微笑着想道。虽然出于谨慎的考虑，他并没有将自己身边的部队全数压上，但只靠着在最前头作战的一万重步兵，他确实很有把握一口气吞掉眼前的部队。

　　刀戟的悭锵声，尖锐的充斥着人们的耳膜，使他们无法发觉别的声响。血肉横飞的场景迷芒了他们的双眼，让他们只专注与眼前的厮杀。实力与运气是这些士兵们生存下来的最根本保障。有了实力你才能在血热的厮杀中理所当然的赢。而有了运气，你才可以在一次次危险的境况中出人意料的化险为夷。不要说奇迹是不存在的，当你真正经历过眼下的战斗之后，活下来的你，才会相信这便是奇迹的表现。

　　圣龙军的阵形缓缓的被压向后方。尽管他们作出了自己的努力，但在这种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的战斗中，他依然无法躲过大势的趋向。许多的骑手倒下了，虽然身上都只有区区的一道刀伤，但却是致命的。由于没有铠甲的保护，他们根本无法在正面来应付这样的攻击。一旦自己招架不住，等待着他们的便是死神的镰刀。

　　“上啊，上啊。胜利可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见到自己的手下逐渐的掌握了战场上决定性的优势，即使是艾纳海这般称得上是小心谨慎的将军也不由自主的露出兴奋的笑容。“这是这一场战斗的第一次胜利啊。”他暗暗的念道。在他的思考之中，作为主将的派恩是很难在救援之中取得胜利。“敌人既然会在这前头布下了一路人马，自然也不可能忘记我军最为薄弱的后阵了。就这样貌貌然的去救援中阵，无疑会上了敌人的圈套，而疲于奔命的。”他猜测着“异教徒”的计划。却丝毫也不清楚，自己所想的和真正的事实是多么的相近。他只是放在心里思考而已，根本就不曾说出来，自然没有多少人知晓了。

　　只是艾纳海并不是完人，在眼下这个似乎胜负有些眉目的情况下，他作出了一个看似正确，但在实际上却是大错特错的命令：“全军压进，彻底将这些‘异教徒’给我端了。”

　　低沉的命令传下，使得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举动的重骑兵部队开始了行动。此刻步兵阵突然散开，在密集的阵形中露出了一条数人宽的间隙给骑兵通过。一时间马蹄声四起，黄色的尘土高高的扬起，给战场又增加了几分热度。

　　现在罗尔帝国的重装兵，已经全部压上，给原本就有些吃力的圣龙军骑手们以更大的打击。他们的血在流，生命在消亡。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他们已经损失了几百人。

　　“将军，我们已经顶不住了。是不是要立马推向后头的树林里呢？”战场上的局势以不被手下的士兵们所看好，此刻便有一名偏卫策马回身，慎重的询问道。

　　“树林？”听见这位偏卫所说的这个词，卡武的眼睛不由得一亮，似乎看到了之后自己胜利的希望。“对阿，我们还有树林里的火枪手呢。”他恍然大悟道。为了尽早摆脱眼下的恶梦，卡武一边飞快的下达部队后撤的命令，一边则迅速的让人将眼下的情况报告个森林里的统军知晓，命令他能在队伍退进树林的时候进行强有力的支持。“既然无法按事先的规定进行伏击，那么就利用战场上的形势进行夹击吧。”他如此打算着。虽然此刻所形成的夹击是被迫的，但却也是卡武取得这场战斗胜利的唯一保证。

　　于是在卡武的命令下，圣龙军更加无所顾忌的向后方退却。当然这一切是以不引起罗尔帝国军的疑心为前提。尽管士兵们都恨不得立刻退到有火枪手们掩护的地方，好保全自己的性命，但在实际的运作上他们依然不敢退得太快。“缓缓的退却，装出一副力不能支的样子，让敌人以为你们是真的在他们的猛攻之下，因为承受不住而退却。”这便是卡武所下达的命令。在这条命令的指导下，圣龙军的士兵们确实发挥“演员”一般的水平，无论从交手的力道上，还是从后退的步子上都惟妙惟肖的表现出了一支败落的队伍所应当表现的行为。“一步三回头，唯唯诺诺的想进攻，但又被敌人的力量所压制回去。”这一切举动，都很好的瞒过了艾纳海那谨慎视事的目光。

　　“他们确实支撑不住了。”艾纳海欢喜起来，更加大声的下达了命令：“消灭他们，一个也不要放过。”

　　话音似乎刚落，罗尔帝国军的军士们便彻底发挥了他们原本的勇猛和强大的军势。排着整齐方阵，以重步兵夹藏着重骑兵，虽然整体的速度不快，但却犹如一面怎么也无法击碎的铜墙铁壁，紧紧的压着圣龙军那些衣衫单薄的士兵们“无助”的向后退却。那浑然一体的气势，却是令人无懈可击的。除了你用强大的力量硬生生的将他们的阵形轰乱之外，并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一方不住的前进，想将敌人压进死亡的深渊。另一方则不断的后退，似乎想利用部队的收缩，将逼近的猛兽引进早已设置好的圈套之中。看着战局似乎都朝着自己预先所规定的方向发展，卡武和艾纳海这两位不同阵营的主将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我们赢定了。”他们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嘀咕道，都真切的确定胜利就在自己的眼前。

　　由于十分清楚自己下一步究竟该怎么作，圣龙军士兵们的心里顿时明了起来。在同敌人的作战中，也显得不那么浮躁。处于看似混乱之极的撤退中，却隐隐的打出了自己的章法。

　　“如何撤退？”这个一般军队训练时根本不敢丝毫提及的问题，确实关信藤在对这些骑兵们的训练中经常作的一个科目。很显然，当初的训练确实在这里发挥了，它所应有的作用。在步子不断向后挪移的过程中，圣龙军战死的士兵，比原先的战斗里所牺牲的要少了许多。

　　树林渐渐的深沉了，然而一味沉浸于胜利果实即将来临的喜悦之中的罗尔帝国军将士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对于两侧那越来越浓密的枯树干，他们似乎没有任何的感受。对于即将来到的危险，就连总统军的艾纳海，也不曾有过任何异样的感觉。他好像将身后那不断招展的旌旗给忘却了。此刻他那颗跳动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快点，将眼前的敌人给消灭吧。”尽管艾纳海对于升官发财并不在乎，但只要一提到身为军人的无上荣誉，他还是十分激动的。“罗尔帝国军与‘异教徒’作战的第一场胜利。不是有吉利亚来完成，也不是由派恩大帅来取得，而是由我艾纳海来开启啊。”他想着想着，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似乎有几分得意。

　　然而接下来的那一声令圣龙军士兵们期待已久的惊响，却彻彻底底底将艾纳海心里底美好梦境给击碎了。那是由身藏于树林之内的火枪手们所发动的攻击。无数的铁弹在激烈的声响中，从林里的各处袭来，无论是上边，前头，后面，左边，右侧。似乎到处都是圣龙军的火枪手。尽管现在的攻击不像当初正面攻袭那样是连续不断的，但却让他们找不到敌人的踪影。“这下如何打？”他们也确实够心烦的。

　　每时每刻似乎都有士兵在响声中倒下。尽管量产化的重铠甲能够轻而易举的抵抗一般的箭矢，但对于劲道比箭矢强劲几倍甚至十几倍的连弩、火枪而言却是像陶瓷一般易碎。如蜂如蝗的弹丸，接连不断似乎没有一刻停歇的箭让下面的这些身着重甲的家伙驹偻着自己的身体，无法太起头来。

　　如果说早先的战斗他们是在意气风发中进行的话，那么眼下的一切无疑便是在这般困苦难熬中度过的。对于隐藏起来的敌人，这些手持重剑，枪矛的人们等近身作战武器的罗尔帝国军士兵们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他们没有弓箭手，因为所有的轻步兵都被调到中间去了，就连专门护卫重骑兵的侍从也不例外。

　　“这是我的失误啊。”艾纳海苦涩的想道。在亲眼目睹了“异教徒”的诡计之后，他终于明白了一点：“想要同这些诡计多端的人作战就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不能有一刻的麻痹大意。因为你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陷入他们的陷井之中。”

　　“现在要怎么办？”这是艾纳海所要作出的抉择。眼下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两条不同的道路，一条是就地坚守待援，死死的等候着派恩主将带人过来支援的那一刻。另外一条便是迅速的撤退，用最小的代价来结束眼前的这一场战斗。

　　在短暂的思考之后，艾纳海选择了撤退。与那些一般的将军们不同，他所考虑的事情似乎更多一些：“派恩大将已经在中阵与后阵之间来回奔波了，要她再有更强的力量来解决眼前的事情只怕很难。”死撑到底，并不是艾纳海的性格。尽管他也有着一般骑士那种坚强的个性，但这种坚强绝对不是放在这里的。作为将军，他有这个责任，在部队失利的情况下，带着自己的人马摆脱这种局面。

　　“只要出了树林的深处就好。”他看了看后方的大道，心里想道。他并不认为敌人会貌貌然冲出来追击自己。因为那样的举动无疑是将战局再次改变的权利送给自己罢了。“没有了那些该死的家伙，我们又怎么会害怕这些人呢。”他暗暗嘀咕着，迅速让人将命令传达下去：“所有部队后撤两百丈。”

　　于是罗尔帝国军的人马排着整齐的队列后退了，一如进攻之时，他们的后撤也是以毫无间隙的方阵为依托的。圣龙军的那一阵火枪奇袭，尽管让他们折损了不少人马，却还无法做到像大炮的轰击那样使他们的阵形崩溃。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使得罗尔帝国军不至于输得太惨，也让他们好歹还保留了一个军队的样子。

　　“将军，我们要追击吗？”配属给卡武的一名辅助军官，悄声问道。虽然这样的问法很俗套，却也是最正式的询问。

　　“不必了，就放过他们这一次吧。”卡武淡淡的说道，语气中似乎给了罗尔帝国军很大的“优惠”似的。然而谁都不晓得他内心的深处是多么渴望可以去追击敌人啊。并不是不去追，而是圣龙军根本就没有追击的能力。看着罗尔帝国军那整齐的撤退队形，谁都不会承认这是一支失败的队伍。既然不是败军，那么它也就还有战斗的能力。而一旦离开树林的深处，失去了火枪的支援，圣龙军的轻骑队却绝不是罗尔帝国军的对手，这也是在前头的战斗中早就证明的事实。

　　“只要不让对方继续进军，我们就赢了。”想起关信藤在自己临走前所说的话。卡武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对于自己最初想用夹击的办法来消灭敌人的计划，感到不满意。“我们真正只要在这里监视着他们就行了啊。”他如此念道。让所有人马也布成方形阵，齐齐的拦住了林间的道路。在这并不宽阔的战场上，看着眼前的尸首，闻着血的气息和罗尔帝国军的人马大眼瞪着小眼对峙起来。

　　时间就这样静静的流逝，双方对峙了很久。由于没有人在主动发起进攻，直到午时也没有再次打起来。

　　最后，看到在罗尔帝国军后阵渐渐兴起的烟尘，卡武便带着自己的人马后撤了。他们走得是林间的小道，因此根本就不怕罗尔帝国军那些重装兵的追击。所谓的轻便在此刻倒是发挥了它应有的优势……

　　“你就这样回来了？”听完卡武的诉说，关信藤淡淡的问道。严肃而钢硬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使别人无法看清他现在的想法。

　　“恩。”卡武点了点头，怔怔的看着，心里有些害怕关信藤的严肃。

　　“不错。”哪想此刻的关信藤却出人意料的拍了拍卡武的臂膀笑着赞扬道：“能在自己所指挥的第一场战斗中就作出这样的成绩，算是很好了。要知道罗尔帝国军的那帮人，可不是傻瓜啊。”

　　“是。”卡武挺直了腰板大声回答道。

　　“呵呵。”关信藤笑了笑，随即便陷入沉默之中。眼下部队的情况似乎已经不能应付下一场战斗了。“必须进入第二阶段的战役了。”他想着立刻命人备好纸，笔，向龙翔天提交了这些来作战的预想。建议修改整体的作战计划，便是这份报告的主要内容。“没有任何计划，从战斗的一开始就毫无保留的执行到最后啊。”他感叹着，对于战场的瞬息万变倒是有几分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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