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血腥的感伤
清冷的月光无情的洒落的河滩之上，冷冷的注视着生命的流逝。在这里已经没有黑暗的存在，无数的火把将流血的战场点照的有如白昼一般。沉闷的寂静被嘈杂的喧闹所打破，清澈的河水被人的血液所染红。一种残酷而作呕的血腥味刺激着人的嗅觉，令他们感到害怕。
站在湿漉漉的地方作战，双脚浸泡在血水之中。这种感觉，是所有罗尔帝国军的士兵们所不曾见识过得。虽然敌人的人数与自己大体相当，但是那突如其来的出现以及无数映耀着月光的兵刃，却早已使他们心惊肉跳了。
想来他们也是蛮悲惨的：先是目睹自己的战友被滚滚的洪水所吞没，再来变看见仍然在河里生存着的士兵被木筏上的敌人残忍的杀死，接下来便发现自己的身后已经出现了敌人早已准备好的大批部队。这一连串连续的变故，无疑让他们的士气极为低落。不要说士兵，就连那些将军也有些不太想打这样的战。但他们却又不得不打，因为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不想死就必须将眼前的敌人消灭才行。这一点尽管没有人捅破，但却已为每个人所知晓。
什么样的敌人最可怕？有人说是残酷的敌人，有的说是有着精良装备的敌人，也有人说是阴险狡诈的敌人……，但这些都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敌人，应该是忘却了死亡的敌人。因为他们不怕死，所以才是最可怕的。
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因此所有的人都怕死，尤其是这些还有着大段的路要走的年轻士兵。然而此刻的他们却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且不论他们身后还有圣龙军的近卫骑兵营，在水上拦截着，单单就那足以淹死人的衡水河，便已经将他们的后路截断了。前面还有大队大队的敌兵压来，他们此刻完全陷入了必死之地。但因为他们怕死，所以他们并不愿意去世，所以他们要和面前的敌人作战杀出一条血路，所以他们在圣龙军士兵的眼中就成了一群不怕死的疯狂野兽了。
疯狂的人是十分可怕的，尽管罗尔帝国军的人马并没有排成什么阵形，但凭借着胸口里那一丝“我要冲出去”的念头，却将有备而来的圣龙军步兵阵连续冲散了。以一当十，甚至以一当百，这些在传说中属于最勇猛士兵的神话，在此刻的罗尔帝国军普通士兵身上出现了。他们大声吆喝着，手中的武器总是以最大的力气胡乱劈砍着，给没有足够防御的圣龙军士兵以极大的伤害。许多人哀嚎着倒在这群野兽的脚下。
此刻在离河滩不远的丰宁高地上，作为第二到防线总指挥的莱卡斯正带领着他的家臣密切的关注着高地之下的战斗。由于高度的关系，这里可以将整个河滩的战局一览无余，将敌我双方的表现都完整的收入眼帘之中。“这确实是一个指挥的好地方啊。”莱卡斯高兴的想道。
然而，地面上的情况对于圣龙军一方而言并不是太好，从丰宁高地往下望去，所见到的不是圣龙军的士兵如何奋勇的杀死敌人，将阵线不断的前移，而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圣龙军阵形被冲散，圣龙军的中央部队似乎正处于不断的溃败之中。
“将军，我军的情况似乎很糟糕啊。”即使是家臣中最为勇猛的亚鲁高也不禁为罗尔帝国军凌厉的的攻势感到吃惊，“敌人的前进速度太快，已经连续冲散了我军的三个千人阵了。”他显得有些紧张了，对于下头的情况也有些无法理解：“按道理早就做好准备的我们应该向河面上的士兵那样轻松的将敌人杀却才是，怎么可能还会被他们给逼退呢？”他困惑的望着依旧是一脸平静的主人，也就是他的上司——莱卡斯，想从他身上得到应有的解释。
“你吃进什么啊，亚鲁高。难不成你害怕了。”看着属下投过来询问的目光，莱卡斯神色极为轻松的揶揄着，似乎一点也不把此刻危急的情况放在心上，“你安心好了，这只是最最正常的一种情况啊。它只是敌人的回光返照而已，所有的一切都早在王上派我们来丰宁高地布阵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就连现在的撤退，也早在王上的预料之中啊。”
“不会吧，将军。你说就连我们现在的危急，都早已在王上的计划之中？”如果刚刚算是吃惊的话，此刻的亚鲁高简直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他张大了的嘴巴完全可以塞入一粒鸡蛋。“这怎么可能呢。”他难以置信的摇了要头，“王上难不成真的是妖怪？要不怎么可能在战斗之前就将形势计算的好好的呢。”
“我听王上说，在他们所在的龙大陆上，有一种被称为‘用兵之道’的学问，是专门用来算计在战场上的敌人的。对于他们来说，打仗就是运用诡计去骗敌人，骗倒了敌人，这一场战斗也就赢了。如果失败的话，或者自己被敌人骗到了，那么塔赔上的便是自己和自己手下士兵的性命了。”莱卡斯有些向往的说道，“像今天的情况似乎在里头也是有名目的哦。刚才的洪水攻击，似乎就是‘兵过半渡而击’。敌人的反击就是’致死地而后生。而我们现在所作地便是‘诱敌深入’了。事实上利用战前所得到的情报，很多在战场上发生的情况都是可以事先猜到的。尽管即使这样，在战争中仍然有许多不确定因素的存在，但只有算计越多的人，才能更加容易的取得胜利的果实啊。”
“似乎很复杂的样子。”亚鲁高听得有些迷糊糊的，对与莱卡斯所说的那些东西他很难理解，但他也明白了一点。“王上不是妖怪啊。”他觉得有些安心，同时也觉得自己的主人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至于这个变化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清楚，但他却感到现在的莱卡斯并不像以前那般狂傲了。“是因为王上的原故吗？”他怀疑着。
此刻战场上的局势依旧沿着刚才的趋势发展着。罗尔帝国军的突击似乎显得很顺利，在短短的半个时辰里，他们便已经突破了圣龙军的六个千人大阵。此刻他们已经可以看见丰宁高地上莱卡斯的身影了，这使他们精神大振。因为他们明白那站在山顶之上的便是敌人的主帅。“捉住他，一洗今日的狼狈。”随着主将派恩的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都随之兴奋起来，叫嚣着要往山顶扑去。在看上去，似乎已经拜托了被歼灭的命运之后，他们自然有些飘忽忽的不可一世了，想反败为胜的想法也在这个时候飘了出来。然而当他们自以为是的时候，却丝毫也没有发觉自己已然松了一口气，也从不曾注意到自己两侧的形势。此刻他们的目光只是盯着前方，看着前方，一心想将高地之上的人纳入自己的怀中而已。喜欢思考的他们当然没有想过，敌人的总帅怎么可能让你这么容易就抓住呢。
“终于来了啊。”望着渐渐逼近得敌人，莱卡斯得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得笑容，似乎很期待他们的临近，因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此刻，由修亚卡和斯卡里率领的原本属于鲁克和西山二城的两万人马，正从左右两翼以急行军的速度朝派恩的罗尔帝国军逼近。他们才是消灭着路上敌人的主要力量，而作为中阵的莱卡斯部队，则纯粹是负责诱敌而已。
后面的退路已经被堵塞了，在完成了衡水河的扫荡工作之后，夜霜也已经带领着龙翔天的近卫骑兵营和她自己的咒术师部队赶到了罗尔帝国军的后阵。虽然这一路人马还不到一万人，但它所具备的战斗力，确是最为惊人的。近卫骑兵营，人人都有着以一当十的能力，而咒术师所释放出的攻击也能完全和罗尔帝国军的魔法师相媲美。
由于左、右、后这三路人马，都早已将手中的火把熄灭，且罗尔帝国军的心思全被山上的莱卡斯吸引过去了，因此他们的行动无疑是隐蔽的，并没有被派恩所察觉。
“差不多该开始了。”莱卡斯平静的说道，他慢慢的举起手中的小旗，然后重重的挥下，向早已埋伏在山坡之上的弓弩手下达了攻击的命令，“发射！”
一时间，无数燃着火焰的箭矢朝高地之下的人群飞去。这并不是瞄准好之后的阻击，在有着几千人的齐射之下，阻击根本就是不需要的。因为箭矢的密集，本身就可以给敌人带去极大的伤害。
然而罗尔帝国军此刻最大的威胁还不是来自于乱箭，而是因为火箭的齐射而引起的大火。因为是初冬，地上还铺着一层枯黄的嵩草，由于还没有下雪，因此极易被点燃的。这也是龙翔天所要求的效果之一。在他看来罗尔帝国军的人马是根本不可能在这样高温的环境下作战的，即使在打，火焰的灼热也无疑会使他们的心情变得躁动起来，而不能作出冷静的判断，从而使罗尔帝国军发生混乱，丧失其有组织的抵抗能力。这事实上和吉利亚在攻打扬水城时所释放出的‘炎龙之惊叹’是同样的道理。
“将军，这样怎么办呢？”派恩手下的将军慌张的问道。虽然他们还处于比较靠后的地方，但前方火焰所产生的高温，已经让他们感到难以忍受了。“没想到敌人竟然有这样的准备。”他们沮丧的想道，“用火来阻止我们，我们根本就没办法前进啊。”非但无法前进，而且还必须后退。如果让火焰蔓延到这里，那么他们都只有等死一条路了。此刻的罗尔帝国军正处于下风之处，在猛烈的山风吹拂之下，火的蔓延是十分迅速的。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派恩无奈而暴躁的喝道：“事到如今，谁都晓得想活命的话只有那一个办法而以呀。”
“是逃跑吗？”其中的一位将军如此浮白的说道。
“错了，是撤退吧。”另一位将军似乎有些明白派恩不直接挑明的意味，选择了另外一个比较婉转的说法。
“都不是啊。”派恩听了两位将军的说法，觉得都太直接了些，对于同样的行为他有着更加不落人手柄的说法：“我们去和对岸的士兵会合吧。”
“明白。”将军们表面上答得十分得干脆，但实际上却是苦涩至极。当然尽管他们心里再怎么不痛快，却也没有回头再战得意思。毕竟自己得命要紧，至于那些陷入火海的士兵也只能由他去了。
所有人马默默的回头退却，他们一边哀悼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战友，一边有隐隐的庆幸自己的生存。尽管前方还是一片未知的黑暗，但由于是未知，他们的心却稍稍的安定下来。对于他们来说，未知的生存确实比明白死亡要好了多。大火虽然烧死了他们许多人，但也同样的使敌人的部队没有办法追击，在这一点上，它又算是救了他们生命。
然而依照龙翔天的计划是绝对不允许就这样轻易的被他们逃走的。“这一战至少必须消灭他们数万人马，是之敌我强弱之局势完全扭转过来才行。”龙翔天的这个打算虽然不曾在计划书中作出强制性的规定，却也隐隐的被手下的将军们所察觉。
此刻三方军势已经齐集，如何可以让这只早已被打怕的老鼠溜走呢。就算最后无法抓住敌人的总帅，却也必须有效的歼灭他们的士兵啊。如果没有做到这一点，那么这一场战斗就不能算是胜利，至少不能算是完全胜利吧。
因此当罗尔帝国军的将士们在奔走出一段距离觉得有些安稳之后，不期然的敌人又一次横在了他们的面前。在黑暗中，一道清冷的女音淡漠的从前方传来：“你们还算是军人吗？各位罗尔帝国军的家伙，这样急急忙忙的往回跑，撇下前方作战的士兵，你们究竟还算是什么？”
“什……什么人。”罗尔帝国军显然已经被打怕了，就连喝问对方的声音也丧失了一个大国军人的硬气。
“呵呵。我？当然是你们的敌人了。”黑暗中的声音突然寂静无声，随即出现的是将黑暗驱除的无数火光以及一下子让罗尔帝国军反应不过来的强大军势。
兵刃在火光的映耀下反射出耀眼的银亮，如虹的气势已经让士气低落的罗尔帝国军士兵们，感到压迫的存在。尽管在他们面前出现的将军是他们素来瞧不起的女子，但只要看到她那冷若寒霜的脸，哪怕是在坚强的战士心里也会冷冷的冒出一股寒意。
“投降吧，你们已经走头无路了。”虽然已经明白对方绝对会拒绝这样的提议，但夜霜还是必须进行应有的劝告。这样的行为你说是走过场也好，是虚伪也罢，都是战斗中最为古板的开场。
“投降？你说投降？哈哈哈哈……”听到对方的说辞，派恩哈哈大笑起来。“作为伟大罗尔帝国军的将军我有怎么可能投降呢，尤其是向你这样一个女人投降。”他脸色一变将一夜的怒气与瞬时间爆发出来，“女人，还是呆在家里等着男人更好些……”他大吼着，迅速的从腰间抽出锋利的长剑，直直的指向夜霜，向周围的士兵们下令：“大家不要怕，对面的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她和曾经在你们身下承欢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只要奋力的往前杀却就行了。”
“噢……噢！”尽管派恩所说的话是极为夏柳不堪的，但却在罗尔帝国军士兵们的心中引起的共鸣：“是啊，作为男人的我们怎么能向女人低头呢。”这是他们那种大男子主义的心态所不能容忍的，于是他们爆发了野兽一般的嘶吼，纷纷拿着自己手中的兵刃朝面前的敌人扑去。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同时也是为了自己的尊严。
“哼，只是一群野兽的回光返照而已。”夜霜不屑的低喃着。既然对面的敌人拒绝了自己的提议，那么自己就可以按照最初的心意去作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夜霜自然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一挥手说道：“杀！”
虽然只是这样简短的一个字，却在夜霜内劲的运作之下远远的传播开去。“杀……，杀……”无尽的回声在空旷的山林间回荡，让这些自认为人高胆大的士兵们心里感到一阵冰冷的战栗。这不仅仅是夜霜向她的属下所下达的命令。同时也是向在罗尔帝国军两翼逼近的圣龙军战友所发出的信号。随着这一个“杀”字的响起，大陆历1894年11月20日深夜所进行的战斗，无疑渐渐迈入最后的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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