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卡雷新政 下
“给我们一个满意的待遇？孰我愚鲁，请问这满意的待遇究竟是什么呢？您要是说不清楚的话，只怕我很难向手下人交代啊。”关信腾掉起了他们的胃口，但他们似乎并不甘心就这样被吊着，作为工会这边的领头人，达纳斯装疯卖傻似的步步紧逼过来，他总要让关信腾把这问题说清楚才行。
这是在卡雷城守府的会议室中召开的一次非正式会议。虽说只是双方内部的几个要人参加，但在他们自己看来，这样的会议才是真正决定事情的。至于明里上的东西，那不过是用来宣传罢了，实在只是走过场而已，算不得准的。
“呵呵。”关信腾笑了，闪烁的眼光中颇有几缕令人难以明了的精明：“商人重利，我就给你们长久的盈利如何？”他轻轻的说着，低下头去细细品味那早已放在桌上良久的茶来，揭开盖，一股他们以前从未闻过的清香就此弥漫在空气之中。
这香是暖暖的，带着热气的，是清新的，让人闻着有种振奋的冲动。浓郁的香味一时间诱惑了他们的嗅觉，让他们眼睛在一瞬间明亮起来锁住了关信腾手里的玩意。他们呆愣了一下，虽然只是一霎那的事情。
“一样的吗？”看了看关信腾，众人似乎对自己面前同样的倒扣着盘子的小碗发生了兴趣，他们笑着问着对面正一脸幸福状的将军。
“嗯。”关信腾轻轻的点了点，用自己的眼神示意着他们。
在得到了关信腾的确认之后，达纳斯终于按耐不住抢鲜揭开了那倒扣的盘子。一股与关信腾手中一般无二的清香飘逸而出，更加勾动了众人的心。达纳斯轻轻的抿了一口，滚热的感觉一下子从口中下到肚里，让他整个人顿时暖和起来。“真是神奇啊！”他这下显得更有精神了，雪白的牙齿间隐隐残留着那清香的味道。
“神奇吗？”关信腾微笑着询问着他们，却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如果我们合作的话，神奇的东西还多着呢？我想你们取得整个大陆兵器霸主的地位并不会太难。”
“哦？这又怎么说呢？”一提到正事，原本还在品尝的几位立刻放下手中的小碗，全心全意的向过这来。比起这好喝的东西来说，还是挣钱更重要些。
“不知各位今夜所见我军之装备如何？”关信腾又抿了口茶，悠哉游哉的靠在坐椅的靠背上问道。
“那装备？”听起关信腾提起这个，众人不禁回想起刚刚所看到的那只军队来：强悍，是他们所见的第一个感觉。精锐，则是他们看到士兵身上穿着的盔甲后的想法。“那一副副闪着银色光泽的刀枪剑戟，铠甲头盔莫不是用上好的镔铁打造的？如果只是铜制品的话是绝对不会有那样的光泽，只是那究竟要花多少钱啊？”众人细细的回想起来，不由自主的为圣龙军的大手笔感到吃惊——他们都是兵器生产的大家自然明白炼铁比练铜要难上许多。
在这个世界上自古以来只有两个种族拥有高超的冶铁锻造技术，一个是传说中的矮人部族，一个则是早已被灭绝的魔族。至于人族的冶铁锻造技术则是在创元战争中由矮人的传授而开始，并兼容了一部分魔族的技术发展起来，同时具有了魔族的可大量生产性和矮人的可再次锻造性，算得上是最适合士兵使用的冶铁生产。但由于在创元战争之后人族很快的变同矮人族焦恶，以至于人族对于矮人族最先进的冶铁锻造技术也只是知道些皮毛而已，根本不曾掌握。
千百年来，人类的冶铁处于自身战斗的需要也不断的在发展。然而由于种种条件的限制，人类虽然发展除了属于自己的冶铁技术，但却无法适应于大规模生产的需要，充其量也只能偶尔铸造几件良品供贵族们使用罢了。
打造一支完全装备铁制武器的部队固然是大陆上每个国家的梦想，但铁制武器的成本太高，却完全将这个梦想阻止在还是梦想的阶段。除了罗尔帝国和法明特帝国两大近卫军团基本实现了全铁制装备以外，其他的部队只要拥有百分五十以上的铁制武器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事实上也只有两大帝国的王牌军才能达到这样的比列。至于像法明特领驻军这样的地方军团即使要上前线作战也只能将铁制装备升到百分之三十的水平，其他大体上只能以铜制武器充数了。
正是因为铁制武器如此的珍贵，所以众人一回想起先前所见的那支部队便不由得大惊失色起来。“那莫不是全铁制的武装？”达纳斯小心翼翼的开了口，试探着问道。虽然心中已有百分之八十肯定，但他还是想直接从关信腾那儿得到确认。
“不。”关信腾轻轻的摇了摇头，对达纳斯的试探予以否认，随即又说出了令他们更加惊讶万分的事实来：“那时钢制武器，除了火枪、小炮是铜制品，大炮是铁制的以外，其余的盔甲刀剑都是钢制武器。”
“钢制的……”除了巴洛特以外的其他人都显得颇为吃惊，“就是比铁还要坚硬的钢吗？”
“嗯。”关信腾微笑的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那明显陷入沉思的面庞。
“这实在太令人惊讶了。掌握了如许技术的你们根本不需要我们的存在，你们完全可以自己生产兵器，又怎么能说是给我们以长久的盈利呢？”雷斯若摇着脑袋说道。他似乎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总是无法将话憋在心里，而且脑袋也死，属于那种认了一个理后便难以转弯的人。
“话不能这么说。”关信腾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一手执起桌上的茶盅，摇了摇头，轻声开口：“我们身为国家，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们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去做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现在战争与经济是我们的主要的任务，对于部队装备的生产与更换我们并没有那么多功夫。我们的部队一直在增加，但除了直属近卫军以外的部队，使用的兵器大体上也是沿用罗尔帝国那边缴获的，并算不上是精良。这令我们在战斗中很是吃亏。所以我们希望你们能出一份力，帮我们解决好这个问题。当然对于你们所希望得到的技术问题，我们也会支持你们的。只是我希望用新技术生产出来的兵器必须完全卖给我们，而不能流落到罗尔帝国方面。当然你们如果用新技术的某些特点来对旧技术进行改造而生产出来的东西，我们并不大算对你们进行限制。毕竟你们都是商人，能多一个挣钱的门路也是好的。”
交浅但却言深。对于这些即将成为自己治下领民的“商人”，因为需要他们的帮助，因为需要获得他们的信任与忠诚，关信腾直接将这话说得很白。无论是正反两面，还是以后有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关信腾在隐约间都点到了。他相信这些家主大佬都是明白人是能够领会他话中的含义——圣龙军向卡雷的兵器商人们提供技术，卡雷的商人则必须将以新技术生产出来的武器完全交与圣龙军买卖，只能余下少数作为零售。至此以后卡雷兵器生产者将专心的致力于兵器的生产而逐渐从兵器的营销中脱离出来。至于他们现在的营销店铺则逐渐由暗中转为圣龙军接手。
“这样的话我们的付出似乎太多了些。”达纳斯说出口的话显得有些不满，脸颊上的肉圆圆的挤做一团，谁也看不清他究竟是在笑还是在怒。也许是两者都有罢，也许只是表面的想象。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即使没有人教导他们，他们也清楚的明白这个道理。可能世上最聪明的也就是成功的商人了，为了利益他们可以做一切事情，用一切手段，而且没有思想上的负担。没有人会觉得商人爱钱有什么不对。因为他们是商人而不是贵族，自然他们也就不必遵守贵族的礼仪之内，虽然必要时也是必须伪装的。
“会吗？”关信腾故意表现的十分惊讶，随之他颇有些严肃的对达纳斯说道：“如果会长您真的这样想的话我应该说您是一个目光短浅的人。技术，只有技术才能给你们带来好的产品，只有好的产品才能给你们带来大量的钱。我给你们的并不是多少金钱之类的。因为再多的金钱也会花完，要想长久富裕下去的话，只有找到一件会生金子的碗——就像我给你们的技术一般。如果不是我给你们这些，我可以说你们即使再过六百年你们也发展不出这种技术。”
“不可能，你是在危言耸听。”雷斯若那冲动的性子使他立马便拍着桌子站起身来，打断了关信腾的话。
“安静，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也许你们会有所怀疑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差距？其实，要发费如此长的时间并不完全是因为技术的问题，而是包括技术在内的方方面面制约着你们。说实话，你们在炼铁制钢上有很大优势，只是你们或许还不晓得利用罢了。”关信腾微笑的说道。
“什么优势？”对面的众人又一次瞪大了眼睛。
“你们真正可以用魔法来练兵器的。”关信腾笑着眯起了眼睛：“你们可以让火系的魔法师来控制锅炉的温度；可以让冰系的魔法师来让钢水降温；可以让风系的魔法师来加大火炉里风的力度；等等……”
“这……”众人面面相视，颇有些不知所措：“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先不说这是否可行，当就教皇那边就没有人答应。谁会让高贵的贵族魔法师来做这样的事情啊。”他们嘴上如此推脱着，心里却不由自主的认可了这所谓的异想天开：“也许以后跟随着圣龙军胜利了，也可以试试。”
“当然这些还是不行的，至少现在不行。因为你们有最大的障碍——教会在上头候着。他们一味的提高魔法师的地位，一味的贬低你们这些工匠的身份。你们算是为整个世界出了巨大力量的人了，但由古而今你们却始终无法得到贵族的身份。这是为什么？难道你们的努力不够吗？”关信腾严肃的质问他们：“我阅读过许多关于创元战争时的记录。我发现整个社会发展最为迅速，技术提升最快的不是这近千年来的和平时期，反而是那人类生死存亡的关头，是整个人类最危机的时候。也许当时其他种族对我们的帮助也是发展迅速的一个原因之一，但那并不是主要的。作为人类，我们并不认为我们的脑子比他们笨太多。至于能发展的那样的迅速，关键是当时的教会，对整个技术的发展是赞同的，他们时时刻刻为技术的进步提供各种各样的条件，而不是现在这般联合着整个贵族对你们商人征收高税，并处处限制了技术的发展。正是因为这样的限制，你们的发展落后了。正是因为没有这样的限制，我们那边的发展才会超越你们。”
这话字字如印，狠狠的烙在了达纳斯等人的心头上。不要说这些人的地位很低就以为他们没什么水平，也许他们在文学之上没有贵族那么高超，但走南闯北多年来见识到的各种事情，给了他们比贵族更加悠远眼界。他们见得多了，对事物有着自己的一套看法。他们不会盲从，他们习惯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去分析，这便使得他们对新东西有了更好的理解，对一些闻所未闻甚至算得上是叛逆的言词他们也能产生认同。只要这些是有利于他们的。
“说得是正理啊。”达纳斯他们有些被感动了，虽然此刻他们心里仍想着如何从关信腾那里获取更多的利益。
“还有一点。”关信腾的脸上变得更加严肃了：“我希望卡雷自卫军的问题能得到比较好的解决？我不希望在自己的领地内有一个独立于体制之外的军事力量存在。我们圣龙王国要建立的是一个统一的中央国家，是绝对不允许有地方兵的。所有的武装力量都必须存在于国家之内。”
“什么？解决？那可是组建起来帮助你们的。”一听关信腾如此说法，达纳斯等人颇有种被出卖了的愤怒，瞪大的眼睛正狠狠的瞪视着罗加特尔家族的巴洛特。与圣龙军合作的协议可是当初由这位家主提出的啊。
“是啊。现在是来帮助我们的，但控制权是掌握在你们手里，可以算是你们几大家族的私兵了。也许现在我们合作的还很愉快，但人心总是不足的，也许你们以后不满意了呢。有了这样一支力量，你们会不会想着分裂想着背叛？罗尔帝国的贵族们当初也很团结啊。可现在似乎他们那个还算强硬的皇帝一倒下，整个国家就要散了。”关信腾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来。他的脸此刻闪烁在会议室烛火的阴影下，忽隐忽现的，让人不经意兴起一种不寒而栗的颤抖。他说得可都是诛心之言。虽然卡雷自卫军确实对圣龙军而言并没有任何的害处，但他却是一个苗头，一个地方能拥有军队的苗头，这是圣龙军觉不允许的。虽然他们也不希望就此和卡雷的领民们闹翻，但这事是非解决不可的，他们决不允许这个苗头能够存在下去。
“这……”达纳斯等人哑嘴了，按照关信腾的说法他们还真不晓得该怎样回答。要是让圣龙军来解决嘛，那不是把自己的实力都摊到别人的面前吗？要是不让，圣龙军的炮火恐怕不好惹啊。虽然他们陆上的人员不多，但却绝对有消灭自己的能力。一万多组建不久的民兵怎么会是两千最精锐部队的对手呢，更何况还有别的因素。可他们实在不愿意就这样答应了下去啊，在他们看来手上有这么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还是好的——毕竟现在是乱世。
然而关信腾却十分清楚的表达了自己和圣龙军的意思：卡雷自卫军必须解散，这是肯定的，除非你们这些商人想同我们圣龙军抗衡。
“唉……”*斯最终屈服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那解散就解散了吧，只是……”他不曾在说下去，无可奈何的脸上却有两盏明灯式的眼睛直直的勾着关信腾。他原本就想如此答应下去，但商人的脑袋却将这事迅速的同利益联系在了一起：“我们组建了这支自卫军可也是下了大本钱的呀，不晓得关将军将如何解决呢？我想不至于让我们这些人吃亏罢？”
“果然如此，什么都讲究利益，真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一听达纳斯如此的说法，关信腾的脸上虽然还保持着一贯的风采，心里却不住的骂道。
可就算是这样，关信腾对于对方提出的条件却不能不给予满意的答复，事实上事情的发展正一步一步的朝着圣龙王国最初预定的目标前进。而达纳斯等人的提议原本就在关信腾的预料之中。只是，这戏还是要做下去的。
“你认为我们要怎样处理才行呢？”关信腾掩饰住了心中的兴致，却将一副苦恼的模样挂在了脸上。他现在扮演的正是这么一个有些不知所措的角色。
“我看不如圣龙军提供一笔资金来专门解决这个问题吧。”达纳斯试探的着说道，他像是生怕关信腾不能理解一般迅速的接下去进行了解释：“您也晓得的，士兵和工人是有所不同。这些加入自卫军的人平时为了进行军事训练，在技术培养上已经比别人落后了。如果就此解散他们的话，他们为了生计必然重新流回我们的工厂，这样一来我们不得不花费更多的资金去重新培养他们。这对我们正在努力恢复生产的商家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负担。所以……”达纳斯说道这最后不由得顿住了，灼灼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关信腾。他肯定关信腾是知道自己意思的，但对方究竟会不会答应，他却没有丝毫的把握。
“这样倒也不错。”关信腾良久的沉吟了一下，缓缓的说道：“不过若是让你们接收那么多人员，我们也着实有些过意不去。我看这些人多少也当过几日兵，受过几日训练。如今我大军攻南在即，也是颇须人手的时候，不如也就让我们从其中领些兵去？自愿为先嘛，我们也不会强求的。另外我拨黄金40000两与你们，其中一万两作为兵器营运的投资资金，另一万两作为解散自卫军的补偿，还有两万两着向你们收购自卫军现有的装备。你也知道的，我军现在除了直属近卫军以外的装备情况。”
“四万两？当真？”达纳斯等人听得猛然站起身来探到关信腾等人的面前。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关信腾竟会如此的大方居然肯为卡雷撒下四万两的黄金，这可足足抵得上他们半年的收入啊。
“当真！”关信腾重重的点了点头，“若是没有问题，我们便此刻议论的拟成条款，明日就发布在卡雷的街上如何？让所有人都知道的话，你们也不怕我们反悔了？”趁着对方两眼冒着金光的当口，关信腾趁热打铁道。
“那好，那好。”一时间还迷糊不已的众人连忙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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