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敌意
“轰……”两扇不下五百斤重的大门终于承受不住那连续不断的冲撞而倒下了。它重重的落在地上，一时间扇起了城门洞里的大风，在原本以为干净的地方上扬起了一片黄色的烟尘。顿时，黄土高扬，生尘扑面，几乎所有人都被这大门倒落的威势给吓着，纷纷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仿佛他们也承受不了如此猛烈的大风一般。
眼前是一片的迷茫，无论敌我双方都只能隐约的看见对面的情形。圣龙军那四架装甲攻城车正按照最初的命令缓缓的调转身子，他们要向后方撤去，以便能将这个通道让出来，好使自己的战友能够前进。它那庞大的身子一点一点的挪动，朦胧的身影透过扬起的尘砂映入巴洛特等人的眼中，令他们感到一丝恐惧：“那就是把我们城门打破的家伙么？好巨大啊。简直和传说中的怪物没什么区别。”他们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又将队伍往后退了几步。
烟尘渐渐的散去，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得明晰起来。城门方面攻守双方的队伍终于在此刻碰上了面。他们谁也不曾去看清对面的仔细，有的只是紧握住手中的兵器，等待着厮杀的到来。
圣龙军的队伍此时显得有点散乱，他们并没有整合出一个很好的阵形，而是直接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大喊着就此冲进城门洞来。因为前面尘土飞扬以及攻城车挡在前方的缘故，他们并没有仔细瞧清另一方面的情形。他们知道对面有敌人的存在，但他们并不晓得对面敌人早已做好了攻击的准备，正等着他们前进呢。
他们一哄涌入，个个都兴奋无比，坚信着胜利就在不远的前方，却丝毫不曾注意城里那静静释放着的敌意。这种敌意似乎要让整个城门变成怪物的喉舌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吞噬他们的生命。
一步步看着对方以混乱至极的队形迅速的接近，巴洛特不由自主的呆愣了一下厌恶的皱起了眉头：“搞什么？这就是异教徒那支屡屡打败我们伟大帝国的军队么？除了武器还算是不错外，其他的根本就是一无是处嘛。”
不过眼前的事实还是让他有些犹豫，毕竟对面的敌人可是盛名在外的，他很难相信他们的水平只有这么一点：“在攻击的时候连队形都不摆，这算什么？简直是送上门来给我们吃的。虽然城门是很宽畅，但再宽也是有个限度的，他不可能像平原那样能够让你任意驰骋。若没有排好一个整齐的阵形，这样的城门一拥而上是绝对会出现阻塞的。敌人能打败我们那么多人不应该会忽略这么一点，除非这是他们早有预谋的陷阱。”
他想着，不禁越发的谨慎来，迟迟不曾下达攻击的命令，只是紧紧的瞪视着敌人迅速逼近的步子，一言不发的举起了握住刀的手。他还想在看一看。
飞快的接近了，攻入的敌人已然进入了自己的绝对攻击射程，但巴洛特依旧没有发现敌人的阵后有任何的异动。大批的圣龙军士兵依旧和前头的一样，也是没有丝毫队形的自冲过来，似乎只想凭借着自己数量上的优势来取胜。
“这真是有些不能理解啊？难道我们就是被这样的一群人打败的吗？”看出了敌人并没有什么新意之后，巴洛特颇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圣龙军的前锋离已是如此的近，若他在不下令攻击的话，只怕双方最终会进入近身混战。一旦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是决然顶不住对方的进攻的。即使能一个换一个，他也承受不了。他时间已经不多了，确实需要立刻的下达命令。
“唉！难道是我把他们看太重了？”巴洛特最终无奈的长叹一声，高举起的战刀猛地向下挥落，下达了攻击指令：“弓箭手，长枪手装备，放……！”
一声令下方阵内的两百长弓手射出了锋利的长箭，而一百的长枪手也纷纷掷出了强劲的手矛。霎时间，破空之音大作。冲进城里的圣龙军士兵正抬起头来张望，却见一片交织起来的黑云猛地朝自己罩下。那不是很大，却十分的密集。猝然遭到打击的圣龙军根本就躲闪不及，立刻就倒下了一大片。
因为只是步兵的冲击，再加上城门过道的限制，圣龙军士兵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虽然他们也算是勇敢了，并不被前头士兵的死亡给吓着，依旧不断的冲进城去，但他们每一次的冲击都被打退了。锋利的箭失不断的射出交织成了一道死亡的阻击线。即使罗尔帝国军并不懂得分批轮射的战术，但巴洛特却将这齐射的力度和时间把握的很好，总能在敌人最为拥挤混乱的时候发动攻击。在他的指挥下，进城了的圣龙军士兵大量的被射杀，尽管还有一部分躲过了箭矢的攻击，却也被沉重的盾牌阻住了去路而被阵中的长枪手给挑死。他指挥着方阵就像一扇坚固的城门一样重新挡在了圣龙军前进的道路上不让他们有丝毫的前进机会。
在数度进攻皆尽失败之后，圣龙军终于决定暂时撤退一下。他们觉得有些被打痛了，城门的过道上已经留下一百来具的尸体。虽然算不上很多，但比起城头上那还算是顺利的前进而言，底下这里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冲了数次竟然连一个敌人都不曾消灭，这到底算什么？”直接负责城门攻略的托恩不甘心的恨道。他怎么也向不通，为什么同样的兵，上面进攻敌人主力的偏偏能一步一步的前进，而自己只想闯过这么一道只有五百人防守的城门却屡屡遭到失败。
“这是我和他们的区别吗？”他想着似乎有些领悟了。看着对面那整齐的阵形，他觉得自己也该作些什么。毕竟不能再像原来那般一拥而上了。他手上只有这么一个师，还不算主力，万一这次就这样被打没了，先别说关信滕那边会怎么对待自己，但就卡雷城的居民面前，他就不怎么好交代。要知道，卡雷人可是非常“护短”的，他们可不容许自己刚刚组建的军队就这么没了。
“撤退，重组队形。”托恩不得不作出这样无可奈何的决定。他显然想等一等，让自己有个空余的时间把队伍整顿好再说。
他下令退出了城门道，开始整顿自己的队伍。尽管在战斗时整理队形师不怎么明智的，但为了取得最后的胜利，他却不得不这么做。他并不相信敌人敢在自己整理队伍的当口，发动反击。因为那绝对是自寻死路——五百人的方阵无论再怎么布置，也只能应付城门道这么一个狭窄的敌方，一旦离开了过道，无论他们再怎样强悍也绝对赢不了自己。
“那时大家只要一哄而散就成了。”托恩自己是很想看到这样的局面。但这绝对是妄想，巴洛特再怎么说也是一个“老”指挥官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作出这样错误的决定来。
正当城门的冲击稍稍的停顿下来，城上的对战还在继续的当口。关信滕所派的一路传令兵由主簿林济安带着来到了城门，给托恩带来了最新的命令：“兹，命令托恩羽将军务必在半个时辰之内突破城门防线，以便穿插到敌人城头守军的后方，给敌人以最后的打击。”
“什么？怎么会要求那么急？我的队伍还没准备好呢？”托恩闻令不由得惊讶万分。他根本就想不到关信滕会在这个时候下达催战的命令。“如果要在半个时辰之内就解决战斗的话，那我现在就得发动攻击啊。可按我部队现在的这个样子，只怕发动攻击是有去无回的。”
“我现在的部队还不能参战啊！刚刚的进攻已经失利了，那是在敌人方阵的严密防守之下啊。如果不曾整顿好我方阵形的话，就这么冲上去恐怕是不行的。这一点还请你回去告诉关将军一声，请他多宽限点时间吧。”托恩无奈的对林济安说道。
“这恐怕不行。因为后方发生了点事情，所以关将军可是迫切希望能迅速解决眼前的这场战斗啊。”林济安摇着头说道，他看了看颇有些垂头丧气的托恩，给他提了个建议：“你为什么不让配合你作战的许重骑兵队来负责这里的防线突破呢？他们可是重骑兵啊。虽然人数少了些，但攻击绝对是一流的。让他们来解决，恐怕眼下的敌人不足为惧啊。”
“许重的骑兵队？”托恩闻言眼睛不由得一亮，顿时想起了那支在圣龙军入城仪式上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队伍：“那可是强大的很哪。如果把他们派上去，对面的敌人一定承受不了吧。”
想着，他迅速作出了决定：“让许重带队上来把面前的敌人给我剿了。”
“是！”手下的传令兵迅速的跑了开去。
不一会，托恩便听见自己的身后响起了令人不禁胆颤的马蹄声。
“所有士兵全都让开，把道子留给我们的骑兵通过。”他大声的命令道。
如风雷一般狂猛，像闪电一样迅速，踏着如雷一般的声响，扬起黄云一样的烟尘，许重的重骑兵对就这样直接从托恩的眼前驰过。他并没有给自己的指挥官打招呼。在他看来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因为他只是来参战，只是来消灭敌人而不是……
当骑兵队进入城门洞的时候，许重并没有让自己的手下继续加力往前冲击。因为他看清了对面的阵形，那时由巨盾手，长枪兵，长弓手依次搭配的阵形，无论是对步兵还是对骑兵都有很强的防护能力，似乎除了重骑兵还没有什么部队能对付的了这样的方阵。有鉴于此，许重不得不谨慎对待起来。
虽说他的队伍，也能算得上是重骑兵了，但那紧紧是等效的比喻。身上的铠甲是具备有圣大陆重骑兵的防护力，可身下的战马，为了追求更好的机动性并没有装备上马铠啊。如果自己就这样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也许自己会赢，但无法避免的却是自己一定会产生伤亡。这是他不想见到的。
因此他并不打算用一般的骑兵战法来对付这个方阵，他想试试专门为自己这样的骑兵准备的进攻方法——远程攻击。
“骑兵弩·二号箭准备！”许重大声的下令，他决定用威力最强的武器给敌人来一记狠的，让敌人的方阵就此完结。
“哼哼，我就不相信你还能防的了这个。”他嘀咕着，摘下背负在自己背上的针匣弩，将机括往后用力的一拉，打开了弩弦。他拔掉原本安在弩机下方的箭夹，伸手将坐骑挂袋中的箭给取了上来，轻轻的由弩机的前方送入弩机膛里。
这是一种特殊的箭，似乎是从近卫骑兵营专用的爆炸火箭改过来的，不过却是简化了许多。虽然也具备了爆炸攻击的能力，但射程却很近，只有普通弩箭三分之二射程，与一般的弓箭差不多，这或许是因为没有加装喷射火yao的结果吧。整个箭矢就像是普通的箭加上了一个小号的霹雳雷火弹头一般，看上去颇显得有些古怪。
“开始吧。”许重转身与左右也同样做好了准备的手下对视了一眼，随即下达了这个命令。他把住针匣弩的左手食指轻轻的一扣便觉得手中的物件顿时轻了些许——箭已经射出了。
五百支古怪的箭矢铺成有如蜂群一般的箭团自朝前头的方阵扑出。
箭矢总是带着呼啸而去的，似乎穿透里越强的箭矢，那呼啸之音也就越大。这一点谁都明白。是以当圣龙军骑兵队的箭矢射出之后，巴洛特反倒放松了口气：“这箭矢的力道并不怎么强啊。以我们的巨盾应该可以抵挡住吧。”
他从圣龙军射出箭矢所发出的破空之声中得到了这样的判断：“那呼啸声只和一般的弓箭差不多，还不如我的长弓强劲呢。想来这些箭矢的穿透力并不强。”在这个时代，箭矢的攻击力往往是与箭矢的穿透力有密切关系的。
“防御！”他大声的下令。
手下的士兵立马整开了队形，他们纷纷朝正中的那名士兵靠齐，手中的盾牌紧紧的贴在一起，叠着，不给对方以任何可乘之机。
刚将方阵更加密集的收拢起来，圣龙军射出的箭矢就到了。因为早已判断出这是没什么力道的普通箭矢，巴洛特和他的手下便只想着抵御，而没想过散开。在他们看来，敌人这样的攻击是徒劳的：他们或许想利用这一波箭矢将自己的阵形打乱，好等会发动骑兵冲击，但他们决然想不到自己的巨盾阵拥有足以抵御箭矢的能力。
“或许他们原本就没见过这样的阵形吧。”巴洛特猜测道，他现在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对方攻击的过去：“一旦对方发动了突击，我们的长弓便可以发射了。虽然他们的人一个个都穿着防护力很好的盔甲，但他们的马却没有。只要我们能把他们的战马解决了。这些所谓的重骑兵，也就变成了重步兵哪里还能起到什么作用？”想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森冷的笑容，他似乎觉得自己胜利的把握又大了许多。
然而，事情的变化却大出他意料。原本以为能挡住的东西，却在突然将变成了锁命的死神，让他们饱偿了恶梦的恐惧。五百支爆炸箭没入巴洛特的阵中激起了爆炸的狂滔。霎时将，爆炸声大作，众多的士兵就此被炸飞上天空。虽然不曾被撕扯作碎片，但坠落下来之后却也是入气多出气少了。
“怎么会这样？”巴洛特一下子就呆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敌人的箭就这么飞过来，竟会像攻击城头的那东西一样爆炸。
“恐怖啊！”他打着哆嗦，汗水冷粼粼的从他的额角间流下，心里确实感受到了一丝害怕。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没有了力气，就连手中的剑也变得异常沉重，拿在手上晃悠悠的，颇有几分拿捏不住的模样。
方阵被打乱了。在这么一阵的远程急袭之下，罗尔帝国军的士兵死伤大半。还活着的，也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怖。他们再也支持不住了。在生存的威胁之下，这些所谓“勇敢”的正规军猛的大喊一声就此丢下手中的兵器，四散逃将开去。
看这情形发展得正顺，许重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他迅速的下达命令：“背弓，抽刀，大家跟我冲！”说着，他抽出腰间的斩马刀，双脚狠狠的一夹马腹，立刻就催马冲向前去。因为动作快，他就此冲在了队伍的最前头。
坚蹄飞扬，声震如雷，许重带着他手下的骑兵队挥舞着战刀而来，瞬时就冲到了这些惊魂未定的罗尔帝国军士兵的面前。
“杀啊！”随着这一声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大喊，一场屠杀开始了。士兵们纷纷单骑策马突进，奔到那些早已放下武器的敌人面前，冷冷的看着他们那惊惧的面容，迅速的挥下了手中的利刃。银色的刀光闪过，带起了鲜红的血液，它沾染了将士们的银甲，点红了他们身上的白袍。血的气息一缕一缕的渗入他们的鼻中，看着敌人不断的倒在自己的身下惨叫，他们胸中那一份沸腾的血液更加的炙热起来。厮杀对他们来说不再是一件任务，而变成了一种享受。
“爽啊！”残忍的笑容浮现在许重那原本憨厚的脸上，此刻看去他那张老实的大脸竟有一些嗜血的狰狞。经过了这一阵的厮杀，守卫城门的这五百罗尔帝国军士已是倒下了大片，还能站着的也只有包括巴洛特和他手下几个亲卫在内的俘虏了。许重不是不想把这些人也给喀嚓了，只是考虑到全杀了他们，可能会使自己的功劳不那么突出，他也就不得不强忍下胸中那股想杀人的冲动。
骑兵队解决了城门口的障碍，托恩立刻就带着自己的队伍赶前来。看到满地血红的狼藉，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约莫估算了下时间——“竟然还不到一刻钟？”他暗自对许重这支骑兵队的战斗力感到吃惊，心里兴起一点点嫉妒来：“不知什么时候我手下这支部队才能有他们那么强啊。”他觉得自己要努力了，必须给手下的这些大老爷们一点训练，否则就不好办了。他可希望被人瞧不起哇。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最关键是如何消灭城上那些还在不知死活负隅顽抗的家伙。“自己的动作得快点了，必须马上冲上城去，给那些家伙以致命得一击。”托恩默默的想着，心里却可怜起上面的敌人来：“城下都闹出了这么打的动静，他们上头居然一点反映都没有。想来这些人都处于战斗的迷梦之中吧。我们这一冲上，绝对能把这个梦惊醒的，那到时就不晓得他们会是怎样一个表情了。”
该干的事情还是要干。即使心里觉得对方有些可怜，托恩依旧得硬下心来把他们统统打入失败得深渊。
列队站在城道口上，他命人吹起了海螺号角。那穿破云霄得尖锐号声，顿时让城上激战中的敌我双方都不由得一惊。随即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出现在他们脸上：一边是兴奋的，听了这声音，他们知道胜利女神已经向他们展开了怀抱，他们只要再向前一步就能进入那温暖的美好，得到那最后的果实；一边这是沮丧到近乎绝望的，他们听了这声音顿时会意过来，自己的后路已经被截断了。在自己不断拼杀的当口，敌人已经攻破了城门，冲进了毫无防备的城市之中。一切到此都算是结束了，即使自己再怎么拼命也无法挽回这个结局。
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呢？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确切，但他们也都能猜出一个大概来。
“或者是死亡，或者是成为奴隶吧。”悲惨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他们能承受的也就是两者之间的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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