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部族会议

　　蔚蓝色的天幕上看不见一丝云彩，遥遥的望去让人只觉得清净。天幕上的旭日此刻正处于上升的当口，那柔柔的光芒从东方的天际斜射而来给地上带来了温暖的感觉。还是早晨，清爽的微风有如生命女生的吹息一般静静的从山坡的草丛中，从绿色的田野间，从清澈的溪水上飘过，轻轻的带起一波波起伏。

　　溪水边有一块宽阔的台地。那儿一溜号的种了一排的杨柳。那柔软的柳枝在晨风的吹拂下此刻直如溪边烷纱少女的手臂一般划动着。它们互相的枝条交织起来，在阳光的照耀下亮起一片的新绿，同时在地上留下了一片网状的阴影。

　　这确实是一块不错的场地，也是千年以来一直默默的记录着诸族大事的地方——在这块台地上，先后召开了三次全部族大会，而这三次大会都在不同程度上影响了北地文明进程。因此这地方虽是空地，却也显得十分重要了。平时一直都有专人看守以阻止常人的进入，只有到了部族大会再次开始的时候，它才会重新被人的脚步所踏覆。就像是现在这样，第四次全部族大会又要召开了。

　　无数的人从各自部族的聚居地来到这里。尽管不可能全部的人都来，却也是来了大部。除了实在走不动路的老人和尚未知晓世事的孩子之外，他们可是把整个台地占地满满的。就有如每年的狂欢一般，整个北地诸族民众手中的工作都停顿了下来。参加这个全部族大会，成了他们的头等大事。

　　台地的北首有一块略微隆起的小丘便是这次部族大会首领们的站立之地。在北地，虽然有长老会和族长这样高人一等的管理机构，但大体还是没有多少特权的存在。其实，让首领们站在小丘之上，并不是为了说明他们的身份特殊，而是为了他们能够更好的向自己的族民讲话。

　　一根根两丈来长的竹竿笔直的插在了坚硬的黄土地上。它们等距的围了圆台整整一周，然后齐齐的收拢在小丘的后头。无数彩色的绸布被剪成一块块四尺见方的旗子套在了那些竹竿的上头，成了一面面色彩斑斓的旗帜。

　　那是龙翔天提出的要求，他比照一下人类的王国大会，认为全部族大会既是如此的重要，那么多少也该有些震撼人心的排场才行。然而，在紧迫的时间之下，他也只能以众多的彩旗来代替更加华丽的会场了。虽然就龙翔天而言这显然是简陋了点，但毕竟是聊胜于无。在如此众多彩旗的招展之下，整个会场也比原来少了些自然，多了几许威严。

　　普通的族民大都是围绕着小丘而立的。他们不曾排什么方阵，只是很随意的站立到一块，按着自己的种族拢做一群。因为大会还没有正式开始，整个场面并不曾安静下来。大家都是互相找着熟人说谈起来，一下子却是人声鼎沸杂吵得很。

　　“怎么这样？”作为这次大会的主角之一而不得不早早的来到小丘之上的龙翔天皱着眉头反感的看着眼下的这种喧哗。“虽说大会确实还没有开始，但场面如此的混乱也实在说不过去了吧。咱们不能要求你一声不吭，但也请你注意一下场合，说话小声一点啊。像现在这样究竟算什么呢？”龙翔天自觉的认为这里的声音比他曾经见过的最为喧闹的菜市场还大了许多。

　　“真是让人受不了啊。”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却是紧紧的握住了一旁若亚雪的小手，想从她那里得到令自己安心的力量。

　　这时，魔族的大长老兼第一高手海特尔·巴姆走了过来。他看到龙翔天那苦恼着紧盯住场上的模样，微微一愣，顿时有些会意过来。他轻轻的拍了拍龙翔天的肩膀，笑着宽慰他：“看开一点，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大家都喜欢自由啊！”

　　“自由这东西谁都喜欢，但也不能太过了吧。我们今天主要的任务不是在这个会议上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是利用这个大会选出一群战士去组建新的诸族联军。我原本以为这该是很容易的事情。可看了眼下的他们却让我原来的想法发生了动摇。在他们中选举？这让我觉得是在矮个中挑选高个的。”龙翔天古怪的一笑，当着海特尔的面毫不留情的数落起下面的所有人来。那显然有些过分的言词令这位魔族的大长老颇有些不自在。

　　海特尔涨红了脸想要发怒，却最终忍耐住了，将心中的火压了下去。他看到了龙翔天那认真的透着关心的眼睛。他明白自己的“徒弟”其实也是为了大家好，虽说他的言语有些辛辣，但他所说的终究也是为了诸族的未来啊。想要返回大陆的话，他们都必须服从他的指示才行。这是诸族的族长与长老们这些天所达成的共识。

　　“……不过，他们也没有想你讲得那么差吧？”尽管压下了怒火，海特尔依旧忍不住为自己这边的人辨白起来：“就战斗力而言，他们中任意一个都比你手下的士兵要强上许多。”

　　“强？”龙翔天微微的翘起自己的嘴巴，含笑的眼里透出几许嘲讽的意味：“很冒昧的问您一下，您所说的强指得是个人战力呢还是整个军队得战力？别看他们任意拿一个出去都能轻松的杀掉我手下的士兵，但真的按军队战斗方式对决起来，他们的失败却是肯定的。他们根本不算是军人，所组成的队伍也根本不能算是军队。他们只是一群类似于所谓江湖高手的集合，只能在小范围内发挥自己最大的威力，而在整个大局上，他们的自由，他们的无纪律将使他们成为一盘散沙的存在。军队是一件精致玩意，每一个人都像是玩意里一个关键的零件。那是需要约束，需要纪律来调和的，一旦没有了这些玩意也就成了废物。”

　　龙翔天侃侃而谈着，说得他周围的那些人听得是汗流浃背。他们觉得这话很刺耳，却又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所谓诸族联军最大的毛病。其实他们上一次的失败并不是败在其他的什么上头，而关键是自己的队伍太没有纪律了。

　　“那就要靠你来训练他们了。”精灵族的大长老力克·温耐德用力德拍着龙翔天的肩膀给他打气。

　　“我尽量吧。事实上在这件事上，我真正也需要你们的帮忙。我要你们负责鼓动他们，并彻底的消除对那些吃不下‘苦头’，无法遵守纪律之人的保护。”龙翔天眯着眼睛，一镂精锐的光芒从其中透射出来。虽然双方老找就达成了一切都听从龙翔天的共识，但就龙翔天自己而言，他依旧是有一定限制的。因此有些事情，他觉得必须实现说明清楚。

　　“明白。”大家都确定的点了点，充满感激的看着龙翔天。

　　这其中当然也少不了若亚雪那崇拜到极点的目光。作为龙翔天的恋人，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他在那些族长、长老们的眼里竟有如此的地位。她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那些族长、长老们已经在无形之中将自己视为他的臣属了。

　　“真的好厉害……”她心中暗暗咂舌，望着龙翔天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热度。

　　如此灼热的眼光与别人的是那样的不同，它让龙翔天觉得不自在，不得不下大力气找寻这视线主人的存在。当四周悄悄的张望一便而没有感到任何异常之后，开始搜索自己周边的他才惊觉的发现那视线竟是来自于身边的她。

　　“搞什么啊？”龙翔天心里嘟哝了一句，对若亚雪的眼神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因为，你很厉害啊。能让那些长老爷爷们都臣服呢。”若亚雪很白痴的说道。

　　虽然说得很小声，但听见了这话的龙翔天还是赶忙张望了下自己的周边。此刻那些长老和族长都还站在自己身旁不远的地方，他是在担心这话被他们听见以后的反映呢。

　　不过看样子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里，一个个都朝着别的的方向谈笑着。只是有一种淡淡的被窥视的感觉笼罩着自己，令自己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真是麻烦啊！”龙翔天尴尬的抓了抓头发，轻轻的俯下身去在若亚雪的耳边低语：“请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么？这让我觉得很难为情，而且会令我产生疏远感的？”

　　“啊？”若亚雪瞪着那双纯真的大眼，显得颇有些手足无措。她偏了偏脑袋细细的回想了一下，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自己刚才的举动，不是明显的贬低了自己么！”她恍然——自己实在是说错了。

　　此刻，部族大会已经开始了。各族的族长都轮流上台进行自己的演说。因为早已知道他们究竟要说些什么，龙翔天并没有认真注意的去听。让他无所事事的呆在一旁原本就是很无聊的事情。于是，他便拉着若亚雪的小手，静静的站到小丘西面最靠近溪水与绿柳的地方悄声的说着那些情话儿，而不去理会大会上的种种。

　　反正，现在还不是他出场的时候嘛。他自然认为自己不应该理会那么许多了。

　　虽然对于他的这种行为若亚雪是很有意见的，但生性柔弱的她本就不会在这种非关大节的事情上和他去争论什么。即使觉得自己错过这次难得见识大会全程的机会有些可惜了，但在龙翔天的要求之下，她还是乖乖的听从了他的吩咐。

　　两人细语低吟的聊了许多，从眼前的美景到大会中的种种，从近日的安排到以后的步骤，他们都一一的说过了。虽然是龙翔天说得多一些，但作为听众的若亚雪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什么不满。相反她还因此而觉得高兴，因为她在这里更多的了解了自己的他，也多少明白自己今后将会有怎样的生活。

　　“你竟是以整个大陆为目标的。那还真是厉害啊。”她对龙翔天的志向感到吃惊。尽管她也从龙翔天的话语中听出，他似乎自己对这个目标究竟有没有什么办法实现而感到怀疑，但作为身边人的她还是不断的鼓励他：“放心，一定能成的。我对你很有信心啊。”

　　“谢谢了。”龙翔天微笑的回应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得到了心爱之人的鼓励之后，他的底气似乎也变足了许多。

　　此刻，正好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令龙翔天微微觉得有些惊异。他重新将自己的目光投放到小丘的正中，却发现最后一个族长也完成了自己的演说，正静静的走向一旁。看着他们在掌声和欢呼中一步步稳健离去的背影，龙翔天明白自己要上台了。接下来的这篇演说，将又他来完成。

　　“给我个鼓励吧。”他深情的看了了若亚雪一眼，大步的走向小丘的最高处。

　　站在那里俯视着下方的人群。那黑压压一片的存在，令龙翔天也微微有点儿紧张。他已经许久不曾面对这么多了，而且是这么多的陌生人。他们与他大体上是互不认识的，但近日自己讲话完毕之后，他却要从这些互不认识的人中挑选出战士来。他要训练他们，并将他们送上战场。也许他们中好些将在战场上死去，而这样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一席话。这让他不禁有了一些罪恶感。

　　“是不是要劝说那些长老，族长们放弃回归大陆的愿望？毕竟回归，就意味着平静被打破，意味着战争的开始。”有时，他偶尔也冒出这样的念头。但这个想法往往还来不及出口就被他打消了。因为每个种族都有自己宁死也不愿意放弃的目标。作为同样是离开家乡到这异地的人，他也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

　　“算了，这也是他们要求的嘛。”龙翔天这样想，却是稍稍的降低了点心里的罪恶。

　　底下的人很多，大约有一百万左右。虽然这样的数量和人类的人口比起来，实在是差的远了，但与四族过往的历史相较，就十分的惊人了。他们从最初到来的二十五万到现在的近百万，人口几乎增长了三倍。可见这千年的时间里，他们是如何的“增产报国”了。

　　不过，这似乎不是龙翔天所要关心的事情。如此众多的人口对他来说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能够从更大的基数中选择合格的士兵。

　　“这样才能训练出一支最强的部队啊。”他想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始了自己的话题：“在我之前，你们的族长可能和你们都说了许多。你们也应该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次大会的存在了。你们需要回到自己的家乡，那是你们千年的梦想。对于这一点我很理解，身为人类的我同样是离开家乡而来到这块大陆的，我同样也是背景离乡之人。

　　脚下的大地是如此的宽广，他足以养活无数的生命。然而这片大地的宽广只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种族与种族之间的不同，便会导致矛盾的存在，导致竞争的发生。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事情。当这样的矛盾与竞争积累到一定的程度之后，战争便必然会爆发。我无意改变你们对人类的不满，但我要说的事，无论最初是谁先挑起了千年前的那场种族大战，他终究也只是种族之间矛盾的一次大爆发而已。人类的发展速度远远的超过了你们，他们为了生存就必须得到更多的领地，也自然就会同你们发生冲突。

　　那么就算回到家乡也有可能引发新的战争，因为人家并不愿意将你们的‘家乡’还给你们。千年的时间对你们而言是短暂的，但对我们这些自由区区百年性命的人类而言却是十分漫长的。我们能在千年的时间里繁衍几十代，我们很可能以忘记千年之前的事情而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乡。我们同样也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乡和你们作战。此刻，战争就像一个怪圈，转着转着，却始终转不到一个头。

　　那么战斗就要一直这样继续下去吗？双方同样鲜红的血就这样一直流吗？为什么我们就能不能寻找一个和平共处的方法，而非得让仇恨无休止纠缠下去呢？这一点是很值得我们深思的。

　　事实上，人类的百姓和你们一样都不愿意战争的发生。他们都只想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但骑在他们头上的贵族并不愿意，那些人的野心很大，想要得更多，却不愿意有任何的付出。在那些人的眼里你们和老百姓与他们都是不同的，你们自配干活，承受剥削，而不配任何的享受。他们需要什么你们都必须毫无怨言的奉上，否则，他们就将对你们发动战争。

　　这是一场强加在你们头上的战争。你们不应是没有任何办法的。所以你们只能去应了。

　　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不要认为我是在夸夸其谈。事实上你们如果想回归大陆的话，你们就必然会碰上这么一群想将战争加在你们头上的人。这些人实在是邪恶的很，但他们的力量却是很大。他们有占据大陆近一半的领土，有多达数百万的士兵，还有几百架巨大的魔机。这些都是他们维持统治的力量，而且他们还裹挟着无数不知情的人。他们可以利用他们自己的喉舌将你们描绘成比恶魔还可怕的族群，从而让所有的人都仇恨你们，让你们成为所有人类的敌人。你们现在有近百万之众，但无论你们如何的有勇气，你们能敌得过大陆现在上万万的人类么？力量的对比是如此的悬殊，如果光光靠你们自己，恐怕没法完成自己的愿望吧。

　　你们需要盟友的，而我则愿意成为你们的盟友。也许我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强大，但我毕竟拥有人类的身份。由我来消灭那些贵族，让你们与人类的百姓和平相处绝对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当然，这其中也是需要你们的合作。只有双方精诚团结起来，才能实现大家共同的梦想。”

　　龙翔天侃侃而谈着。他没有刻意的拔高自己的音调，用自己的嗓门大声囔囔，没有说那些言不由衷的话题，大开一个个天花乱坠似的空头支票。他有的只是用大家的感情，平和的同大家讲解一个又一个问题，冷静的分析着眼下的情形，让他们看见同盟的必要性。在这里他不需要狂热，只需要冷静的思考。而就是这样的冷静，却着实征服了这群喜欢和平的人们，令他们兴起了拿起武器战斗的想法。

　　有了决定战斗的想法，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搞定了。龙翔天只是平静的说出了准备在他们之中选取一批人来组成新的诸族联军的消息，下面的人们便像炸开锅的沸水一般热闹起来。大家纷纷传说着，一个个都主动的挺起了自己的胸膛希望能被选中而加入联军。在古久以往的传说中联军的战士可是如英雄一般存在的。现在的这些年轻人，自小就是听着那些英雄的故事长大的。在他们心里联军是非常神圣的。此刻一听说部族要重组联军，他们还不激动万分。

　　他们如此的配合，使得整个军队的编组变得十分迅速。龙翔天用自己那凌厉的目光在百万人里挑选自己所需要的士兵。他缓步从他们中间走过，然后便叫出了令自己觉得满意的人。他不说任何的理由，只是不停的把人叫出。很快在场地的另一头列起了一个三万人的队伍。

　　“就这些吧。”看着人数以在三万左右，他便决定收手了。在他看来，这用来作为新的诸族联军已经是够了。毕竟，他们还没完全进入战时体制，情况也没危险到将要灭族的地步，实在没有全民皆兵的必要。

　　“只要把这三万人训练的好。也就足以对付数十万的敌人了。”龙翔天如此认为——和没有什么特殊能力的人类士兵不同，这些人可都是有一技之长的家伙。在经过了特别的组合之后，他们往往能起到惊人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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