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照月港，港口船舶进出不息。船边卸运货物的人们队伍源源不断。
林风衣衫褴褛地走过人群。
前方，仍然有一群人正围坐着等待着他。
“只不过是这样子的打击，你们就准备放弃了吗？”
众人见是林风回来了，不由会心露出了笑容。这是一群来自大马的南洋海盗。
“我可不想，就这么空手而回，让我的马来刀就此挂上墙壁，等待着慢慢生锈。”
众人站起来，欣喜地向林风围过来。
“只要有你在，我们就会继续跟上！”一个只有一只耳朵的男人说道。他的腰间，也藏着一把马来刀，大马海盗，牧虞。自上次在海鳄湾被郑氏击败后，林风率人在前头冒死突进，才让后面的船只有了逃跑的机会。但在交锋中，林风的哨船被杨策击沉，之后就与牧虞和其他手下失散了。而林风不幸漂流到孤岛，在与一群从水牢逃出来的暴徒囚犯经历一番可怕之极的食人求生后，终于得救，回到了月港，与自己的手下再次会合。
“真主用海上的星星指引我们，漂泊千里海浪，才来到这里。我们又怎么能不带走任何宝物回见真主呢！大马勇士们，我们的使命远未完成，有人愿意再次和我回去一起为真主战斗吗？”
众人情感激昂，一起拔出马来刀，在林风面前高高举起，挥刀奋喊道。
“为了真主！......”
三道杠的船帆与阳光平行，扬在海上。
“林风，这次我们要去哪？”
“琉球国！主的恩赐正在等待着我们！”
......
风涌潮退，经过一番波浪后，郑森一行舰队已经到达日本平户港市。
艨艟战舰船身高大，行船平稳，在海洋顺风的季节中，行驶快速，加之船员航海经验老到，往来东瀛与大明之间，不消一个月的时间。
“莫飞，你在干吗？”郑森走过来问道。
我回过头，见从船上搬运福建茶叶和其他货物的人群队伍，已远远看不到头，早已经送到平户的市场中。这样庞大的船只舰队，无论到哪里都能成为人们驻足观望议论的怪物。
郑森走过来问道。
“你在看什么？”
几刻钟之前，我仍然站在船头，这时一艘铁甲龟船突然从身后迅速箭踹而出！这种爆发般的船只速度，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龟甲下，站在一个面容冷峻的家伙，只是这艘船同样的龟船，就让我顿时心血沸腾起来。经过身边时，他用同样的眼神与我久久对视。我并不认识这个家伙，也许他可能就是那天袭击我们的主谋之一。但是那时从烈火中逃生时，我只是远远看到了三个全身重盔甲的武士，并不能看清他的面容。看着他驶出还去，我握着刀柄的手不由有些颤抖。
我指了指远方渐渐消失的风帆。
“那是谁的船？”
“什么？”郑森接过望远筒，也站上船头眺望良久。
“你说的，是那些铁甲龟船舰队？”
“你知道？”
郑森放下望远筒，看着我愤愤不平的样子，点了点头。
“你想知道？”
“必须知道。”
“为何？”
“总有一天，我会去找他们！”
......
铁甲龟船，基本上是日本和高句丽两国特有的武装船舰。本为高句丽原创，后与日本争战期间，被日本人仿制。之所以在我们看来龟船如此与众不同，大致上是因为日本和高句丽所设计制造出来的船舰，是依其海洋地理和特有的制船材料来制造。铁甲龟船基本上已是他们最高的造船工艺水平，同样也是防御最强，火力最大的武装战船。
船身乃为巨型龙舟形状，上半部包覆著六角形的铁甲片，如同龟甲一般坚硬无比。每块甲片又有一支铁锥突出，尖锐密集的铁锥能阻止敌人登船肉搏。同时，坚硬的龟甲使得弓箭与炮火不能射进，有效抵挡进远程火炮。
这船的强大，你一定没领教过。在龟船上左右有多空洞，能放置放成排的炮火，其威力不言而喻。船头为乌龟状，而在船头下面，才是它最强大的地方，只有和它战斗过的人才会明白......
高句丽人民善良，外出为海贼者并不多见，因此他们的铁甲龟船极为少见，仅用于防御。
但在日本就不同了，又值此乱世中的日本。基本上，大凡有实力有资本的日本各个沿海地带的大名和武士家族，皆有此实力和野心拥有铁甲龟船，并以此为荣！
尤其是，在我们脚下这块地方，进出日本的大门，沿海之地，平户番。这地方，全日本海上实力最强大的大名和武士家族，都聚集在此。他们制造铁甲龟船的目的有三：其三，从海上夹击，攻伐与自己抢地盘的对手；其二，劫掠海上；其一，对岸的大明......这情况，只有在汪直矗立在海盟之主的时候才停止过片刻。
“你是说，我们在海上能看见的龟船，便是从这里走出来的吗？”
“大致的确如此。”
“刚才的，那会是谁的船？”
“松浦，龙造寺，或者汪洋，三者必有其一。汪洋虽是汉人，但久旅东瀛，他的舰队亦早已经和倭船成列。”
“郑森，老实说，比起铁甲龟船，艨艟巨舰则如何，有胜算吗？”
郑森陷入了沉默，摇摇头没有回答。
......
我望着龟船渐渐在视野中消失，脑海中又浮现出那难以忘怀的一幕。一道巨大的黑影划过苍穹，只在碧海上留过片刻的影子。继而海面上燃起一道猛烈的火墙，我只看到满眼火光，远处三艘铁甲龟船扬长而去......
走下艨艟巨舰时，不经意看到了角落里堆起的几个木桶。
“这是什么？”我向郑森问道。
“嗯？这不是你叫人搬上来的吗？”郑森不解地反问道。
“什么？”我看着这眼熟的木桶，不由心生疑虑。我走上前挑刀揭开木桶。
“红漆？莫飞，你要这么多红漆干吗？”
我木然无语，惊愕地看着郑森。
......
登上岸后，众人已经各自散去。施琅与常开虎也不知去了哪儿。而郑森要回去拜见他的母亲和胞弟。郑森自幼在日本长大，在他幼年时，曾目睹了海盟盟主汪直被捕前夕，龙舰队离开日本的那一幕。郑森的母亲田川氏与胞弟田川七卫门都算是日本人。常与郑森一道出海的田川立人，亦是田川氏的族人。郑森作为郑芝龙的长子，则得到了父亲的姓氏，以及中国传统中一起长子应有的一切待遇。
这时我只能独自走在平户的街町道路上。既然已经到了平户，我原本想再去找寻故人九次郎，只是突然间天降暴雨，只好先找地方躲雨。
不知不觉之中，我居然已经来到了曾经与吴平，三保一起逛过的烟花柳巷。烟花依旧，故人不再，我抬头望着女汤的那个招牌，楼上依然灯火阑珊，完全如第一次我们到来时的光景。此时我突然想起了曾经与这里的一个艺妓，乐子的约定。
明年花红重开日，就是我们再相逢时......而现在却只是入秋微凉时，还没有到我与乐子约定的时间。我不由哑然苦笑，那完全不过是当时的一时戏言，又怎么会有人当真呢，何况，乐子只不过是个戏子，想随我去大明恐怕也完全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想着，我已推开了门，走进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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