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昂贵的学费

　　百家争鸣的兴盛经秦汉两代的封杀已经所剩无几，到魏晋时，仍有传承的不过道、法、儒、墨几家。

　　法严宗是法家流派，实力强横，人手众多，中原一带降妖除魔的任务几乎都由法严宗承担。楚君竹杀掉的那五骑是法严宗的外门弟子，通常负责追踪搜索的任务，偶尔出手也只是对付百年上下的小妖。这次出来围捕蛇妖算是试炼，做得好的话，就可以升入内宗，学习更为高深的修炼法门。

　　遗憾的是，他们很不巧的撞在了楚君竹手上，若是忍住不动，楚君竹十有**不会为难他们，摆好姿态言语合适的话，很有可能还会帮手处理掉蛇妖。只可惜，一时的冲动葬送了他们五人的性命。

　　不过，若说郁闷，他们五个还算好的，最委屈的其实是蛇妖。辗转百里的逃亡好不容易换来云开雾散，还未及欣喜，就被楚君竹以看不惯黑色这种荒诞无比的理由，给随手灭杀掉了，实在是有够无妄的。

　　为妖近千年没动一次杀戒，而今遭一口气就灭掉了五人五马一蛇妖，这楚君竹也算是杀星一个了。

　　不过菜鸟就是菜鸟，弄了一地的血腥，也没收拾一下，直接就沿着溪流向下游去了。亏着这地儿山高水远，无论被追的妖，还是追妖的人，事先都没个预料和准备，法严宗也不知道外出试炼的五个弟子走的是哪个方向，否则一旦派人追查下来，楚君竹可就要麻烦不断了。

　　只是这一走却可惜了那蛇妖的内丹，怎么说也有近二百年的修为，炼制法宝或者直接服用都是不错的选择。奈何楚君竹根本就不晓得这些事情，白白的浪费了。

　　而且，糊里糊涂打了一架，收获却几近于无。双方实力差距极大，没什么战斗经验可积累，前后不过三两句话，楚君竹到这会儿都还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被人家一眼认出身份。能够给他解释和答案的蛇妖又被他随手宰掉了，满腹的疑惑化作满心的不爽。

　　其实真要说起来，理由简单得令人发指。妖与妖之间的沟通当然不会是通过语言，百年修为的妖就拥有了识海，彼此交流直接通过识海，简单明了，不会出现误会和误解。至于说修为不到百年的小妖，理所当然的被无视掉。妖的世界就是这么直白，弱者没有发言权。

　　通过识海，将要表达的意思直接送达对方的脑海，可以说是很高明的沟通交流方式。但问题是，除了极少数实力强横，修炼闭口禅的佛门老僧，其他人类都不会使用这种方式。

　　楚君竹无从知晓这些常识，结果就漏了底。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未必有心去分辨两者的不同，但他遇上的偏偏以降妖为己任的法严宗弟子，被一眼认出而大打出手，结果是一方开了杀戒，一方送了性命。

　　楚君竹这入世的第一笔学费，着实昂贵。

　　留下一地痕迹，由着时间去慢慢掩埋，楚君竹再次踏上追踪猫妖惊鸿的旅途。

　　先前不愉快的经历，让楚君竹下意识的避开了人烟稠密的地方，尽可能的选择荒僻的山岭赶路，这样也方便他随时捉来那些初得灵识的树妖查问消息，让猫妖始终无法脱离自己的视线。

　　这是在枯竹林练出来的本事，数十万颗竹子中，开了灵识的少说也有千多颗，楚君竹为了保证自己霸主的地位，就必须一个不落的全都控制在手里。两边实力差距极大，别说千多颗，就是再多一倍也不在话下，难的是分辨查找。

　　天地万物皆可成妖，只要机缘巧合得了灵识，就懂得了吸纳炼化天地灵气，懵懵懂懂傻修百年后，渡过第一个重九天劫就有了识海，摆脱了本能的桎梏才算真正的步入修行的大门。

　　相比之下人类就要轻松许多，不需要经历从灵识到识海的百年洗练，也没有重九天劫的考验，直接按照前人指引修习功法。

　　要知道，半数的妖都是折在了最初的百年洗练中。天赐机缘得灵识点化，开始本能的聚敛天地灵气，但有限的智商让它们往往不知晓要收敛，一旦被人发现，就会被捕杀猎夺了去。

　　狐狼虎豹之类的还好，打不过还跑得了，山石竹木可就惨了。所以，在求生的本能下，各自琢磨出了一套实用的隐匿手段，不要说人类修士，就是妖族自己也很难发现。

　　之前的一次生死传承留下了刻骨铭心的教训，不想再经历一次的楚君竹很小心的控制着枯竹林，决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出现在自己的领地里边。

　　很是下了一番力气摸索出分辨的方法，这会儿刚好用上。也不为难那些小妖，问了情况就走，遇到顺眼的随手帮上一下，一路走下来却也轻松。

　　并不知情的猫妖逃的自然不快，甚至还有心情一路惹是生非，哪晓得要命的煞星就在身后不远处跟着。这逃的不急，追的也不急，两妖一前一后就在中原大地上兜起了圈子。

　　毕竟相斗了几百年，彼此之间都有相当的了解，在妖气修为上楚君竹占有绝对的优势，但在搏杀手段上就差得远了。只要猫妖打定主意逃跑，楚君竹就没可能追的上。

　　所以，从一开始楚君竹就没想过简单解决，打定了主意拖耗，用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来解决掉这段百年仇怨。

　　从高山追到谷地，自溪流赶到深水，春夏秋冬眨眼轮换一遍，两妖之间也拼杀了十几场。

　　起初的几战，楚君竹经常弄到遍体鳞伤，猫妖则是一边卖弄手段，一边卖弄唇舌，把从人类那儿学来的尖酸刻薄一股脑儿的砸扔在楚君竹身上。

　　不过，很快猫妖就开始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有着充裕妖气做后盾的楚君竹完全无视它的挑衅。以伤损换经验，每一战都有长足的进步，虽然搏击天分比猫妖差了不少，但底子厚又肯下死力去学，没多久猫妖就再无法轻松应对。悔之晚矣的猫妖这才开始认真考虑与楚君竹之间的这段仇怨。

　　最初的时候，欺负楚君竹不能移动，自己无论怎样也不会吃亏，才一再的去挑衅。可等楚君竹化形之后，形式逆转，轮到它猫妖处处吃瘪。

　　眼看着楚君竹越来越厉害，已经可以真正威胁到自己的性命，猫妖不得不收起轻视，打起十二分精神琢磨，看怎么才能杀掉一直纠缠不休的楚君竹。

　　可仔细一想才发现，这楚君竹好像真的无法应付，至少以自己现有的实力是没可能对付得了。而且，最头痛的是，连逃都很难逃得掉。

　　这几百年的时间，猫妖全都用来修炼替命转生了，结果一直没能化形，本来也不算什么，猫妖一族是强战一族，不需要化形就拥有极强的战力，所以就想先凭借替命转生秘法解决掉楚君竹，然后才考虑化形的事儿。

　　结果楚君竹先化形成功，让猫妖一下子被动了。这会儿再想化形躲到人类中玩隐于市的把戏，却哪还来得及。无奈之下，只好一直在荒山野岭中穿行，而荒山野岭最是出妖的地方，尾随在后的楚君竹随便问问，猫妖就没可能摆脱被追踪的命运。

　　持续了一年之久的追逐战，楚君竹是越战越精神，总是淡淡的表情偶尔会变得激动和兴奋，相比之下猫妖就只能是无奈沮丧了。

　　作为追击一方的楚君竹，在心理上自然占有很大的优势，他可以根据自己的状态选择合适的时机对猫妖发起攻击，而只能被动接受的猫妖则需要时刻留意着，保证落脚驻足的地点，必须是利于自己发挥全部实力的环境。

　　可就算它是妖，精力也是有限的，经常处于高度紧张之中，让它非常容易疲累。而且，随着楚君竹追击经验的丰富，已经很难再有足够充裕的时间让它休息恢复精力。每次都是才刚闭上眼睛，楚君竹就翩然而至，劈头盖脸的砸过来一大把竹叶。

　　追追逃逃的，又是一年过去。

　　原本一身闪耀着黑色幽光的皮毛变得暗淡无光，总是高高竖着的尾巴软塌塌的拖在地上，只有那紫色的眸子依然倔强。楚君竹学会了收敛，不再整日摆出那副仙风侠骨的造型。

　　中原大地转了两圈，适合打斗的荒山野岭几乎走了个遍，许多个百年小妖遭受牵连，机灵点儿的还能勉强保住小命，个别自负实力而奋起反抗的，直接就被满腹郁愤的猫妖给灭杀掉。

　　值得庆幸的是，猫妖所选择的逃亡路线，都是避开了各大人类门派和强妖据守领地的空白地带，所以尽管折腾的厉害，却也没有惹到狠角色出来搅局。

　　追追逃逃之间，楚君竹完成了他的入世第一课，不再是一无所知的菜鸟，连番的厮杀拼斗，磨练出了一身不凡的功夫。只是这些微的成就，远远比不得为此付出的代价。以五人五马一只妖为开始，几个百年树妖算是铺垫，三四十个山精水怪才是*，昂贵之极的学费任谁也要为之倒吸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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