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诉衷情
“嗯，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公孙朗只怕慕容离因为曾经的旧事伤心，如今见她如此通透，倒省了很多宽慰的语言来。
皇城。
朝堂之上。
成日里不上朝的皇子，今日居然齐聚一堂，个个神色严肃，不过，这些皇子中，也有区别。
除了殷天麟外，所有的皇子站在一旁，倒显得殷天麟越发孤单了。
皇帝近日来心情不错，在看到自己的儿子们都来了，更是开心，以至于在龙椅上都带着和善的笑容。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七皇子将奏折双手奉上，皇上的近侍将奏折取过来。
“呈上来。”皇帝面带笑容，心中对这宠妃的孩子，始终亲近许多。
但皇帝打开奏折之后，他的笑容先是僵掉，然后唇角的弧度一点点收了回去。
七皇子以为皇帝因为奏折里的内容动怒了，心想趁热打铁，一定可以把殷天麟一举击垮。这么一想，七皇子便跪下来道：“如今天枢刚刚稳定，大家都在为国之生计忧心，可四哥可好，居然招摇过市，有辱我天枢的颜面。”
其他皇子也跪下来，将当时四皇子风光过市的场景添油加醋又说了几件。
皇帝本不信，如今却信了几分，更何况他对殷天麟本就没有多少感情。
“四皇子，你说呢？”
皇帝面上没什么表情，可神情却让人感觉不出宽容来。
殷天麟缓缓跪下，沉声道：“回父皇，儿臣年幼时在庶城养身子，总有一些官员到儿臣耳边说些大逆不道的话，父皇慈爱，众兄弟平等，儿臣便是在庶城也能感受到父皇的恩泽，只是，这些人竟让儿臣做那不孝之举，当时儿臣年幼，没有实力，如今有父皇在近旁，天子脚下，儿臣也不得不说了。”
皇帝见殷天麟不为自己辩解，虽然不悦，却由着他往下说。
“这些人，正是曹威曹大人，安护节度使陈大人，中书舍人姜大人……”殷天麟一连说了几个名字，皇帝的脸色难看极了。
因为殷天麟说的这几个人，他都知道，与朝中的几个皇子，颇有些关系。
但仅凭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一面之词，他是不会信的。
皇帝道：“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殷天麟挥了挥手，道：“带人进来。”
来的几位夫人，正是这几位大人的原配妻子。
“皇上，妾身可以作证，妾身的夫君，在庶城其间，的确对四皇子有不敬之举。当日他造贬谪，在庶城便恨上了皇上，要离间皇子与皇上的感情，若不是确有其事，臣妾也不想揭发自己的夫君。”说着，曹夫人抹了一把眼泪。
其他妇人紧随其后，也说了相同的缘由。
几个妇人说得相似，难免不叫人怀疑有人教唆。
皇帝心知这几个大臣绝对不正常，便道：“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几位大臣赶快跪下来，道：“回皇上，没有这种事，臣一心为着皇上，绝不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做法，贱内受人挑唆，臣倒是想弄清楚，为何要陷害臣。”
“父皇明鉴，儿臣另有证据。”殷天麟一挥手，两个宫人托着盘子走进来，里面装着来往的文书。
在场的皇子有几个面色已经变了。
殷天麟痛心道：“儿臣在庶城的时候，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教唆儿臣对父皇有不轨之心，直到今天，儿臣才明白了，儿臣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让大家明白父皇对儿臣的关爱，才这么做的，但最近发觉有人在暗中跟踪儿臣，儿臣顺藤摸瓜，也摸出了一些东西，可儿臣不敢信，可今天，儿臣不明白，为何这些兄弟们，为何非要置儿臣于死地？”
皇帝神色难看极了，他本不愿意信，可这些人只说殷天麟在皇城的种种奢侈，可殷天麟拿出来的，可是实打实的证据。
“将东西都呈上来吧。”皇帝脸色难看至极。
等宫人将东西递给他，皇帝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将东西扔到地上，大怒道：“混账东西，这些年养尊处优，却在背地里做这些龌龊的勾当！”
皇帝虽然对这几个皇子偏心，但所有的事情，都越不过一个原则，这些人居然背地里要对他这个皇帝做什么，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几位皇子见事情败露，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应对，纷纷跪地，大气也不敢喘。
看到这么鲜明的对比，皇帝对殷天麟又多了几分赞赏来，只是这一时半会儿，不便发作罢了。
“将这几个逆子带回去闭门思过，削除亲王职位，非诏不得出。退朝。”皇帝显然在气头上，一甩袖子便离开了正殿。
殷天麟起身，背影依旧桀骜孤独，矜贵无可言表，一时之间，其他皇子党羽竟然让出了一小条路，让殷天麟走出去。
宫门外，殷天麟的随从早早换上了一辆轻便小车等候，与以往的华丽奢侈不同，这车在皇子之间显得过分俭朴了些，却因为殷天麟独特的气质，让人无法小瞧了去。
几位皇子看到这场景，心知他们是被殷天麟耍了，七皇子道：“好歹毒的心机，你早就想好了要除掉我们吧？”
却见殷天麟轻轻一笑，一脸无辜道：“皇弟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还得感谢各位不杀之恩。”
说完，殷天麟上了车，全然不理其他几个人在车外叫嚣。
马车行驶了很远，殷天麟慢慢掀开轿子上的一扇小窗。
“殿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随从问道。
“既然已经开始，就没有结束的道理，往下进行吧。”殷天麟声音缓慢，却坚定。
戈城。
薄雾散开，月下一派清朗柔和。
室内男子一身白袍，褪去了一身戎装，说不出的清逸出尘。他身边的女子侧脸轮廓精美绝伦，像是上天最得意的杰作。
纯白与杏色，极浅淡的颜色，却因为两个人多了几分缱绻和深情来。
“殷天麟这一招果然高明，原本皇帝并不想处置这几个皇子，可他却有意无意顺藤摸瓜，牵扯出来这些皇子做的所有糊涂事来。皇帝这个人，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冒犯他的权威，所以，这些人，就算不死，也永无出头之日了。”
对公孙朗的判断，慕容离表示赞同。
“殷天麟聪明才智，果然高明，不过初到皇城，便铲除了最大的阻力，这样的人，很难不成事。不过，阿朗，我觉得，我一点儿都不了解你。”慕容离肯定地说道。
她一直以为公孙朗在带军打仗上出众卓绝，却不想在权谋算计上，居然也这么出色，像殷天麟这么复杂的人，也能分析得有理有据，她总觉得她还是小看了公孙朗。
“你要问什么，我便答什么，这不就了解了？”公孙朗笑如清月，却比清月多几分烟火气，这烟火气，却是慕容离给的。
“那，传言说，你不仅功夫过人，还文采斐然，如今我又发现你对权谋一事如此透彻，那你可有觉得困难的事情？”慕容离心中好奇。
她自从来到军中，也是大家崇拜的对象，可公孙朗，却分明还是在她之上。
她觉得，公孙朗心中也许没有觉得困难的事情，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当然有。”公孙朗说完，静静地看着慕容离。
“那是什么？”慕容离来了兴致，手托着下巴，一副好奇模样。
却见公孙朗虽然有些羞涩，但还是认真地说道：“我每天都在想，如何让你开心，这是我觉得最重要的事情。”
以前没有慕容离，觉得天下之大，必须木秀于林，不畏强风，方可不枉过一生。有了慕容离之后，愿得一人，白首同心，就成了最重要的事情。
若非失去过最亲的人，便不会有这种觉悟。
慕容离听完之后，整个人都愣了，随即，脸上红霞欲飞，不自然道：“你现在说的话，都不像是真的，哪有将军把情话说的这么好的。”
公孙朗看她害羞拘谨的模样，精致的小脸上有小小红云，目光更加柔和了。
他想了想道：“若是以前，我也不相信，可能是看见你，便知道情为何物。若说实话，我在年幼的时候，看到皇帝昏聩，不善用人，导致的困境，就在想，我一定要守护好我们的山河，可是那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有了殷天麟，我就只需要守着你，我们就这么过一生，完成我们的亲友未曾完成的长命百岁即可。”
公孙朗从未将慕容离当做外人，所以年幼时候那些有些离经叛道的想法也不隐瞒。
慕容离听了，也不觉得公孙朗当时的想法大逆不道，反而觉得在年幼的时候，秉承着正义和善心所有的想法，哪怕被世界所不容，她也会试图去理解。
“那你现在是为了我放弃的吗？”慕容离眼睛幽深，带着疑问。
“当然不是，阿离，几年前的事情，彻底改变了我们所有人的轨迹，这只能说是最好的结果。既然如此，便安心下来，做自己觉得最恰当的选择。现今山河会慢慢安稳，那我便只剩下和你安稳一生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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