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圣子的想法
虽然圣子提过她要放假两天，纳琪丝大主教还是天天来报道，她今天乖乖来上课了，纳琪丝也泰然自若的授课。在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纳琪丝态度不再强硬，她会根据圣子的学习进度调整课程，一上午的课让圣子听得兴致盈然。
书房里唯有西莎在守候，沙耶和亚伦忙于分担百薇儿的职务没有跟随，百薇儿在圣子年幼时很得脸面，那时候的她与西莎地位相当，二人都是负责圣子的内务，后来西莎得势，百薇儿就渐渐的退到边缘，她的职务分担出来并不多，因为大多数都早早被西莎收走了。
说是商讨百薇儿的职务分担，沙耶和亚伦在一处安静的房间里交谈。他们皱着眉头，交换着知道的信息。这不是第一次了，因为圣子是女性，西莎与百薇儿的暗地交锋他们可以置身事外，他们平日里交换的信息不过是二人不和对宫内和对自己的影响罢了。
现在，多了其他内容。
“百薇儿性情爽朗、直白天真、爱憎分明，西莎大人之前独掌宫权时在宫里也受到不少人私底下的拥护，现今西莎大人做事本分不再专权，百薇儿也逐渐收拢权势，如今她突然身亡，不知宫里的祭司会否多想。”沙耶道。
沙耶和亚伦在圣子面前虽然是木讷沉默，然而那只是在圣子面前如此表现，他们在自己的职位上兢兢业业，做事井井有条，私底下自然不是往常表现的那样。
亚伦手指点着桌面，发出咚咚咚的声响，紧皱着眉头，“沙耶大人，如今问题不是百薇儿，而是迦娜。迦娜究竟犯了什么罪行？或许有些人也认为迦娜是无辜的，但我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如果圣子再年长些，亚伦或许不会有这种疑问。可圣子才四岁，她身边经常出现的人也就只有那么几个，突然发作迦娜，又没有问罪，没有刑罚，而仅仅是让迦娜在常人眼中正常的死亡，就容不得亚伦多想。
“或许有纳琪丝阁下的功劳。”
“纳琪丝阁下管不到依塞宫，尊尚提到的名单里的那些人……”
“亚伦大人，不要做傻事。”
“沙耶大人，我保证不会走漏任何风声，这件事情要查清楚……”
“亚伦大人！”沙耶大声的喝止了亚伦接下来的话，他见亚伦依然不服，缓和了语气道，“我知你负责尊尚的仪仗和宫内的安稳，然而亚伦大人，正如你所说的，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没有证据可以说明纳琪丝阁下是否向尊尚告密，也没有证据说明尊尚身边……是否有谋士在出言纳策。”
沙耶给亚伦的杯子续了奶茶，这才接着道：“如果有谋士，你的做法没错，但若是没有呢？”
亚伦惊愕的抬头看着似笑非笑的沙耶，喃喃道：“你的意思是，尊尚很有可能，是自己掌握了……”
“不不不。”沙耶摇头失笑，“也没有证据说明，尊尚自己掌握了证据。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以尊尚只处置了迦娜，还是那么体面的方式，足以证明尊尚没有追究的心思。迦娜可能犯下了滔天的罪行，也可能没有，但一定与那份名单有关，那份名单让迦娜放弃了辩解，但我想，迦娜本身也不认为尊尚知晓她全部的罪行，或许这只是一份试探……然而结果可以说明，尊尚不想追究。”
亚伦对这些话不能满意，他怒而瞪视，低声道：“任何威胁尊尚安危的因素，或大或小都必须查个明白。”
“然而尊尚不想查清。”
“那是尊尚还小，她不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只要想到暗处里还剩下多少双邪恶的眼睛，多少个迦娜，我就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亚伦气呼呼的道，他正想继续说，就看到沙耶笑了。沙耶指着亚伦因为气愤涨红的脸，笑得很是肆意。“亚伦啊亚伦。”他直呼亚伦的名字，他与亚伦关系亲近，这一喊就拉近了彼此的关系。沙耶边笑边说，“你是不是傻了，别学百薇儿了，我可不想你像她那样憋屈的一无所知的死去。”
“有什么好笑的！”
沙耶摇了摇头，轻轻的拭去眼角的笑泪。“我笑你说，尊尚不懂，尊尚还小。”他正色，目光如炬的逼视着亚伦，看得他露出狼狈之色。“你还不明白吗？今年是个多事之年啊，先是奉承中立实为明咎保身的穆萨拉阁下，第一天授课后就旧病复发如今还重病不起，又是尊尚一意孤行出宫格林帕夫大公爵府，一日即归，再又万民自发随军护送尊尚回宫，现在，纳琪丝阁下接替尊尚导师之位后，又出现了迦娜的事件……”
他的话像针一样一次次刺中亚伦的心口，像石头一样重重的砸在他的脑袋上。沙耶深深吸了口气，长叹道：“这样，你还觉得尊尚，年幼又天真吗？”
亚伦与沙耶的谈话不为人知，圣子在上完早上的课后，让约雅来和她一同进午餐。约雅在上午是不在的，在下午会与圣子一同听课。他今早宫门一开就回了营地，在用完午餐又匆匆赶来，他坐下与圣子分享桌上丰盛的美食，圣子吃得很开心，约雅也被感染了这份快乐。
至于是否真的快乐，也很快被圣子拆穿了。
圣子指着约雅的眼睛，大声嘲笑他眼底的青黑。约雅摸了摸眼角，圣子就拉起他的手往秘密基地跑去。被问到午睡问题时，圣子回答她不困。
不困的圣子带着约雅进了秘密基地，她还让祭司们不能靠近方圆五米范围，显然是要说悄悄话。圣子坐在小床上，问：“约雅为什么一脸心事的样子。”
纳琪丝的努力没有白费，圣子偶尔也能说出一些成熟的字眼了。
约雅本不想说，但他不敢隐瞒，奇怪的是这种‘不敢’，在今天之前是没有的，他现在对待圣子的提问时，只想将一切都掏空了坦坦荡荡展示在圣子面前。
“约雅不明白，罪人迦娜，究竟犯了什么罪。也不明白，为什么尊尚不追究这件事。”
对约雅直白的提问，圣子好像是看到什么稀奇的事情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约雅，值得一说的是，圣子从昨夜，到今天苏醒之后，她的眼睛一直都是紫色的。
被高贵的紫瞳大咧咧的注视着，约雅紧张不已。
圣子拍着手笑出声来，道：“约雅变了。”
约雅不解。圣子道：“约雅昨晚很高兴的，没想到会让你变化那么大。很在意吗？迦娜的罪？”
约雅不明白圣子为什么说他变了，他将这个疑问抛诸脑后准备回去时再细想，将注意力放在圣子的解惑之中。他诚实的点头，是真的想知道这个答案。
圣子晃了晃脑袋，有些无奈：“真是麻烦啊…约雅也开始狡猾了，知道吾望会告诉你原因。”
这是显而易见的，就算现在表现得还很稚嫩，圣子或许也不明白自己做法的深意，她一直在本能的想要让约雅跟上自己的思路，譬如昨晚约雅提出问题时，圣子也给他解释了迦娜的用意。
约雅在圣子心中是特殊的，毕竟他是她的共同体，是圣子必须有的剑。
这是西莎等人一直告诉她的，圣子也接受了。
所以圣子会培养约雅，让约雅变得更‘聪明’一些。
圣子没有隐瞒，也没有躲懒的意思，她本不想解释太多，因为一切都在她脑子里想出来了，就像她做作业的时候，答案已经在脑子里想出来，就懒得下笔写出来一样。她觉得已经想出来了，跟说出来也没有差别。
既然约雅不懂得她这种心态，那她为了让约雅更‘聪明’一点，就只能告诉他了。“迦娜做的事情很多，帮助她的人也多。可吾望看不出来谁是蒙在骨子里的笨蛋，谁又是她背后的眼睛……”她想了想，怕约雅不懂，道：“应该是不到一岁吧，在喝的麦乳粥里，尝到了讨厌的味道，所以不想喝，西莎聪明的将问题解决了，之后厨房里换了几个人，同时宫里也换了不少人，所以西莎很聪明，吾望才会喜欢她。”
她把玩着胖胖短短的手指，慢悠悠的说：“最近才知道，粥里应该是被下了药。”
“药？迦娜如此大胆？！”约雅气得双眼通红。
圣子看了他一眼，约雅又将怒气憋了回去。他表示自己会静静的倾听，就怕下一次打断圣子的话后圣子就不愿意多说了。他宁愿被圣子惩罚，也不想圣子觉得他太蠢懒得跟他解释。
圣子对约雅有偏爱，她继续道：“是不是迦娜不清楚，西莎背着把持圣子的骂名，这种事情就没再发生过。后来西莎的名声传遍了宫内，还传到了外面……”
她笑了笑，约雅心里也打了个突。宫里的事情传到了外面，那必定是有人故意传出去的，这事情追究起来，不管是负责宫内轮值的圣军还有常进宫的他，又或者外出的祭司，都有嫌疑。
所以那份名单里的人，都是传播宫内秘闻的‘传信鸦’吗？
圣子看穿了他的想法，摇了摇头：“不要多想了约雅，他们并不重要。”圣子轻描淡写的说道，吐出的内容却让约雅坐立难安。
他相信圣子并没有将这些人放在心上，就因为她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让约雅感到背脊发凉。圣子并不在意那份名单上的人，也不在意迦娜的同伙，是否因为圣子认为，捏死他们连动手指都不需要的轻易呢？
圣子沉默了一会，问：“你知道为什么是迦娜吗？”
约雅摇头。
“西莎因为独揽宫权，已经有祭司暗地不满，如果放任下去西莎会被获罪，吾望可不想失去西莎啊，所以就得让他们听话，也让西莎知道吾望长大了……”她幽幽的说着让约雅心情越加沉重的话语，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含着不得了的信息，让约雅必须全神贯注去听。
“所以西莎很聪明，大家对她又热情起来了。”圣子才不会说，在此之前她是想不到自己那样做的成果的。她当时只是认为西莎是个难得的好祭司，在她独揽宫权之前大家对她也是热情带笑，后来他们再也不笑反而偶尔会用怨恨的目光看着西莎，那时候的圣子想着不能这样，西莎要是被讨厌了，会不会有人跑到她面前说，不要西莎待在她身边……
如果有人这么说，圣子一定很生气。所以为了不让自己生气，她就得想办法让大家对西莎的态度变回以前那样，所以才会提醒西莎，幸亏西莎很聪明，她向来很聪明，现在的西莎又变回了她婴儿时的样子了。
想起这件事，圣子又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她趴在床上，叹息着说：“好累呀……不想说话了。”
约雅担心的事情来了，圣子已经完成了脑内解说和回想，她已经不想挪动尊口说话了。圣子觉得不能光靠心里想想就让人听到她的话，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她觉得说话实在太累了，如果大脑能说话就好了，如果肚子能说话就好了。
她不想用嘴巴说话，会口干。
她有些怨念的看着约雅，下了定论。
“约雅，今天笨笨的。”
被骂的人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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