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日薄西山

　　章如旦、谢定之一行人回到安仁城，向谢枋得禀报了陈远部之行情况。陈远自行脱离，拒不前来已在众人意料之中，鉴于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惩戒陈远部，谢枋得不置可否，众人一时也未多加议论。

　　谢枋如走到一个木箱，盯着着箱子中十余枚黝黑的长铁球，神情凝重。

　　“正纲，这就是”神雷”?”

　　“大人，正是此物。”一旁张孝忠上前，介绍道：“此物名叫弹，外罩铁壳，内填，在此处有一小孔，可接出引线。使用时，用火点燃引线，引燃内部　，外面铁壳迸裂，则可飞溅伤人。”

　　“哦，其效如何？是否如传言所述？”

　　“以属下看来，应当有过之而无不及。”

　　“哦。”

　　“大人，前日陈远部于城外实兵演练，属下曾于城外观看。今日更在其部营中亲自引燃了一枚，更亲切体会到了其威力。以属下看来，此物后，声如巨雷，撼人心魄，且四溅铁片无迹可寻，衣甲难挡。虽称不上人马当之俱碎，但遇之必死。战阵之上，若有百余枚在手，当纵横敌阵之中，当之披糜。在此物面前，任你武艺再精，衣甲再厚也是无用，俱难挡此物一击。”张孝忠有些落默。

　　“张大人恐怕言过其实了。”陈羍走上前，摇头道：“陈远，乃贼子耳。若此物真如张大人所言，陈远岂肯交出？难道他就不当心我用之其身？”

　　“这个就不是张某所知了。”张孝忠摇摇头，不愿多说。

　　“伟节切莫小视此物。”章如旦走了过来，“此物之威，当日我等于城头也算是见识过了。”

　　“哼，我决然不信那陈远竟有如此好心。此分明是陈远虚张声势，妄想以此物威吓我军，以逞其奸计。依陈某所看，我们应严究其罪，若其不肯服罪，应即起大军，坚决平叛。”陈羍固执坚持道。

　　看来陈羍旧话重提，谢枋得皱了皱眉。章如旦苦笑一声，上前道：

　　“伟节，据章某看来，这陈远部勤王搞蒙之心甚坚，大敌当前，诸部应一致对敌，实不宜同室操戈。且陈远反迹未着，还是徐徐图之为好。”

　　“徐徐图之，徐徐图之！陈某只知忠奸不两立！如今陈远所部，不听军令，私自脱离就是反叛，就当起军平叛。难道就让这区区铁球吓着不成？”陈羍梗着脖子，指着箱子高声叫道。

　　“呵呵，陈统领倒不要小瞧了这些铁球，这些铁球若点燃炸开，此地恐立时夷为平地。”厅中众人俱不好说话，张孝忠旁一个短须汉子轻笑道，正是张孝忠手下统领魏伍。

　　厅中众人俱是一惊，陈羍一愣，接着回过神来，悖然怒道：“陈羍但入军中，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又何俱此物！”

　　张孝忠狠狠瞪了魏伍一眼，魏伍头一缩，讪笑着退到一旁。

　　“伟节此论章某不敢苟同。当今还应以抗击蒙元大局为重。若大人驱逐蒙元，安靖社稷，那时再责陈远违令之罪，谅陈远不敢不服。此时仓猝出兵，若陈远部不敌四处逃窜，则江东各地不稳。我军后路有忧，又何能在安仁抗敌？”章如旦劝道。

　　谢枋得点点头，转头向张孝忠道：“正纲，你看此事如何？”

　　“大人，依卑职所见，这陈远部士卒虽仅千余，但士气高昂，极其不宜对付。我军现有四千余人，但仍不敢言必胜。若该军持有大量弹，以弹之利，我军更无胜机。何况，属下这次前往，发现码头上泊有不少船只，若陈部不敌，必乘船逃窜，我军也很难追歼其部。目前，我军确实不宜处置此事。”张孝忠想了想，摇头道。

　　“嗯，此事就到此为止，待退敌之后再议。”谢枋得摆了摆手。

　　厅中众人俱点头，陈羍此时也不敢再坚持，退到一旁。

　　“大人，弹确是破敌之利器，我军何不加紧研制一批，装备军中，以抗蒙元大军？”谢定一出言道。

　　“嗯。”谢枋得点点头，将目光看向原信州厢军总管刘武，道：“刘统军，军中可否制作出此物？”

　　刘武上前，拱手道：“大人，若说，军中确有人会炒制，原作引火之物。但这弹不知能否作出。依属下所见，这能迸碎铁制外壳，其威力之力，远超军中所制。不过，属下会令军中匠人竭力研制，以备军中之用。”

　　“好。此处弹取两枚去，让匠师们依样尽心研制。研制出后，本官重重有赏。”谢枋得道。

　　“尊令。”刘武抖了抖满身的肥膘，拱手应命。

　　“大人，弹研制，恐非一日可得。属下等已于陈远部达成协议，由我部将原料送至铅山，由陈远部赶制一批供应我军，以备来日大战。还望大人允许。”张孝忠又上前请示道。

　　“此事吾已知之。我这就去书信州孔大人，让其收集原料送至铅山，想来不会误了战事。你等各自去吧，回营准备战具，勤操士卒，来日与蒙元决一死战。”谢枋得点头道。

　　“是。”张孝忠等人拱手道。

　　…………

　　二月时间倏忽而过，时间渐至年底，相于于江淮、两浙的刀兵不断，偏处江东之地的信江信州倒在安仁之战后呈出难得的平静。安仁城中，谢枋得设置江东提刑衙门，兼理信州之理，集兵近万人，日夜操练，以图保安江东之地。安仁不远的江州、饶州，元军吕师虁、武秀却按兵不动，修养待命。

　　远处的临安城中，危及之报如雪片而至，大宋社稷朝不保夕。朝廷之上，文武众臣或恐慌莫名，辞官闭门，或忠贞不屈，至死不瑜，或摩拳擦掌，争相顷杂，进行着最后的谢幕表演。

　　德佑元年十月，蒙元在清理湖南、江淮诸地，安顿后路后，丞相伯顔自领大军康渡江南下，并分兵三路。阿拉罕领军自建康南下，经广德军四安镇，抢占独松关；董文柄的左军以范文虎部为先锋，领水军，取道江阴，攻取平江府澉浦、嘉兴、华亭，从水路堵截宋廷海上南逃之路；伯顔与阿塔海则率中军主力，以吕文焕为为先锋，攻打常州。

　　26日，常州告急，朝廷领张全领兵二千前往援救，平江府文天祥也派麻士龙、尹玉、朱华领兵救援。张全见死不救，麻士龙等相继战死。

　　十一月常州城破，知州姚訔战死，都叛陈炤、都统王安节英勇就义，都统刘师勇领八骑杀出重围逃奔平江府，常州惨遭屠城，全城仅余7人。

　　二十三日，阿刺罕攻占临安府与临安交界的独松关。独松关距临安城不足百里，宋廷大惊，右丞相兼枢密使陈宜中急命平江文天祥火速勤王。文天祥与张世杰计，欲奉朝廷前往闽广，陈宜中大惊，急令谢太后下诏阻止。

　　二十九日，左丞相不告而逃，被朝廷追回。

　　而江西南路，元宋都木达在江南西路长驱直入，不数日连取11城，进逼抚州城，江南西路制置使黄石万南逃建昌军，密佑受伤被俘，不屈而死。元兵随后进兵建昌，黄石万逃窜福建路。

　　十二月，临安城宋廷派出使者至伯顔军中乞和，伯顔不许。七日，朝廷追封吕文德为义和郡王，其子吕师孟为兵部待郎，希图招抚吕文焕等。

　　平江平叛王矩之、都统王邦杰降元，十一日，伯顔进军平江府。十七日，陈宜中再派柳岳、陆秀夫、吕师孟至平江乞和，愿接受大元册封，为一小国。伯顔不许。

　　是月，黄石万降元。荆湖南路首府潭州统令吴继明、刘孝忠以城降元，潭州城破，李芾、尹彀等人举家就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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