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田螺姑娘
“为什么呀？怎么就看不上呢？”
石小满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哦……他长得太丑了，小眼睛、大嘴巴、矮个子。”
牟萍要被她笑死了:“噗，瞧你说的，有那么丑的人吗？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我们家小满还是外貌协会的呢？”
“是啊，我一直都只喜欢帅哥，丑男免谈。”的确，她没有说谎，她只喜欢帅哥，还必须是脸颊边带酒窝，身上自带香气的帅哥。
她的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了那个人的模样，高高的个子，宽阔的肩膀，一张有着利落轮廓的脸，眉骨凸出，鼻梁高挺，白皙的皮肤，清亮温暖的眸子，还有说话时右脸颊边若隐若现的酒窝。
下班的时候，石小满特意去超市买了两斤冷鲜肉，是最好的纯精肉，四十多块钱一斤，她过年都没舍得买过这么贵的。
牟萍说警察的工资不高，只有三四千块，要养一个上幼儿园的孩子，要交房租，还要必备的衣食住行，算算真的所剩无几，估计比她过得都困难。
石小年和王艺诗坐在餐桌前吃饭，她就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地剁肉馅剁洋葱。
“姐，吃饭吧，等会儿再忙不行吗？”
“等会儿我要去美术学校呢，别管我，你俩吃吧，姐不饿。”
她好像真的不怎么饿，只要一想起那个人，她的心里就痒痒的，什么饿什么累都不存在了。
洋葱辣眼睛，即便冲过冷水还是让她泪流满面，她却完全不在乎，一边剁还一边乐，不知道昨天的早饭他吃了没有，是不是合他的口味，长期吃泡面吃外卖怎么行呢，会把身体吃坏的，不过他看上去气色不错，身材又高又壮的，应该身体素质很好……
哎哎哎！石小满你想什么呢！他那样高贵那样好，岂是你可以随便肖想的吗！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吗！他现在有困难，你只是单纯的想帮忙而已。
她赶紧甩甩头，像是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
这起杀人案相当棘手，上面给出的期限是一个月，最后三天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整个刑侦大队不得不加班加点不眠不休，昨晚从现场撤回来都下半夜了，大家累得够呛，厉俊凡、肖博云、邱穆三个大男人就在棉厂小区的301将就睡下了。
早上五点零五分，敲门声准时响起，三个人先后从睡梦中醒过来，睡在客厅沙发上的邱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极不情愿地去开门。
“靠！敲什么敲？谁这么早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门打开了，邱穆环顾四周，四下无人，只有门边地板上放着一个透明的环保袋，由于食物温度过高，袋子内壁起了一层白蒙蒙的雾气，一瞬间，邱穆睡意全无。
他捏着早餐袋子飘进了屋，两大盒馄饨摆在餐桌上，热气腾腾，香气四溢，三个大男人围站在桌边大眼瞪小眼。
“你俩敢吃吗？”邱穆问。
“有什么不敢的，我去拿勺子。”肖博云勇敢地试了试毒，忍不住眯起眼睛咋抹嘴，“嗯，香，人间美味！”
邱穆一脸怀疑地看着肖博云，却见厉俊凡也拿起勺子吃了一口，表情同样享受。
他也不管了，要死一起死吧。
接着就是一顿疯抢，两分钟后，两个大饭盒空空如也。
意犹未尽的三个人一边轮流去卫生间洗漱一边分析案情。
邱穆刷着牙问:“什么情况啊，厉队？这饭谁送的？”
厉俊凡:“不知道，如你所见，作案人跑了。”
肖博云分析:“这做饭的人手艺不错，而且知道你的起床时间，昨天的鸡蛋饼和今天的馄饨都很烫，说明住的挺近……”
邱穆:“昨天也送了？！”
“送了，昨天是鸡蛋饼和白粥，今天是鲜肉馄饨，”肖博云笑得有些玩味，“不知道明天会送什么。”
邱穆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厉队，这送饭的肯定是个女的，八成是你的暗恋者之一，就这么回事。”
肖博云各种羡慕嫉妒恨:“我建议厉队以后出门最好戴口罩戴墨镜，把那张人见人恨的脸给捂起来，你这一天到晚净出去惹事，烦不烦啊！”
“就是，”邱穆也恨恨地附和道，“走桃花运也得有个节制吧，这旱死的旱死涝死的涝死，老天爷不公平！厉队你不能太过分！”
“这能怪我吗？”厉俊凡最后一个洗完脸刷完牙，又把餐桌收拾干净，不过关于走桃花运这事儿他一直很无辜。
邱穆玩心大起:“哎，这就跟小时候听的故事一样一样的，小伙子下班回家，就发现饭也给做好了，房间也给收拾干净了，人家姑娘呢做好事不留名。啧啧，也不知道你家这田螺姑娘长什么样，明早我得抓她个现形！厉队，这事交给我，保证顺利完成任务。”
厉俊凡已经起身去拿外套:“走吧，先别说这些没用的了，那杀人案还没破呢，最后两天了。”
关上门，三个人往楼下跑去，干刑警这一行时间久了，习惯性的争分夺秒走路带风。
邱穆还沉浸在田螺姑娘事件中，他突发奇想地问:“哎，厉队，你说这送饭的会不会和杀人案有关？”
厉俊凡走在最前面:“不会。”
“你怎么那么肯定？”
“都说了是田螺姑娘。”想起那个看他看傻了眼的小姑娘，他就莫名地想笑。
棉厂小区的房子是按季度交房租的，一大清早，就听见房东刘婶挨家挨户敲门收房租的声音，石小满住的这个单元，从一楼到五楼，东户的房子全是刘婶的，她年龄大了，玩不转手机电脑一类的高科技，就规定每次只收现金，不接受租客的转账。
石小满是知道刘婶这习惯的，所以早就准备好了足够的现金。
“刘婶，您数数，看够不够。”石小满堆着笑脸把钱奉上，三个月四千五百块，不薄的一摞，刚好是她一个月的工资，说不心疼是假的，可也无可奈何。
刘婶站在客厅中间，慢条斯理地戴上老花镜，借着口水一张张地捻了一遍，又对着窗外的亮光一张一张辨别真假，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够了，刘婶当然知道你是个实诚的孩子，行，那我走了。”
“哎，刘婶，我想跟您打听个事儿……”
刘婶摘了老花镜，乐呵呵地看着石小满:“什么事啊？这附近的大事小情还真没有你刘婶不知道的呢。”
“奥……也没什么大事，”石小满尽量将语气放自然，但还是有些吞吞吐吐，“就是……三楼那个……”她斟字酌句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称谓，“那个301，他什么时候住进来的？我怎么……以前都没碰到过他呢？”
没想到刘婶一秒变脸:“怎么？那人欺负你了？看他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没有没有，没欺负我，”石小满连忙摇头，“我就是随口一问……”
刘婶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说:“提起那个301我就来气，我堵了他三个早上了，连个鬼影子都没逮着，打电话也关机，没钱交房租就别住啊，长得人模狗样的一肚子坏水！我明天再早一些过来，我就不信逮不着他，再不交钱干脆滚蛋！”
“别别别，刘婶，”石小满赶紧拉住刘婶的胳膊，一脸的讨好，“那个……他可能是工作比较忙，不是故意躲您的，他说过……让我先帮忙垫上，那个……他一共……欠了您多少？”
听石小满这样一说，刘婶的语气才渐渐缓和下来:“之前住那间的小肖两口子都结清了，他搬过来一共四十七天，刘婶我也不是个计较的人，就给他按一个半月算好了，你给我两千七，这样以后他就跟你们交房租的时间统一起来了。”
石小满弱弱地问了一句:“一个半月两千七？怎么比我这间要贵呢？”
“你这间是顶层，他那个是三楼，能一样吗？贵三百都是少的！你到底交不交？”刘婶的口气立马又厉害起来，像是要把石小满吃掉。
“交交交，我这就拿钱。”
石小满去卧室取钱，幸亏她这个月多留了些现金在家，拉开抽屉，拿出钱包数出二十七张，她一抬头，石小年和王艺诗都坐在床边直勾勾地看着她。
“姐，你真要帮那个301交房租吗？”石小年不解地问。
“对，等有机会姐再给你解释，姐办事有数的，”她转而对王艺诗说，“诗诗，去拿书包换鞋子，我们马上要去幼儿园了。”
收了钱，刘婶的态度好了许多，竟然有心情调侃石小满:“我说小满啊，你该不会是相中那个301了吧？他来入住的时候我见过他一次，长得那是没话说，看着跟你年龄也相当，别说，你俩还真挺般配的呢，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刘婶就再来堵堵他，我说媒有经验的……”
石小满吓得头都不敢抬:“别别别刘婶，您别开玩笑了，我跟他不熟……我上班要迟到了。”
九月份的天气真不错，暑气渐消，天高云淡，心里一片清凉，石小满赚钱不容易，从来都是精打细算地过日子，买米买菜都会拣最便宜的，买衣服鞋子更是是一年到头花不了两百块，她和妹妹能在大城市里落脚不容易，生活上自然是能省则省，同事们有时候会善意地开玩笑，说她是铁公鸡，可就是这只铁公鸡，帮厉俊凡交房租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说真的，她一点都不心疼，而且还很开心。
哎，自己大概是魔障了，她想。
在最后期限的倒数第二天，在所有人都以为这起杀人案将要搁浅的时候，dna鉴定结果竟然出来了，经过近十二个小时的连续蹲点，杀人犯终于被成功抓获，整个刑警队的队员们都精神亢奋，将之前抱怨疲惫的情绪一扫而空，当然，这次最大的功臣当属队长厉俊凡。
开会加庆功宴，大家吃喝吹牛好一通热闹，结束的时候快十点了，这还是周局长考虑到队员们连日来太辛苦，才提出早点回家休息的。
马路上灯火通明，只是人流渐少，厉俊凡的车速不快，感受着凉爽的夜风吹进车窗，心情没来由的舒畅，案子破得漂亮，犯罪团伙连根拔起，想想都大快人心！
拐进厢三路的时候，他看到路边的公交站牌处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灰白相间的格子衬衫，七分牛仔裤，大大的双肩包，脑后翘着长长的马尾辫……
田螺姑娘！
那辆黑色的轿车在石小满面前驶过，然后匀速倒回，不偏不倚地就停在了她的面前。
车窗降到最低，驾驶室里探出来半个脑袋:“嗨，一起走吗？我们顺路。”
石小满吓了一跳，呆愣愣地看着厉俊凡摇头又摆手:“哦，不用了，谢谢。”
“上来吧，我不收你车费。”厉俊凡开玩笑地说。
“真的不用，公交车一会儿就来了。”
车门突然打开了，一条长腿迈了出来，他今天因为开会穿了板正的警服，整个人更显高大威严，只是脸上恰到好处的微笑又会让人觉得得亲切温暖。
他已经站到了石小满面前，优越的身高在路灯下投出颀长的剪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石小满总觉得他的眼睛是会说话的，而且里面盛满了温柔的情感，那么好看的眸子，她只稍稍看了一眼，就脸红到不敢抬头看了。
“石老师，我是警察，不是坏人，不会拐卖少女的，要我拿工作证给你看吗？”他依然在微笑。
哦，他的声音也好温柔。
“不用不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不麻烦，本来就顺路。”
他绕过车头，去帮她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坐进他的车子，石小满摘了双肩包搂在怀里，在他面前，她慌乱又拘谨，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得厉害，眼睛只敢看着前方，连腰背都挺得特别直，好像忘记了要靠近身后的座椅靠背。
发呆之际，他突然就朝她这边靠了过来，怀里的大包被一只大手拿走放进了后排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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