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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阿明被追杀细节之一


  夤夜,据说是阴气最重的时辰,闹鬼的时辰。

  天上挂着月亮,世界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吱——”锈蚀的门枢发出撕裂般的呻吟,门打开,黑暗便被扯开一个洞,洞口射进惨白的月光,照出一格格深不见底的台阶。

  他身背行囊出现在洞口,迈步踏向台阶,洞口在他身后倏然合拢,世界重归漆黑。黑暗中,响起他从容而铿锵的脚步声,“咣!咣!咣!……”在空旷里回响,一声一声,仿佛在叩击地狱大门。

  空气在震荡,灵魂在颤栗,四周鬼哭狼嚎,此起彼伏……

  音乐声飘出,鼓点托着低沉的贝司送来MichaleJackson的一首《Thriller》:

  It'sCloseToMidnight

  AndSomethingEvil'sLurkingInTheDark

  UnderTheMoonlight……

  歌中之意大致是:午夜降临,邪魔潜伏在黑暗里,月光下……

  黑暗的墙角里,幽幽飘着一对“鬼火”,有东西“嘎吱嘎吱”不知在咬噬什么。黑暗和光亮的交界处,一堆垃圾,散发着腥臭和酒气,旁边匍匐着一只猥琐的“小鬼”。

  这小鬼上半身隐没在黑暗中,眼睛于是能莹莹发光,下半身却撅在亮处,昏黄的灯色下,它屁股上两块猩红的疤显得格外地可怖。这“小鬼”,竟是一只脏兮兮的广西猴。

  猴儿摆出这样的匍匐姿势,一般是为了抢夺食物。此刻,它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正轮流不歇地往嘴里塞着零碎,饿死鬼投胎一般,腮帮子都鼓出一对球了,还在不停地吃。它吃的就是这堆腥臭的垃圾。

  从广西十万大山的林子里,这猴儿千里迢迢被绑架到长江边的这座城市打工卖艺。它须每天在这里整晚整晚地奉献“街舞”,主人收获一枚枚硬*币,它却除了这些垃圾什么都得不到,即便如此,连吃垃圾的时间都仿佛没有。现在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往肚子里填点食物,心里却仍然踏实不下来,眼珠子总是转个不停,无辜而无奈的眸子里,永远写着慌张纠结,随时警惕有敌人会抢夺他的吃食。

  黑暗里有食物的诱惑,也有着不可知的危险。

  黑暗里果真有几千只眼睛正盯着这猴儿,那是一只苍蝇的复眼。造物主总是公平的,虽然给了苍蝇一副猥琐、肮脏的躯壳,却同时还赐予它复眼这种超级神器,使它具备了敏锐的视力。只要旁边的大排档不打烊,哪怕只有一星半点光亮,无数的复眼就能复制出无数个“纳米灯泡”,使它可以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可今天这只苍蝇好像没用好它的超级神器,居然不小心被龙虾壳困住了手脚。这堆龙虾壳,就是猴儿面前的垃圾,散发出的腥臭和酒气,让苍蝇和猴儿都垂涎三尺。

  苍蝇胡乱地揉*搓着腿上的绒毛,不住地挣扎、扭动着屁股,翅膀耷拉着,有些萎靡,它好像跟猴子一样地纠结不安。这小家伙今晚或许视力真的出了点问题,也可能运气太差,像没了头一样很鲁莽地扎进了龙虾壳残留的汤汁里。此地人吃龙虾口甜油大,粘呼呼的汤汁里还混杂着辣椒、残酒、口水……它就不幸中招了。

  此刻这只苍蝇非常想给翅膀一个加力,尽快摆脱这种粘稠的困境,去做一件比觅食还要重要的事情。它灵敏的感官已经捕捉到几十米之外还有一样诱人的东西,是一坨新鲜的猪粪,那是它肚子里的蝇卵们最理想的窝。

  苍蝇知道,卯时快到了,宰猪的人该来了。宰猪时附近所有的苍蝇都会赶来抢吃那热乎乎的猪血,然后给肚子里的孩儿们争地盘,那将是一场残酷的恶战。所以,它必须早早地去将那坨猪粪先占了,然后找个有利地形休息一下,恢复体力,等待新的战斗。

  那肥猪却很从容,仿佛很乐意把自己献出去,做明天锅里的鲜肉,这对它来说似乎是神圣的一件事,为此,它要净身沐浴。所以它先排空了肚子,然后在泥坑里撒欢、打滚,享受它有生中最后的也是最快活的污浊和腐臭,还不时“哼哼”两声,以示满足。

  然而苍蝇不敢像猪那样撒野,因为它的翅膀一加力,那动静比猪“哼哼”的声音刺耳多了。猪的“哼哼”代表享受和满足,使人昏昏欲睡,相反,苍蝇的“嗡嗡”代表忙碌和欲望,会惊醒睡着的人。所以它不敢动翅膀,只能停留在这一堆粘稠里,磨拳擦脚,做着准备。

  不一会,猪大概折腾累了,停止了“哼哼”,四周于是更加地安静,连空气都死了。死一般的寂静,使苍蝇更加地不敢轻举妄动,它须继续在黑暗中耐心等待,等待一个声音的出现……

  黑暗中,还有一根若隐若现的绳子,一头拴在猴儿脖子上,另一头松松地挽了几个圈,胡乱绕在一只手上。那只手吊在一支毫无气力的胳膊上,胳膊垂挂在墙边,连着一个歪斜的身子,身子懒懒地依靠在墙上。这人看样子是在打盹,眼睛半睁半闭,像个活死人。

  这种模样,表示他即便打盹的工夫,也不愿放过周围可能出现的新客人。这大概是耍猴人的职业习惯。绳子随着猴儿脖子的转动,时不时颤抖几下,耍猴人的手也反射性地跟着抽搐抽搐,仿佛睡梦中还在调教他的猴儿跳“街舞”。

  这个时辰,连夜总会出来宵夜的那拨男男女女,都吃完走了,哪还会有什么客人来呢?

  紧张喧嚣了一天的世界,此刻也该消停了。

  光亮处,是峻水城里有名的一条食街,沿街排档一家挨着一家,都还没有打烊,因为还腻着不少食客。既是腻着,自然一时半刻不会离开的,他们酒没喝完,是舍不得离开的。然而他们离开不离开,没多大分别。他们也是“鬼”,酒鬼,很安静、不烦人的那种酒鬼。

  这种酒鬼很文明,静静地喝,不说话,也没人撒酒疯。是的,在夜总会已经闹够了,累了,撒酒疯的也都被连赶带哄地送走了,剩下这些才是真正的酒鬼,是精英。既是精英酒鬼,自然要有所讲究的。用他们的话说,喝酒要有喝酒的样儿,要守规矩。规矩就是,喝归喝,废话少说。

  在他们看来,喝个酒啰哩吧嗦,或者咋咋呼呼边喝边闹的,都是酒量有限,是在借机发散酒劲,那不叫喝酒,是糟蹋酒,纯属捣乱。他们讲究光喝不出声,这才是真酒鬼,骨灰级的精英。

  骨灰级酒鬼,跟鬼没什么两样了,一般只有在阴气极重的这段时辰里,方才露出他们的面目,显出他们的本事。他们可以边打瞌睡边喝酒,喝一口酒,打一个盹,点一个头,然后惺忪地睁开眼,再喝一口,如此循环。如果眼皮实在太沉了,就索性闭着眼喝,一边睡一边喝。嘴里喝着,头里在梦和现实之间来回穿越,那滋味,别提多美了。总之,无论如何,起码瓶子里那点液体是不能浪费的,不喝个底朝天,回家连觉都睡不踏实。谁浪费谁不是人,不完成各自面前的任务,谁也不许走,这也是规矩。这时候喝酒,完全是无意识的,僵尸一般,很乖,很安静。

  当然,也有不喝酒在一旁干耗时间的,那基本都是陪客。他们有求于精英,所以不敢走,也不敢催,催了精英会急眼发燥,精英发燥了,陪客们这一晚的殷勤,包括在夜总会、KTV花的钱,便全都白费了。所以他们此刻连打哈欠都陪着小心,以至于憋出大把的眼泪鼻涕,苦着脸,心中期盼着那酒瓶子快点喝空……

  死一般的静谧。

  死一般的静谧中,江边忽然传来的两声轮船夜航拉响的汽笛声,“嗡啊嗡啊……”像驴叫。

  猪被惊醒了,也跟着“哼哼”。

  苍蝇兴奋起来,因为它从“驴”和猪的叫声中过滤出了另外一个细细的动静,那是发自人类身体内部却跟苍蝇飞行声音极像极像的响声,此刻正从不知哪个酒客屁股和椅子之间发出来,细小而绵长,正好延续了“驴”和猪的叫声。它于是有了掩护,“嗡——”起飞了……

  天空黑得吓人,还不时划过几道猩红的闪电。

  黑空中竟有一张大网张开着。苍蝇没想到今晚的倒霉运气还不单单是撞进那堆该死的粘液里,刚飞出去不远,它又中招了,一头撞上了那张大网,“噼啪”一声脆响,立马被烧成了一个焦糊的黑点。这种比蜘蛛网还要强大一万倍的东西,叫做电蝇拍。

  微不足道的小生命就此下了地狱,静谧之中有了一丝杀气。

  那首歌,仿佛还在唱,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在空气中颤栗:

  ……Thriller,ThrillerNight

  ……NoOne'sGonnaSaveYou

  ……You'reFightingForYourLife

  InsideAKiller,ThrillerTonight……

  这是恐怖之夜,令人颤栗

  没人拯救你

  要活命,就要拼搏

  在这阴森森的恐怖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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