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见
这晚回到家，祁浩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了两年前见到杨沐的时候。那是林墨出国的第二年，那天他在酒吧的吧台喝酒，台上的歌手正在唱着不知名的歌曲，刚想起身离开，可是转身一个踉跄，就撞在了一个刚来的人身上
“没长眼睛啊”
对方明显情绪不高，对他的言语挑衅充耳不闻，只是绕过他去了吧台。他更愤怒了，伸手去抓对方的肩，对方皱着眉头转过来看了一眼，在看清楚他之后愣了一下，他也愣了一下然后心里冷笑，对方这种表情他见多了，他祁浩长的好看又多金，曾经还痴情专一，现在总算给了这些心怀鬼胎的人一个爬上他床的机会。各种各样的人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他也有过逢场作戏的时候，但大部分人只能失望而归，今天这女的还挺有创意，穿着白色带帽卫衣，加上深色休闲裤，头发短短的，厚重的刘海几乎快要挡住眼睛，微微低头的样子只露出鼻尖，五官精致，没有化妆，皮肤很白，晃眼一看还以为是个漂亮的小帅哥，呵！
但是这个人愣了一下之后，还是没有理他，依然转过身向着吧台，看着柜子里成列的酒好像在思考喝什么一样，欲情故纵，装的还蛮像的，祁浩心里想。
“想来点什么，我请你”祁浩想看这个人能装到什么时候，“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祁浩”
“谢谢了，我叫杨沐”对方看了他一眼总算开口了，然后又继续去看那些酒。
祁浩看到她放在两侧的手有轻微的颤抖，这是紧张或者不自在的表现，他眼睛眯了一下，示意调酒师调杯招牌鸡尾酒。
“我要那个，第二排第一瓶”杨沐说道。
祁浩这下想笑了，且不说这酒不便宜，最主要的是这酒是这里面度数最高的，祁浩突然想知道到底是谁找了这个一看就不怎么懂酒的人来酒吧，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到她费尽心思挑出最烈的酒后，再自然而然的醉了最后被他带走……呵，虽然长的不错，但他对假小子还没什么兴趣。调酒师看他没有反对，便拿下来放杨沐面前并给杨沐到了一杯。
杨沐拿到酒，手指轻轻在杯上摩挲，低垂着眼睛笑了一下，然后问他“喝多少你都请吗？”
祁浩笑了，点了点头，
杨沐轻轻的噢了一声，便直接开始喝上了。祁浩在看着杨沐面不改色的干了三杯之后，才意识到好像有点问题，便伸手拦了一下杨沐想要继续倒酒的动作。
杨沐疑惑的看着他，眼睛亮亮的，目光清明，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找杨沐来接近自己了，因为她有一双和林墨一样纯净美丽的眼睛。
最后祁浩喝醉了，恍惚中他记得，
他说“你的眼睛真让人难以忘记”
“你的脸真让人难以忘记”杨沐这样回答的。
……
祁浩醒来之后在酒吧楼上休息室，问后才知道，杨沐在他喝醉之后，
问了酒保“他是你老板对吧？”
酒保点头，
“那你好好照顾他”
然后，就走了……
祁浩有点郁闷，尤其是在得知后来杨沐后来走的时候还是清醒的，人家就只是来喝酒的，并没有对他有什么肖想，因此醉的不省人事的他就被丢给了酒保……
所以人就是这样，对于各种手段想要接近他的女人，他不管心里怎么想，都可以应付自如，而且心里不会有任何涟漪。可是遇上这种他以为别人是来投怀送抱的，高高在上的他抱着戏谑的姿态陪着玩了半天，最后才发现人家只是想来喝个酒而已……
莫名的，祁浩居然想起了杨沐在酒吧昏暗灯光下，白皙的脸，还有，美丽的眼睛。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杨沐不仅没醉，还失眠了整整一个晚上，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祁浩的时候。
杨沐的妈妈杨阳是个温柔而坚强的女人，本来家境不错，人也漂亮聪明，可惜大学时候爱上莫诚，一个有野心的穷小子，家里本来就不太同意，但是在大学毕业时她还是坚持嫁给了莫诚，杨老在妻子去世之后就比较宠爱杨阳，既然杨阳爱莫诚，加上身体原因，慢慢的老爷子把工作还是交给了女婿打理，然后故事就比较俗套了，得势的莫诚忘了本，在外面勾三搭四，最后在杨阳怀孕期间和林家二小姐在一起了，杨阳伤心无比但还是在杨沐出生之后坚决离了婚，条件就是杨氏得留给杨阳，莫诚答应的很爽快，离婚第二个月就跟林语结了婚，可是杨阳手里的杨氏已经几乎被莫诚掏空，杨老爷子被气进了医院，再也没有出来。
杨沐从小跟母亲一起长大，她母亲在怀她期间受了那么大的刺激，所以尽管她顺利的出生的但是体质很不好，经常生病。动不动就感冒发烧然后一不小心就肺炎了，有一次送去医院已经下达病危通知书了，她妈妈给吓坏了，所以后来别的女孩子学唱歌跳舞的时候她妈妈让她学的是散打，总觉得这可以强身健体。这样一来，杨沐小学五年级之前发型都是小男式，就因为打理头发很麻烦，杨沐的业余爱好是打篮球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变故发生在杨沐刚上初二的时候，那个秋天杨沐就要满十二岁了，也许是多年的生活压力终于压垮了这个命运不再眷顾的女人，也许多年郁结终是无法面对爱人的背叛和亲人的离世，杨阳突然查出来患了癌症，已经是晚期。
杨阳放不下的是杨沐便只有放下了自尊，于是那天周末杨沐跟着杨阳去了莫家别墅。
也就是这一天，杨沐遇见了祁浩。
祁浩那年刚上高一，那个周末他去姑姑家，就看到一个小姑娘一步步沿他姑姑家别墅院子移动，眼睛盯着旁边的房子，然后好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偷窥角度，就站在那里不动了，他满心好奇，于是打算走过去瞧瞧她在看什么，然后他走到那个女孩身边，想逗逗这个女孩。
“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个女孩转过头来，她眼睛通红，脸上带着泪，咬着牙抿着嘴，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这下祁浩尴尬了，一直以来他在女生中都颇受欢迎，家境好，修养好，长得帅气，篮球打得好，成绩也拔尖，对女生彬彬有礼，就是常见的‘别人家的孩子’。
“你怎么了，你别哭啊”一边说话，一遍拿纸巾给杨沐，然后想起自己哄女孩子的时候，便拿出了自己书包里的巧克力，杨沐不为所动，然后他开始各种讲笑话，杨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耐性已经快没了，反正杨沐已经不哭了，而且本来也不怪他，可是就觉得这样走了也有点不太好。他又继续在书包里翻，有除了试卷作业和刚拿出来的巧克力，还有就是刚进校队的篮球服，然后他放弃般的拿出了篮球服，“小妹妹，这是我喜欢的球服，送给你好不好”然后他看到杨沐把眼睛转到了球服上，显然是有兴趣。祁浩茫然了……
然后祁浩走之前往旁边的屋里看了一眼，从落地窗能看到，一个女人跪在客厅，对着莫家太太在说什么，他愣了一下，从小到大的经历让他猜测这又是一件让他不感兴趣的经济纠纷引起的狗血事件。可很多年以后他却无比庆幸当时停在了那个女孩身边。
而杨沐很多年里依然会想起那个午后，一个帅气的男孩子弯下腰笑眯眯跟她说话，绞尽脑汁逗她开心，还送给她了一件球服，市一中校队。噢，原来他喜欢J……
……
这一天杨沐去看了叶致深在疗养院的母亲，得知叶致临已经两个月没有去过了，她有点担心，虽然老师有什么事情会跟她联系，但她还是准备第二天去学校看看。
然后鬼使神差的去了酒吧，她大学毕业后就没有去过酒吧，之前大学时于然在酒吧唱歌，她有时候会去。于然对他来说就是个大哥哥，当时于然的妹妹于安安跟杨沐的妈妈在同一家医院，杨沐跟于安安差不多大，两人渐渐的熟悉了起来，后来杨沐读初三的时候杨妈妈去世，于家兄妹在那个时候陪在年仅十三岁的杨沐身边，后来杨沐高中又和于然同校。于安安离开之后，他们俩便“相依为命”了……
后来于然通过杨沐认识了方亦施，每每想到这里杨沐都很无奈，她也不知道方亦施对于然来说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去酒吧本来是想排解这些突然浮起来的感伤，这些年她太懂得如何跟这些情绪和平的打交道，谁知道却在酒吧遇见了祁浩，她已经四年没有见过他了，最后一次见祁浩是毕业典礼，大三的她溜进去偷看祁浩作为优秀毕业生讲话。可她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了，短时间的愣神之后反应过来，祁浩并不认识她，于是她便借着喝酒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十二岁的杨沐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跟那个男孩在一起喝酒，她一脸平静甚至带着淡淡的笑容听着那个男人诉说对另一个人的思念，最后还潇洒的把这个人丢在了酒吧！
其实她心里百转千回，她看出来祁浩应该误会了什么，也不理智的想过或许可以将错就错，干脆睡一觉也算给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一个交代。可事实是她做不到，她这些年习惯性的拒绝了所有对她表示有兴趣的人，不跟其他人有什么超过朋友的暧昧情绪，固执的认为这样她的喜欢对祁浩来说就是不一样的，即使祁浩从来不知道有她这样一个人。祁浩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让她有点僵硬，她本能的想躲，却又因为是祁浩却反而贪念起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可听到他叫“墨墨”，她才清醒的明白，这样子并不能使她真正的释怀。
她握紧了拳头，落荒而逃，突然之间她有点恨自己的矫情和不淡定。
在那之后过了一个月，杨沐又去了那个酒吧，还是只喝酒，也是那个时候，祁浩让她跟着他，只需要以女伴的身份偶尔陪他出入一些场合，假装他们是情人关系，提了一系列要求，末了还提醒她这只是给其他人看的，千万不要动真心，否则就散。而双方如果有新的人可以随时终止这段“关系”。
杨沐在心里大大的笑话了祁浩，不明白祁浩这条不能动真心的条件有什么意义，同时也在心里大大的鄙视了自己，因为她答应了。而且还在祁浩身边待了两年，有时候在想，她是不是真的对祁浩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不是都说喜欢一个人是掩盖不住的吗？那是祁浩是瞎了还是她真的演技太好？也可能她当初答应祁浩，抱着的就是自虐般的心态待在那个人身边，假装自己不爱他，假装只是初相识，假装自己不曾远距离的围观他那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抱着一丝希望以为疼到一定程度就能放下了，就能干脆的离开这个人去过自己的生活，祁浩起初估计就是冲着她那双眼睛去的，有时候会跟他参加聚会或者晚宴，还让她搬进了高级公寓，后来甚至两人还像朋友一样一起出去吃过饭，但是祁浩从来没有碰过她……谁知道最后还是祁浩发现了她的心思，然后让她离开。
所以嘛，祁浩不是真的瞎，而杨沐是真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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