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地狱城生死契
“跟上，别走丢了。”司堂吩咐说。
他的声音清浅淡然，前行的身姿依然轻松自得。阿猫暗暗深呼吸才压制住心头狂乱跳动，悄悄地打量四周围，那些陌生的、气息似乎透着邪性的男子女人们，都停住了手上的忙碌，一双双透着不善的眼直勾勾地追逐着他们。
这片刻的安静，总有一种恐惧的猜测，像是下一秒他们随时会抄起手边的家伙冲过来拼命。这里是黑暗公会的地盘……
阿猫咽了咽唾沫，有些紧张起来。
嘎——
司堂的脚步声突然停住。阿猫猝不及防，额头撞上司堂后背，冰凉的布料触觉传递过来，夹带着一股清浅的好闻的竹叶特制的熏香，九月说司堂喜欢竹子，特意为司堂调制出这种凝神好闻的熏香。
阿猫额头抵着司堂后背，轻轻叹了口气，心里的不安像是一扫而光。也大概只是司堂在她身边的缘故。
“司堂大人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啊。”
陌生的声音响起，像是深谷中忽然滴落的水滴，阴冷幽怨。
那是男子的声音。
“带了个小娃娃过来试炼试炼。”司堂回答。阿猫探出头，好奇地望向那个男子，她有限的阅历中，从未见过有男子是这样的阴冷声音，仿佛他存在的世界存在了无限的悲伤怨愤。
那男子精瘦矮小，穿着黑色的紧身服，青筋暴突充满力量的一只手抬起轻巧地取落红白条纹面具，整张脸被什么烧灼的凹凸不平、丑陋不堪。
“小娃娃？”
说着，他举目望了过来，与阿猫的视线撞个正着，他恶狠狠开口：“我很丑么？你那什么眼神，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抠下来！”
阿猫摇头：“你误会了。”
“嗯？误会？怎么说？”
司堂移开步子，站在她身旁，让阿猫整个人都暴露在对方的眼中。那个人的目光充满了杀意，他的面庞丑陋不堪，但是他的地位，显然在这个奇怪而恢弘的地下城，具有一定的话语权。这四周围的人群望向他的眼神是一种敬畏、一种惧怕。
阿猫直视着他望来的双眼，认真而诚恳地回答道：“我的婆婆常说，分辨美丑是不能从外表来分辨的。我见过真正丑陋的人，他们表面一套、内里又是一套。我厌恶那样的人。”
他愣了下，旋即哂笑，不再搭理阿猫。
“我们地狱城不是你们外界想来就来的地方！上回没留下你的尸体，真是一桩让人遗憾。这一回是打算买一送一了么？”男子垂下视线，把玩着手中的面具，漫不经心的说道。
“伞盖，你既遗憾，那就重来一回。把生死契取出两份来。”司堂认真的声音响彻起来。男子微眯了眯眼，露出阴鸷狠毒的目光，瞅着司堂那瞎子平静淡然的面庞，又瞅了瞅他身旁一脸茫然的小丫头。
“喂，小娃娃叫什么名字？看起来就像是小绵羊，一点儿杀伤力也没有。”伞盖不客气的评价道。
“我叫阿猫格纳斯。”阿猫诚实道。
一直沉默的司堂抬手摸了摸阿猫的头发，阿猫侧目困惑地看向司堂，那边伞盖清悦的笑声沙沙的响起，司堂叮嘱道：“面对不够格的敌人，就不必报上族姓。好在对面那个外号伞盖的男人，是一个够格的敌人。”
“是，师父。”阿猫应答。
“啧啧，鼎鼎大名的司堂大人居然会收这样一个绵羊徒弟，真让人寒心啊。上回带来的小男娃娃不错，这回这个女娃娃……呵——恐怕没有逃出地狱城的胜算了！”伞盖幽幽地开口评价，一边手虚空划拉几下，也不知道从哪里取来几份奇怪的符纸。
最表面的一张，黑底潦草邪气的红字符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奇怪字符，那一串串符字拼成了死字形状，那死字看起来又像是抽象的人体吊在悬梁上身首异处。
伞盖随意一抛。
几份符纸飞至，司堂敏锐地凭空一抓，精准地拿在手中。
“考虑清楚了。地狱城，没有什么后悔药。小女娃娃通过不了试炼，生生世世都休想离开这地方。”伞盖冷笑着提醒了一句。
司堂噙着一抹温和笑容：“我从来不收废物。”
伞盖嘲笑道：“你太自负了。”
“阿猫，你敢不敢签下生死符契？与为师在这地狱城闯一闯？”司堂回转身子，淡淡地出声询问。平常的语调，却透出一股如有实质的压迫感。这一刻，是阿猫从未见识过的司堂，那位世人口中尊贵的厉害大人物，浑身透着自信从容的光芒。
阿猫将符纸接过，随意一翻，底下一张符纸是一张生字形状的符纸，黑底红字生，由奇怪的符字密密麻麻的拼凑成生字，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她注视着这张符纸，就有一种生机被抽走的错觉，一种力量突然缺失灵魂感到无措地慌乱感。
她呼了一口气，“我该怎么签这生死符契？”
伞盖凉凉开口：“小女娃娃，奉劝你别太相信那个人。他其实是想把你丢在这地狱城，生生世世离不开这个地狱城。他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丑陋家伙。”
司堂没有答话，仿佛听不到伞盖的声音。
“是我下决心要变强大的。跟师父无关。”阿猫道。
没有人回答。
像是所有人都在嘲笑她的天真。
阿猫咬咬牙，大声冲着伞盖喊道：“我一定要变强大起来！我一定会变得强大起来！如果不能变得强大，就不能为婆婆报仇，就不能找回苹果跟山子哥哥，那我存在着，一定会生不如死的！”
伞盖挑眉冷笑：“大部分人初到我们这地狱城，也都抱着侥幸心理，渐渐地就失去了离开这地方的兴致了。”
阿猫不答话，只是静静看着伞盖。
司堂道：“伞盖，可以开始了。这小丫头，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的。更何况有我在，就会护着她周全。”
伞盖抬起手腕，手腕上一条串着两颗铃铛的红绳子，他一摇一摆，铃铛叮铃铃的脆响，他踩踏着奇怪的舞步，像是与天地沟通的使者，在他吟唱幽怨的咒语时，他周身开始弥漫一股黑红色的雾气，渐渐凝结成魔法阵，将三人圈在其中。
他身上忽然幻现出一头顶着尖帽子的蛇女似得人物，她穿着暴露，露出的大部分位置都布满粼粼的鳞片，尖细的脸颊上没有鳞片却布满细密的黑色符文，用幻音幽幽道：“吾乃生死契符见证神，也是契约执行的杀戮神。尔等将血滴在符纸上签下名字，即刻生死契约符生效。违契约者，吾必诛杀。”
司堂划破手指，签下名字。
阿猫凝结了一把冰刃划破手指，一字一字缓缓签下名字。
但所结的契约内容，她是事后才听司堂说起来的。这是一座靠积分生存的城。想要离开这牢狱似得地狱城，需要达到积分至少一万的等级。想要生存下去，也得不断地通过各种渠道来获取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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