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启灵入修真

　　方少东不再强行默诵经文，开始研究每一句话所隐含的深意。

　　“学道先从识自心，自心深处最难寻，若还寻到无寻处，始信凡心即道心。”

　　方少东抬起头来，默默地诵念这两段经文，思索着它们的含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自心深处最难寻”呢？“凡心即道心”又是什么意思？

　　方少东开始静静思索，百般不得要领，无奈摇头看向下一句：“大道不远在身中，万物皆空心不空。心若空时听息注，息归元海气无穷……”

　　方少东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些话看似简单，好像一看就能懂，可细细想来，竟是一个字也不能理解。他深深呼吸，不让自己再急躁，再看下一句：“欲得身中识不出，莫向灵台留一物。物在身中神不清，耗散真精道难寻。一急动时皆是火，万缘寂处即生真……”

　　这是第一段经文的全部，不到百字。整篇经文一共十段。可是就算是第一篇，方少东也完全不懂。根本就无从理解。

　　方少东不由心中再次生出烦躁之感。但这次他很快警觉，忙努力将那些晦涩难懂的经文从脑海中驱除，深深呼吸，干脆走出了山洞。

　　外面蓝天白云，空气微微清冷。春雪初融，干枯的树枝上已然有了新绿。再往下看，山坡下一处水洼，一头老黄牛正怡然自得地吃着一个竹笼里的干草，草吃干净，便慢慢踱步到水洼边上低头喝水。山下不远处的乡间小路上，一台拖拉机在”嘟嘟嘟“冒着黑烟，车上坐着一些准备下地干活的农民，在大声地说笑着。

　　这幅生机盎然的画面，带着股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微冷的空气洗涤着方少东纷乱的心绪，和煦的暖阳轻抚他急躁的脑海，只一刹那，方少东就感觉心旷神怡，心神为之轻松。恰时，一只喜鹊“叽叽喳喳”叫着，盘旋着从他头顶飞过，方少东一双清澈的眸子逐渐发亮、更亮！

　　龅牙珍告诉他，默诵经文时，要听息止念，而锦布下面的一行小字也是如此告诫，要修炼者“摒除七情六欲”，还说什么道法自然。

　　方少东原以为，这些都是要让自己认真默诵经文的手段，而之前方少东自问够认真，在默诵经文时心中只有经文，他只想记住它、悟透它，可现在看来，自己果然是走进了误区。

　　听息止念，听着呼吸，止住念头。这句话表面看来，似乎是让人认真诵读经文，不要胡思乱想。可实际上却是让人什么也不想，包括经文。摒除七情六欲，并不是让人冷静，心态端正，而是让人去掉一切执念，处于一种寂灭的状态。

　　而这经文，便从口中无意识地诵出。这，就是自然！

　　道法自然！

　　正如那冰雪融化为水，滋润万物化新绿；正如那老牛渴来喝水，饿便吃草；正如那些农民辛苦劳作而乐在其中。

　　什么是道法自然？

　　无欲无求，遵循万物自然。

　　方少东心中豁然开朗，一时心中竟充满了感动和欣喜。

　　他很自然而然地便坐了下来，没有诵经，而是轻轻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呼、呼、呼、呼……

　　慢慢的、慢慢的，方少东的表情变得异常平静。此刻他心无所想，经文自然而然从口中诵出。

　　当他开始念“学道先从识自心，自心深处最难寻”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心神之中，耳边仿佛听到心脏那充满生机和韵律的“怦怦”跳动声音。

　　当他念到“若还寻到无寻处，始信凡心即道心”的时候，耳边连心跳声都停止了，只有他悠长而稳重的呼吸声。

　　在念到“大道不远在身中，万物皆空心不空。心若空时听息注，息归元海气无穷”的时候，那之前难言的感动再次涌入心头，那是对世间所有万物的感恩之心。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雀跃欢腾，他能听到血管里潺潺流动的声音。而那悠长的气息呼入腹中一团温热的所在，在那里循环一周，再往复于四肢百骸，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欲得身中识不出，莫向灵台留一物。”当念到这一句时，方少东脑海中所有杂念开始纷纷消融，如冰雪遇骄阳，如光明驱散黑暗。

　　“物在身中神不清，耗散真精道难寻。一急动时皆是火，万缘寂处即生真。”当最后一个字从方少东口中消散于清冷的空气中时，方少东周身的空气突然划起一道道涟漪，随即闲散不见。这时，方少东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他真正进入了修真者完全入道的状态——寂灭！

　　万缘寂处即生真！

　　突然，在方少东脑海中出现一个小光点，这光点犹如黑夜中一点明灯，指引着方少东前行。

　　此时方少东仍然在默诵经文，只是却处在一个无意识状态。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感觉不到。他就像是一段冰冷冷的电脑程序般，无意识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随着方少东默诵后面的九段经文，脑海中的光点也随之不断放大，放亮。它照亮了这个原本死寂而黑暗的世界。

　　当方少东念完整篇经文的时候，光点——不，现在已不能称之为光点，因为它已与整个世界重合。整个世界透亮清澈！

　　方少东缓缓睁开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滴落。他不知道为什自己会流泪，他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和情感，但是，他却知道直到此刻，他才真正认识了自己，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我”，才是“真我”！

　　脑海中那清澈透亮的世界并没有随着他结束诵经而消失，相反，方少东能清楚地“看到”它的存在。那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他都“看”得一清二楚。没有人告诉他那是什么，但是他却已然知道，那就是人的“识海”，意识之海！

　　他知道，自己启灵成功了！

　　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也没有去思考自己成为修真者以后该怎么样，方少东再次闭上眼睛，一遍遍地默诵经文，回味、感受着脑海中、身体上那清晰而翻天覆地的变化。

　　舌上生津，他仍可以尝到前天中午所吃猪腿骨残余的味道，虽然他这三天来刷过六次牙，漱过十八次口。

　　耳聪动听，那载着一帮农民的拖拉机早已停下来，在山下的一处耕地里。但那些农民相互之间交谈的话语，方少东却听得一清二楚。

　　嗅觉灵敏，泥土芬芳、花木幽香、冰雪清寒之味、甚至五米开外一个山鼠洞中的腥臭之气，方少东都能闻到。

　　方少东睁开眼睛，一双漆黑的眸子更加清澈而明亮。他可以看到之前根本无法看到的空气中淡淡雾霭，它还可以看到十米外一棵老树的枝干上一只虫洞里剩下的半条干虫。

　　而感觉，他感觉到了清风，他感觉到了暖阳，他感觉到了这山丘上万物生长的喜悦。甚至，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每一个毛孔所透出的舒爽。

　　但是成功迈入修真行列，突破启灵之境，方少东最大的收获还是开启了自己的意识之海。意识之海开启，方少东明显感觉自己的思维敏捷了许多，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情，现在只是意识微微一转，便恍然大悟。

　　可惜，龅牙珍不在身边，方少东根本不知道意识海到底有何妙用。自己只能“看到”意识海，却压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这有点空守宝山的滋味。

　　此刻方少东已经恢复了正常情绪，他本想给大胡子打个电话，让龅牙珍告诉自己。但想了想，龅牙珍跟自己交流是用传音的方式，能不能通过电话传音，好像没这种可能。

　　而且，方少东下意识不想让别人知道龅牙珍的存在，甚至包括大胡子在内。

　　突然，方少东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人。自己不是还有个便宜师傅么？干嘛不问问他？

　　刚刚接触修真的世界，打开了一扇通往神奇之路的大门，方少东对一切都感到十分新奇和迫不及待，所以他想到这一点便立刻拿出电话去翻之前宏虚道人留给自己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听筒里响起宏虚道人和蔼的声音：“喂，少东啊，找我什么事？”

　　方少东对这位从未蒙面的师父还是很尊敬的，恭敬地叫了声师父，问了好，才道：“是这样的师父，我刚才已经启灵成功，但我和二师伯不在一起，所以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想请教一下您。”

　　电话那头宏虚道人呵呵笑道：“少东啊，以后这种玩笑不要乱开。为师很忙的，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

　　方少东愣了片刻，郁闷道：“师父，我说的是真的。二师伯昨晚给我了一篇经文，叫做《蓬莱启灵真经》。我今天默诵它的时候有些感悟，现在识海已经开启了。”

　　“真的？”宏虚道人仍然怀疑，“这不可能，从昨晚到现在才不到一天时间。少东，你是不是有心魔了？这样，你先不要诵经了。等你和你二师伯汇合后，由她当面教导你。”

　　末了，宏虚道人语气严厉地告诫道：“少东，你初入玄门，不知修真凶险。即使是启灵之境，稍有不慎也会神魂消散，一命呜呼。切记万万不得急功近利。好了，为师很忙，先到这里，再见。”

　　“嘟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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