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岛 > 晚来凤急 > 第50章 克洛阳一统天下 居功勋受封上将 1

第50章 克洛阳一统天下 居功勋受封上将 1


  虎牢大战结束,唐兵奉命挑灯夜埋尸体。过了半夜,天上乌云翻滚,雷雨交加,顷刻间大雨滂沱,雨水将地上的血污冲刷得甚为干净,驱散了空气里的血腥味。

  雨停之后,太阳露出头来,天空瓦蓝瓦蓝的,似乎这场大雨将整个大地、天空清洗了一遍。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昨夜李世民异常兴奋,翻来覆去经久才睡,至多睡有一个多时辰。每天早晨到了那个时刻,他就会自动醒来,想睡懒觉也不成。他走出户外,照例提剑练了一路达摩剑法。

  其时封德彝也在不远处漫步,看见李世民在这里练剑,就悄悄走来凝神观看,待李世民收招还剑,他赞了一声“好剑法”,边说边靠近李世民。

  李世民脸上沁出了一层细汗,见封德彝来搭腔,就笑道:“封公,昨日窦建德落入我手,想起当初我们在洛阳青羊宫,你和萧公等人力主退保新安。若我们当时不依薛收之计来虎牢,能有今日大捷吗?”

  封德彝脸现惭色,拱手道:“所谓江山代有人才出,如今大捷擒虏,德彝甘拜下风,只好收回前言。”

  李世民细观封德彝神色一片真诚,并非作伪。前隋朝中大臣多不齿封德彝人品,像萧瑀就常在背后向李世民诉说封德彝狡诈,不可轻信。李世民一开始对封德彝颇有戒心,前次围攻洛阳时,众言要退,封德彝随于志宁返朝向李渊陈说利害,打消了李渊的疑虑。此举令李世民大有好感,认为封德彝并非一名仅仅会阿谀之人,还是有相当见识的。所以今日所问并非斥责,只是轻轻调笑。

  说话间,房玄龄、杜如晦、孔颖达、虞世南、欧阳询五人也漫步过来,众人指指点点,想是正谈昨日战事。他们见李世民在前,止住话语,拱手相见。

  李世民也拱手道:“昨日忙乱,未多垂询几位先生行止。玄龄,食宿安排得还算妥当吗?”

  孔颖达道:“不劳秦王烦心,我们多日漂泊,昨日方才心灵安静。就是不食不睡,也强似在窦贼手下苟活。”孔颖达是当代大儒,屈身在起身于农家的窦建德手下,深以为耻。

  李世民叹道:“是啊,诸多英才在手,窦建德惜不能用,实在可惜。”

  孔颖达忿忿地道:“我在夏营,直似行尸走肉。秦王,今后若有史官写到此段,就说我避地虎牢,且莫说我在夏营。”

  众人见孔颖达那忿忿的样儿,知道这位先生嫉恶如仇,确实是书生意气,不禁莞尔。李世民点点头,说道:“好,当为先生讳之,玄龄、如晦,你们谨记此节,代我传言。”

  房玄龄和杜如晦点头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心想史官素以直笔为要,岂可一言废之。

  李世民又问道:“玄龄,所俘夏兵都遣散了吗?”

  房玄龄答道:“已经安排下去了,昨日仓促,今日后他们就可陆续返乡。檄令所言,愿返乡者给粮五斤,不愿者可留下从军。”

  李世民想了想道:“都遣散了吧,自洛阳到这里,山川皆莽荡巨泽,罕见人烟,想山东、河北那里,也不比这里好到哪里去。仗打到现在,我朝尽复原隋之地,再保有这么多的兵,与谁打仗?还不如让他们回家种地,也可早一点恢复生机。”

  众人一齐点头,封德彝道:“虎牢一战,奠定胜局,洛阳王世充那里已成瓮中之鳖,自可举城出降。秦王,放着眼前如此多的才子书家,德彝以为可撰一文刻碑志之,以彰虎牢之功。”

  李世民微笑道:“好哇,玄龄,你看这书碑之事,由谁领之呢?”

  房玄龄道:“人称虞先生为‘三绝’,仅用其中二绝,即能完成。”

  虞世南时年已五十七岁,其身材颀长,容貌儒雅,一身的素色长衫和一顶缁布冠使他显得飘飘欲仙。见房玄龄属意于他,并不推辞,说道:“世南遵命制文,然虎牢之战刚烈雄劲,世南笔法似显圆融柔逸,不足以表显此貌。欧阳兄之书险劲峭拔,更显风格。”

  一旁的欧阳询生得体矮身瘦,直似老猿,其时年已五十九岁,滑稽多智。他精于各体书法,尤善楷书,其字迹清雅,风骨高尚,险劲尤甚王羲之。他见虞世南推荐自己,张嘴欲言。

  李世民又一拱手,说道:“欧阳先生,切莫推辞,你少时与父皇为友,父皇旦夕念着你呢。虞先生,你就制文,欧阳先生挥书,今日就要完成,石碑之事我让无忌精选良匠,有妙文美书,也不能让劣匠糟蹋了。我们今日休息一天,明日该回洛阳找王世充了。”

  这块石碑到了晚间果然制成,立在汜水边上。虞世南一手骈体锦绣文章,盛赞虎牢之战武功;欧阳询书意彰显险劲之力,字形魁伟。碑成之后,世人多来临摹。欧阳询的书名远播夷狄,高丽国不久专门遣使来朝求书,并来此石碑前拓片带回。后来五代战乱,此碑被一商贾掘起,辗转运往高丽,竟不知所踪。

  两日后,李世民率领大军抵达北邙,李元吉、屈突通闻讯,轻骑来迎。李元吉自从失了北邙粮草,一时气馁,不敢再出外狩猎,与屈突通言语也温和多了,把全部精力用在围城上面。得知虎牢大捷,方悟李世民之能,此番出迎,确实发自内心。他见了李世民,衷心祝贺道:“二哥,这大唐天下即将统一,你这步险棋,真是走对了。”

  李世民这会儿也忘记了李元吉丢失北邙粮草的事儿,满面春风说道:“四郎,你和屈公围困洛阳的功劳也不小啊。只要我们兄弟同心,天下何愁有难事儿?你看,窦建德现在槛车内的滋味,与他当初挥师西来时的得意,大为不同吧。”

  军中一溜儿槛车,分别押着窦建德、王琬、长孙安世等人,两日来车声辘辘,每人面上都覆有一层厚厚的尘土,显得非常狼狈。窦建德见众人观看他,本来微眯的双眼紧紧闭起,不将目光与他们对视。

  李世民对押解他们的长孙无忌说道:“无忌,到了营地,你把他们牵到涧水里洗浴一番,再换上一套新衣裳。明日他们要到洛阳城下与王世充相见,让王世充知道我们宽仁待人,即使是俘虏也一样优待。”又转对屈突通说道,“屈公,你看这种槛车,囚犯仅仅露出一个头颅,若远观之,很难辨清面貌。我们回营后,你找工匠做成三辆平车,人站在上面,只用铁链和脚项相连,身体其他部分都可活动。明日,就将这三人拴在平车上,绕城而行,让王世充看个仔细。”

  屈突通连声答应,说道:“好哇,这些日子王世充将窦建德当成救命稻草,日日站在城墙上向东眺望,如今他看到窦建德已成囚徒,该是举城出降的时候了。”

  “王世充若能识趣最好,免了我们的一番手脚。屈公,随后大军由你调度驻扎,众位将领和这些先生们就在青羊宫内居住吧。”

  屈突通令人做成的平车一早就推到了青羊宫前,只见车上对角各有一道锁链,用以捆缚人脚,车木还露着白茬儿,匠人用桐油在车面抹了厚厚一层,一夜之间尚未干透,散发出浓烈的桐油味儿。李世民带领众人上前观看,一见车子上还抹上了桐油,李世民笑了:“哈哈,屈公,你将此车做得如此结实,又抹油防蛀,莫非想天长地久,日日在洛阳城下巡游吗?”

  众人大笑,秦叔宝道:“可惜王世充不会有太大耐性,也可惜今后这种事儿太少了。”

  长孙无忌押着窦建德、王琬、长孙安世过来,三人果然给换上了一身新衣裳。李世民见他们的项下被钉着木枷,让长孙无忌派人去掉,然后向窦建德说道:“窦建德,当初你若与我朝继续友好,不鬼迷心窍来援王世充,断不会有今日局面。你既然想援救王世充,今天就给你一个机会,你到城下向王世充呼喊,让他开城投降,免遭生民涂炭。我知你向来悯民恤士,即使今日不为王世充着想,也应该为城中百姓着想吧。”

  窦建德依旧不发一言,眼瞅地上,没有任何表情。

  李世民令将三人放在平车上,用锁链套着其脚项。平车前方皆套有一驴,一名兵士牵驴前行。其后,李世民带领众人上马,按辔徐行,直奔洛阳城下。

  李世民离开洛阳数月,只见眼前堑壕依旧,城墙上依旧飘扬郑军旗帜。他们一路向北,绕过北墙,直抵上春门。屈突通说,王世充喜欢独上此楼观望救兵。

  昨日唐军大队沿北邙从东向西绕城而过,与外难通讯息的王世充看罢大喜,以为是李世民难挡窦建德退兵回来,喜得他一夜未睡。这日早早起来,依旧入城楼观看,就见一彪人马来到城下。

  李世民用鞭指住窦建德所乘的平车,仰呼城上道:“王世充,你看囚车上面是什么人?便是来救你的窦建德。”王世充向下一瞧,果见一人闷立囚车,甚是委顿,便问道:“囚车上是否夏王?”窦建德道:“不必说了,我来救你,先做了囚奴,你真害得我好苦哇。”言毕泣下。王世充也不禁垂泪,正欲出言相答,又见后面二乘囚车上站立着王琬和长孙安世,一时愁上加愁,痛上加痛,大喝一声,昏厥过去。

  李世民大声向城上喊道:“王世充!如今夏军已败,你困守孤城没有任何指望,你若识相,早早开城投降,免我屠城。”他说完等了半晌,城上没有任何言语答复。

  李世民就令长孙无忌选上三十名大嗓门的兵士,让他们轮班牵着窦建德三人,绕城呼喊:“这是夏王窦建德,这是王世充侄子王琬和你们的吏部侍郎长孙安世,夏军已败,洛阳再无援兵,赶快开城投降,秦王重重有赏。”

  窦建德三人被驴牵着绕城巡游了一天,时为五月中旬,日头正当强烈,他们晒了一天,脸都变得黑黝黝的。窦建德被日头暴晒尚在其次,其心智备受折磨。心想自己原为雄踞一方的夏王,落到今日的局面,还不如死了干净。这晚被牵回营后不吃茶饭,回囚室内狠命向墙角一撞,想就此寻死,惜墙体为土坯不算结实,土墙被他撞下一块,头上裂了一道大口子,鲜血直流,并没因此致死。守卫兵士闻讯入内,手脚忙乱为他包扎伤口,为防他再次寻死,用绳索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李世民原想明日还让他们继续绕城巡游,听说窦建德寻死且伤重,让人将长孙安世带入帐中。

  长孙安世的精神也不太好,他这会儿站在李世民面前,眼望这名令人闻风丧胆的秦王,心中一时惴惴不安。李世民开门见山,张口说道:“长孙安世,我知你能言善辩,想你脑瓜儿不算呆板,明天,我派你入城劝说王世充投降,记你大功一件。”

  长孙安世听说派此差事,满心喜欢,他一躬身答道:“如今洛阳被困,夏王已败,洛阳只剩下举城投降一条路。秦王,安世尽力完成这项差事,为百姓计,是免遭生灵涂炭,为我主上计,也是尽了臣子的本分。”

  李世民微笑道:“好,明日一早你就入城,若能说动王世充投降,我保你在我朝里谋一官职。”

  长孙安世一躬到地,感激涕零。

  王世充昏厥倒地,经一番抢救,方才慢慢苏醒过来,他神色木然,一时不知道应该干什么。众人见他神志不清,纷纷散去。王世充又昏昏沉睡了一晚上,早晨醒来方才想起如何应付今日局面,遂传旨召众将入紫微殿议事。

  当初李孝恭和李靖击破南阳,南阳王朱粲脱身独逃,被王世充收留。这朱粲生性残忍,一副焦黄牙齿,最爱烹食小儿肉,其在南阳恶名远扬。到了洛阳,城内小儿常常丢失,人人怀疑是朱粲偷食,然碍于王世充的淫威庇护不敢有言。这天朱粲首先发言,他说道:“皇上,如今洛阳被唐军重重围困,粮食终有尽的时候。臣原在南阳,知道襄阳那里一城当关,且唐家势力尚未进入。我们不如结束停当,向南突围,占据襄阳,再图今后。”

  襄阳处在江淮之间,群山怀抱,汉水从中流过,易守难攻,向为兵家必争之地。李孝恭、李靖其时正在江州,无暇顾及,这里成为一片相对真空地带。王世充若能拿下襄阳据之,依托山势险关,当可喘息一阵。

  诸将议论纷纷,王世充显然赞同朱粲此议,说道:“若能突围最好,困守孤城终不是长法,驸马,你的意见呢?”

  单雄信踌躇道:“此议甚好,不过若去襄阳,如何突破重围需要好好计较。城外的唐军现是我们的三倍。”

  说话间,黄门侍郎入内仆地,说道:“皇上,长孙侍郎从唐营入城,求见陛下。”

  王世充听说长孙安世入城,大为奇怪,说道:“长孙安世?李世民放他入城,莫非来当说客吗?宣他进来。”

  长孙安世小跑进入殿内,跪在丹墀前向王世充叩头,口称:“罪臣该死,现为唐营俘虏,请皇上降罪。”

  王世充哼了一声,说道:“平身吧,长孙侍郎,你能说动夏王来援,是你大功一件,夏王惜败,那也怨不得你。说吧,李世民今日放你入城,有什么话说?”

  长孙安世并不起身,说道:“李世民带话给皇上,让举城投降。罪臣原想被俘之身,无颜来见皇上。又想目前洛阳势孤,举城而降为唯一道路,为皇上着想,特来传话。”

  后面的朱粲出班奏道:“皇上,切莫听此贼言语,他来替李世民说项,定是已在唐廷讨得一官半职。如今若降,一败涂地。唯有向南突围占据襄阳才是正路。”

  长孙安世慢慢起身,扭头道:“朱粲,你口口声声说为皇上着想,实向皇上指出了一条绝路。当初夏王来援,李世民敢于分兵堵截,又围洛阳,当时之势两军相当。如今李世民已击破夏军,其兵力皆围洛阳,其势已大。我在城外,见唐兵将洛阳围得一层又一层,以城中孤军疲军突围,恐不出五里,就要全军覆灭。”他又转奏王世充,“臣来之时,秦王让告诉皇上,只要开城投降,可免一死,请皇上定夺。”

  这句话让王世充颇为动心,座下众将也议论纷纷,都觉得困守洛阳难以持久,突围也难以成功,王玄应听了众人言语,奏道:“父皇,儿臣觉得安世所言有理。前者我们所恃者就是夏王来援,如今夏王已被俘,终无指望。即使我们突围出城,也很难成功。父皇,我们降了吧。”

  王世充嘴唇动了几动,头仰上去,最后黯然说道:“我们降了罢。安世,你现在出城向秦王传达我意,请他切莫食言。”

  武德四年五月二十一日,王世充举洛阳城投降李世民。

  辰时三刻,洛阳四门大开,王世充身着缟衣素服,同太子、驸马、群臣二千余人,手持户口地理、文册,俯伏在西太阳门前请降。李世民头戴金盔,身穿银色铠甲,骑着“什伐赤”,身后一帮文臣武将也衣甲鲜明。他们缓步走到西太阳门前,到了王世充面前站立,王世充手捧户口地理文册,跪伏说道:“罪人世充惶恐请降,望秦王受之。”

  李世民跳下马,上前以礼接之,他见王世充俯伏流汗,确实心中恐慌万端,心中十分得意,笑道:“起来吧,王世充,你素日里常常称我为黄口孩童,怎么你今日见了我这位黄口孩童,不事训诫,反而恭敬如此呢?”王世充刚刚站立,尚未直腰,闻听此言,急忙又顿首谢罪:“那是罪人不知好歹,秦王,我今降唐,请秦王记住免死之语。”

  李世民声若铿锵:“本王言语,一言九鼎。”说罢,他让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等人将王世充及众官带入青羊宫圈禁。

  李世民率众人缓缓从西太阳门进入了宫城,只见隋朝宫室建造雄伟,金碧辉煌,坊间人烟稀少,一片凋敝之相。两者相较,反差甚大。李世民叹道:“逞侈心,穷人欲,焉得国不败亡!”遂令萧瑀、封德彝带人封府库,收金帛;令李世和秦叔宝带领部分兵士,分守街肆,禁止侵掠;又令尉迟敬德领兵二千,将宫殿团团围住,不许行人往来。

  这日晚上李世民不敢在宫城内居住,还在入洛阳城前,房玄龄心细如发,悄悄对李世民说,若入了洛阳切不可住在宫城之内,恐怕入长安会惹祸端。李世民何等聪明,一点即透,就在东城的洛园里安歇。他到了洛园内分派众人任务,各得其所,到了日暮之时,诸人来报各事已经安定,城内秩序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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